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访客

瑞阳公主跟着传谕令的小太监上了马车，静静地坐在车厢里，等待车架沿着玄武大街驶向天福坛，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达了天福坛。

　　天福坛的门口和周围有一队士兵在严密地驻守，再往里走就是中央的凸起的白石地坛，上面还建有三层高的殿宇，其中供奉着诸多神牌的一层就是瑞阳公主要待的地方。

　　而她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待着，直到皇上下旨解了她的封禁。

　　在天福坛的日子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饭菜会按时送到，梳洗需要的衣物也没有短缺，白天的时候瑞阳公主只需要在软垫上跪上一会儿就好。

　　虽然皇上有令不许人来探望，但文珩和许昌还是有尽力递消息进来。原来在瑞阳公主缺席的早朝上，众臣就最近发生的旱涝灾害进行了一番讨论。

　　先是历州因为半个多月的大晴天发生了旱灾，百姓们的农田极度缺水，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秋季必定会大幅减产甚至停产。现在就已经有不少吃不饱饭的百姓从历州逃向京都寻求庇护。

　　而差不多同时间发生的青州涝灾与其产生的原因又不同。青州的地域内有一条叫做猛夏河的水流，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该条江流总在夏季迎来汛期。而不幸的是，原本建在上流的河坝莫名垮塌了，使得大水直接从河道中奔腾而出，淹没了周边不少的房屋和平民。

　　就在今天的早朝，司天台的中正大人突然进言，称他前几月时就发觉北方空中的天璇星日益明亮，因为天象常有转变，所以最初并未太在意，但就在近日，他发觉天璇星的亮度异乎寻常，甚至有隐隐逼近紫微星的形势。

　　紫微星乃众星之主，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帝，司天台这一发言无疑在朝堂上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前有突发的天灾，后有危言耸听的星象之说，再兼有王相等一众大臣的搅和，这件事自然就和瑞阳公主扯上了关系。

　　他们都说，司天台口中的天璇星代表的正是瑞阳公主，而她以女子之身参政一事太过违反礼教，所以上天降水火于民，以此为预警告诫皇帝。

　　瑞阳公主对他们的言论嗤之以鼻。天固有不测风云，但再猛烈的暴雨后面都将会迎来灿烂的晴空，在她看来，星象一说只不过是用来稳定民心的一种手段罢了。

　　既然她不相信，那父皇就更不会相信了。只是大臣们将事情上升到了国之根本，又给她扣上了一个祸乱朝纲的罪名，父皇不好处理，所以先将她安置在天福坛，想着境况好转后再将她接出来。

　　而瑞阳公主的这个猜想，很快就被印证了，因为她到达天福坛第二天，皇上身边的常禧公公就从宫里来看望她。虽然常禧并没有带什么话，但是他的到来就能说明父皇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所以瑞阳公主很快就在天福坛中安心地住了下来，除了有些无聊，倒也没什么别的坏处，还能让常年处于忙碌状态的她彻底地静下心来。

　　但即使瑞阳公主想享受这难得的清净，也会有某些不速之客会到来打破它。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跪坐在软垫上的瑞阳公主正因无聊而数着头顶的透蓝色琉璃瓦时，纯贵妃悄然地从偏门走了进来。

　　随着玉饰碰撞的叮当声而来的，是纯贵妃柔若细雨的声音：“公主独自一人在这天福坛里住的可惯？”

　　“难得一个人待着，倒也有几分舒服和清净。”瑞阳公主平静地答道。

　　这句话虽然是瑞阳公主的真心话，但她此刻简服素食地跪在神牌面前的姿态，落在纯贵妃眼里就如同一只在狭小屋檐下避雨的燕雀，十分狼狈不堪。

　　故而纯贵妃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是吗？本宫还以为殿下从小养尊处优，会很不习惯呢。”

　　“所以贵妃娘娘是处于关心，所以才不顾父皇的旨意，私自出宫来探望本宫？”瑞阳公主挑眉轻笑道。

　　没有皇上的旨喻，身处后宫的嫔妃是不能踏出皇宫半步的，而此时纯贵妃出现在天福坛对她冷嘲热讽，定然是瞒着众人悄悄来的。此事若是被皇上发现，那可是要治罪的。

　　果然，纯贵妃的脸色僵了一下，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原状：“怎么，你还想到陛下面前告状？本宫来这儿就是要告诉你，你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此话怎讲？”瑞阳公主问道

　　纯贵妃：“你还不知道吧，关于天璇星异变的说法已经传遍了，现在各地的百姓们都闹着要让陛下处死你呢。”

　　然而等她得意地说完这一番话，瑞阳公主的脸上还是维持着淡淡的神色，并没有出现纯贵妃预想的诧异或者害怕，这让她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不适。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纯贵妃问道

　　“本宫为什么要惊讶？”其实看见纯贵妃出现在天福坛的第一时间，瑞阳就明白自己之所以被困在这里，八成就是齐先炎设的局，所以她淡淡道，“你们想除掉本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纯贵妃原本是想看看这只骄傲的凤凰低下头颅的颓然模样，但瑞阳公主一直都是这幅轻松坦然的样子，真是忍不住让她抓狂起来。

　　“除掉你？你本身就该死！”忍了很久的纯贵妃终于情绪爆发了，她指着瑞阳公主愤愤道，“身为女子，不好好地守好相夫教子的本分，竟然妄图乱权。要不是你一直在捣乱，本宫的炎儿早就登上了太子之位！”

　　这些话压在纯贵妃心底很久了。

　　在太子柏死后，诸位皇子中就数她的儿子最拔尖，随着时日增长，皇上也越来越信任齐先炎，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处理，大有要立他为储君的意向。

　　她原以为事情会继续顺利地发展下去，但瑞阳公主却插了进来，硬生生地阻断了齐先炎通往东宫的道路。

　　而原本一直保持淡然的瑞阳公主，听了纯贵妃的话之后却突然开始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瑞阳：“贵妃，你在这里指责本宫贪图权势，不觉得太无理了吗？你口口声声怪本宫挡了齐先炎的路，其实心里是在恨本宫毁了你成为太后的美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