第三十八章 血斑
杜灵芸出了大门，便沿着院子前的道路一直向前。她的步态依旧有些僵硬怪异，但显然看得清路，避开了途中的坑坑洼洼和树木。
段苏心中诧异，不知娘亲为何会这个样子。他紧紧地跟在后头，神色凝重。
杜灵芸转了几个弯，一直走了十多里路，最终在一片湖泊前停住了脚步。随后，她抬头看了看空中皎洁的月色，坐了下来。
“娘？”段苏开口试探。
杜灵芸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河边，目光朝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苏只好悄悄地蹲在她旁边，留意她的行为举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杜灵芸一直安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而段苏本就无法入眠，所以这时候熬一会儿夜显然不成问题。
夜里的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段苏并不觉得冷，但他看到娘亲单薄的衣衫，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到了后半夜，月亮已经移至天边的角落，四周开始变得有些昏暗。杜灵芸忽然站起身。
“娘？”
杜灵芸站在原地，似乎在看着远方的月光。片刻之后，她转过身，往回走去，段苏悄悄地跟在后面。
最终，杜灵芸回到了家中，伸手拉开门栓，走了进去。
段苏虽然感到困惑，但见到娘亲终于在房间重新睡下，稍稍放下心。他锁好门，上楼回到自己的卧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段苏隐隐觉得，这件事跟杜灵芸隐瞒的秘密不无关系。明日，或许该亲口问问她才是。
第二天早晨，段苏明显地看出杜灵芸的气色有些憔悴。
“娘。”段苏开口问道，“最近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地方？”
“我没事。”她习惯性地回答。随后，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只是，我好像，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有点昏沉。”
“什么样的梦？”
“嗯，不记得。没事的，做梦不是很正常吗？”杜灵芸说道。
“不。娘，你知道最近，你经常梦游吗？”
“梦游？”
“是的，昨夜你悄悄出去，走到了北边的欣妃湖畔，一直到凌晨才回来，你知道这件事吗？”
“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你自己在做梦吧？”杜灵芸笑着说道。
“娘，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瞒着我。”
“好，我答应你。”
看起来，杜灵芸并没有把段苏的话放在心上。
下午，段苏去城里买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劝杜灵芸服下。接下来的几天，杜灵芸果然没有再出现那种状况。
“看来是我多虑了。”段苏心想，可能是刚刚搬到新的地方，还不太适应。再加上小莲的离开，屋子里过于清净，导致娘亲的神经有些紧张。
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常态，段苏昼夜读书，偶尔去学堂旁听，一直过了一个月。直到段苏再次发现娘亲出现梦游的症状。
这天夜里月色皎洁，杜灵芸起身直奔那片湖泊，但并没有直接坐在地上，而是在岸边来来回回，漫无目的，仿佛在散步一般。
第二天，正如段苏所料，杜灵芸的双目有些浮肿，似乎一夜没睡。
而且，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杜灵芸的脸上，多出了一块花瓣大小的血斑。
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趴在镜子前，眉头微皱。
“娘，我带你去看大夫。”段苏说道。
杜灵芸不语。这一日，段苏早早地去绣坊贴了一张暂停营业的告示，随后直奔城中的医馆。医馆的大夫们都表示，只有把本人带过来，才好判断病情。于是，段苏便多出双倍的价钱，请附近的一位大夫亲自登门诊治。那个大夫开了几副药房，杜灵芸服用了几天，病情一点都不见好转。
像上个月一样，两夜之后，杜灵芸便不再梦游，可是脸上的血斑却逐渐扩散。
“恕我无能为力。在整个宣泱城，若说有一个能治好她的人，那必定是清源医馆的卫休，卫大夫。”那个大夫倒也算良心，在一周后主动再次登门拜访，得知自己没能医治好她的病，便退还了一半的费用，并且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段苏有些犹豫。清源医馆他倒是去过，里面那个面貌清秀的年轻大夫，想必就是卫休了。当日段苏前去诊治自己的失眠之症，卫休很快便看出了自己的体质非同常人，还想要一滴自己的血。
想不到，他竟然是宣泱城的名医，同行大多对他称赞有加。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段苏想了想，还是决定带娘亲前去诊治，毕竟还是娘亲的身体更重要。
自打从浮屠宗手下死里逃生以来，自己对谁都处处提防，甚至过于敏感。现在想来，卫休当日也只是从一个大夫的角度给出自己的建议而已，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自己实在不必如此。
清源医馆位于繁华的宣泱城东部，距离七级派总部不过数十里。这一日下午，卫休正坐在医馆的台前读书，一眼便认出了段苏。
“小兄弟，你来了。”看到段苏光顾，卫休似乎很开心，微笑着走了过来。
“卫大夫。”段苏弯腰施了个礼，接着说道：“我并非为我自己而来，这是我娘亲，她得了一种怪病，请卫大夫医治。”
段苏身旁站着一个女子，双眸间有些憔悴。她摘下面纱，只见一片血色的斑痕几乎布满了整片左脸。
卫休瞧了瞧杜灵芸的脸，随后关上了大门。每当诊治疑难杂症时，他便会如此。
“感谢小兄弟对我的信任。夫人不必拘束，请坐。”
卫休站在杜灵芸的身前，俯身仔细查看她脸上的血斑。
“什么时候出现的？”
“七天之前。”杜灵芸答道。
“之前可用过什么药物？”
段苏将这几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这位夫人。”卫休问道，“你可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比如疼痛或者瘙痒？”
杜灵芸皱了皱眉，答道：“那倒没有，只是，我的脸有些麻木，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原来如此。您不必害怕，待我了解清楚情况，必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