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娘亲
“那你想怎么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苏氏心里恨这个女婿花心骗了自己女儿，又怨女儿怎么就看不清。
苏青青心急，脱口而出，“阿娘，你跟杨家说说把婚期提早吧。”
她有把握进了杨家的门就能把杨天河牢牢拴住。
她绝对不可以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得逞！
苏氏猛地抬头，眼泪满是不可置信。
到底什么时候她把自己的女儿养得这么蠢了。
苏青青还沉浸在自己嫁进杨家后的幻想里，听不到苏氏回答，忍不住追问。
“阿娘，好不好……”
话语还没说完，苏氏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好！我能用什么借口让你早点进门？原本其他的姑娘定了亲都是等一两年才进的婆家门，你如今怀了，婚期都已经提前了。再过两个月你就进门了，你就不能忍忍？啊！”苏氏说到最后，压低语气有些嘶哑。
苏青青的肩膀抖了抖，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阿娘，那我能怎么办？”
苏氏用一只手覆上自己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
沉默一会，苏氏放下手，看了她一眼。
“安心待嫁，回去吧。”语气里满是无奈。
苏青青听到娘亲语气里的失望，心里一痛。小心翼翼地抬头问，“娘亲，我是不是做错了？”。
看着女儿眼里的小心翼翼和那委屈的神态，苏氏心里一软。
从前也这样，因为那个男人被嘲笑，跟街上的小孩打了架。回了家，那小脸小心翼翼的，就是怕她生气。
唉，算了算了。恐怕当年她娘亲也是像她现在这样无奈吧，自己的孩子还能怎么办。
苏氏上前轻轻抱住她，感受到女儿的害怕，语气温和，“怎么会呢，青青没有错，你想要的，娘亲都会帮你拿到的。”
苏青青的脸在苏氏肩膀轻轻蹭蹭，小心翼翼地道，“那，那阿娘你还是要我的对吧？”。
“青青是我的宝贝呢，怎么会舍得不要。”苏氏的语气温柔坚定。
“阿娘真好。”
苏氏感觉到脖子处传来的湿润，摸摸她的头发，忍不住叹息。“傻姑娘。”
苏青青安心地回了房，阿娘没有一次失信与她。
阿福也随后跟着回去睡觉了。
渣男遇上心机女，就看谁厉害了。
苏氏一夜没睡，呆呆看着黑压压的屋顶，忍不住想起从前。
当初她也是豆蔻年华，一腔的天真烂漫，觉得那人是良人。不顾娘亲的反对，执意嫁给那人。嫁前，阿娘说了，戏子无情。
那时觉得天大地大，有良人在伴就好，怎么会信呢，还以为娘亲是嫌弃他下三滥的戏子身份。
可惜，她眼瞎，没看出那人皮囊之下的丑态。
那人生得是一副好相貌，以脸为皮，她都不认得他到底藏着多少副面貌！在台上做戏，台下也做戏，苦苦骗了她七年！一个女子有多少个七年！
后来还想把她和女儿卖掉！阿娘说的对，戏子无情也无义！后来她带着女儿逃了出来，在深山里，遇到狼时，她都想就这样去了。
那时是女儿给了她希望，后来撑着活了下来。两母女相依为命时，她就发过誓，一定不要让女儿重蹈覆辙！如今只能为她铺路了。
想到这，苏氏的手紧紧握拳，不甘地想要捶床，又怕吵醒了床上熟睡的儿子，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天还没亮，苏氏就驾着牛车出去，天刚亮阿福起床时，苏氏已经回来了，还做好了早饭。
居然还做了苏青青最爱吃的饺子和花生粥。
阿福喝了一口粥，就这软绵的程度，耗费不少时间啊。
苏青青起床看着那一桌子的早饭，忍不住转头寻找苏氏。一转头就看到苏氏对她点头笑，苏青青的心才完全落下来。
阿福看了看苏青青和苏氏，瞧着苏氏那眼底的乌青和憔悴的脸色，不禁感叹苏青青真是有一个好娘亲啊。
李爹等到杨家来下聘后又去城里打工了。因为李爹说要多赚点钱。李爹读过书，算盘打得响，李大伯给他找了个记账的活计，所以除了农忙时都在码头上做记账的。
所以阿福又继续进行挑水的活动，李家的水用的很快，阿福一般都是晚间挑一次水，早上挑一次水。
挑水一般去村头。那里是河水的上游，山泉刚刚汇入河流，那水清甜得很。村里还特意地在那里围了个小潭子，潭子里只准打水，不准做其他污染水源的事。
村里一些打了井的人家都喜欢在闲时去那里打水。
阿福觉得李家很烦人，打个井也不要很多银子，居然不打井，每次都人工去挑水。
不过这些地方一般是八婆的聚集地，能听到很多东西。
如今苏青青嫁进杨家可是热门话题。简直红都发紫。
那些人既在背后说杨二公子的风流事，笑苏青青不过捡个烫手山芋。说如今是没听见杨二公子的风流事，可谁知道是不是真改了性子。
却又暗暗嫉妒苏青青要嫁进好人家了，毕竟杨家在镇上可是要了名的人家，家底丰厚，连衙门的官都给几分面子。同时还八卦苏青青到底是哪点让杨家看上了。
每次经过都会有人追问，让阿福备受困扰。特意是那些八婆聚集地，比如那河边和村头大榕树下。
“哎呀，是阿福啊，怎么你自己来挑水啊？”刘二婶子见到阿福赶紧开口。
“对啊对啊，你青青姐和娘亲呢？”
“她们在家忙呢。”阿福尬笑，之前她也是一个人挑水啊，怎么就不见她们问呢，苏青青一说亲就这么多人八卦。
她一天都不知道回多少次她们忙。
“忙？忙什么呢？”六婶追问。
“六婶，你说忙什么呢，当然是忙着给青青准备嫁妆啊！”刘二婶笑着捂嘴。可不是嘛，杨家那种人家不得好好准备。
“是啊是啊，一下子没想到，你说李家会给那个拖，嗯，青青怎么什么呢？”六婶原本顺口就说出了那拖油瓶的话，瞧着阿福在话语就换了青青。这人多，要是传到苏氏那里恐怕又是一场争端。
六婶那还没尽的话，众人哪里听不出来。众人哄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说必定是厚厚的嫁妆抬过，这时不靠着青青攀上杨家还等什么时候。“许婆子这人最是泼辣，和李氏都吵过几次架，还不输上风。倒是不怕什么苏氏，她连她婆婆都骂呢。
更何况她家儿子孙子都在城里住，回乡不过是人老了想家了而已，怕什么杨家。
“那倒也是，不过杨家怎么就看上了苏青青呢。”刘二婶子认同地点点头，她也觉得奇怪，要是好看又比不上村长的女儿，要是贤良又比不上陈夫子的孙女，那是为什么呢？
其余人也有这样的疑惑，凭什么就看上了她苏青青呢？
“哎，阿福，你说杨二公子怎么就看上了你青青姐呢？”刘二婶子赶紧追问。
打完水准备趁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快快离开的阿福还是慢了。无奈地翻一个白眼，转身面对她们时，又是一副谁说苏青青不好跟谁急的样子。
“说什么呢，刘二婶子，杨家的二公子能看上青青姐，当然是青青姐贤良淑德啊，青青姐长得又这么可人，当然要配上杨二公子那样的人啊。”
可不是嘛，苏青青心机女配渣男，不是绝配是什么。当然在外面，一定要把话说漂亮，不然怎么和苏青青那朵白莲斗。和白莲斗，当然是比她更白莲啦。
所以阿福一直注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继母欺负的小可怜，被压迫着干活，还有怒还不敢言。
因此阿福的话一出口，那些在河边大婶大叔表情各异。特别是和苏氏平常不和的，早就嘻嘻地笑了起来。阿福这样说，她们越觉得苏氏两面人。
“可不是嘛，苏青青和她娘亲一样温柔贤淑。”陈二升家的捂嘴笑。
她和苏氏是同一条村的。幼年时就不对头，两人自小斗到大，后来苏氏风光地嫁去了离几百里远的禾泰城。恨得她咬碎了一口牙。后来苏氏带着女儿狼狈地回来时她可是笑了几天，谁知道居然又嫁到同一条村。还好命地生了个儿子在李家立住了跟脚。
陈二升家的是见到她就烦。
阿福假装听不懂话中的深意，笑着点头就往外走，还一副柔弱艰难提不起水的样子，走几步就洒一点，歪歪倒倒的。
“可怜咯，叫阿福一个人出来挑水。“六婶见阿福提着水摇摇晃晃的身子就忍不住怜惜。
“可不是嘛，每天都是阿福挑的水。还挑两次呢，早晚各一次。”陈二升家的一见有人说苏氏就忍不住搭话。
“哎呀，那还真是黑心啊，净着折腾人。”另一个面生的小媳妇也搭话，她刚嫁进来的，还有什么跟一群人说一个人的坏话更容易融入这个村子呢。
“可不是嘛，瞧着你眼生，新嫁进来的？”
小媳妇害羞地点点头。
“嘿，那你可不知道了吧，那个苏氏啊，是带着拖油瓶嫁进来的。”六婶挤挤眼睛，余下几人都会意笑了起来。
“那不是填房？那她还这么厉害的？还敢折腾前头那位留下来的子女？”小媳妇惊讶了。
“哎呀，那不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嘛，来来来，我们跟你说道说道。”陈升家的很享受说苏氏的坏话。也更享受那些人想知道八卦时渴望的神情。
“苏氏她原来啊……”
随着河边的话语越抛越远，阿福觉得她好累啊，不是因为提水累，而是因为要假装柔弱很累啊。
不单表情神态要到位，还要控制洒水的量，洒太多她要再去几次才够，哎，麻烦哦。
没办法，毕竟她是一个曾经梦想着拿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人啊，再累也要坚持。
好嘞，今天也要柔弱地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