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寿宴（一）
天才微微亮，空气中还残留有夜里的湿漉漉水汽，柔和的阳光投下来形成一种朦胧的宁静。金黄色瓦檐上停着一只只青黑色的喜鹊，时不时用尖喙梳理羽毛，或是发出清亮喜庆的吱嘎声。
今天一大早，皇上就来到元德宫来给太后请安。这时候太后刚穿戴好冠服，坐在梨花木圆凳上品尝今日美味的早膳。
太后好久没见皇上，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它靠在瓷托上，起身去迎自己的儿子。
“皇帝今日怎么来的这样早？用过早膳了吗？”说完就示意身边的一位宫女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不必了，朕已经在泰安宫用过了。”皇上摆摆手阻止了那位宫女，然后上前亲自扶太后坐下。
待太后坐稳后，皇上后退了一步站定，两手于胸前握合，再弯下身子，庄重地给太后行了一礼，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在殿中响起。
“儿子恭贺母后寿辰快乐，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今日正是袁太后满六十的生辰，皇上特意辞了早朝来给母亲祝寿，要当第一个给她祝寿的人。
感受到了儿子的孝心，太后面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也随之折起：“算你有心了。”
“儿子平日公务繁多，没能多来陪伴母后。今日母后生辰可不能再错过了。”
皇上作为袁太后的次子，从小在她的宠爱中长大，对自己的母亲除了敬重更多的依赖和热爱。眼看母亲一日日老去，他却被政务牵绊无法在她老人家膝前尽孝，心中越发愧疚。
皇上屏退了身边的宫人，亲自为太后盛菜舀粥服侍她用早膳。太后见儿子孝顺，心情舒畅，胃口也好了起来，吃的东西也比旁日多了一倍。
待太后用完了早膳，皇上提议道：“母后，儿子准备了礼物，要不要去看看？”
“寿宴不是定在晚上吗？有什么礼物晚上再送吧。”太后觉得有些麻烦。
皇上说：“母后，这可是儿子特意准备的，您不去看看？”
虽然太后有些犹豫，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好吧，既然是皇上的一番心意，那哀家就去看看。”
皇上和太后出了元德宫，摆驾乘车一路向宫外驶去。御驾和銮驾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随侍的宫人，排场很是雄大。
太后坐在銮驾上，偶尔撩开珠帘观察路上的景色。一开始她心里嘀咕什么礼物需要跑那么远才能送到，慢慢地她认出了自己所走的路。她脑中隐隐有个猜想却不太确定。
“母后，我们到了。”
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缓步下了车轿。
经过了较长的旅途，圣驾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苍茫的草原，仔细留意还能看见在上面奔跑的羚羊；放眼望去还有一片幽深的树林，有几支白头鹰从其中展翅飞出。除此之外，还有临时搭建的棚子和供人休息宴饮的观望台。
这里便是皇家猎苑。
此刻，台上已坐满了人，见皇上和太后驾临，纷纷起身请安祝贺：“陛下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臣等在此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平身吧！”太后听了大家的祝词心花怒放，脸上笑开了花。
皇上一边携着太后的手走上台阶，一边为她解释道：“阳儿跟朕说，记得您最喜欢骑射，所以朕特地让人重新布置了场地。您看，这前边的平地可以打马球，后面的树林可以狩猎，这样在场的女眷和男宾都可以参加，与您同乐。”
坐在一旁的瑞阳公主撅起小嘴，带着撒娇的语气，抱怨道：“父皇就这样把功劳给揽了？虽然是您费的人力物力，但主意可是儿臣想出来的呢！”
大成朝以长为尊、以父为尊、以夫为尊的风气盛行，这样亲密的父女之间的家常对话，在一般人家中都很出现，在场的大臣听了神色各异，心中更是为瑞阳公主的得宠而震惊。
“好了别争了，你们的用心哀家都明白。”太后好久没有出宫感受这样辽阔的风光，心中满满的是欢悦，但行了那么长的路不禁有些气喘腿软，“不过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还是坐着看现在的年轻人玩耍吧。”
瑞阳巧言宽慰道：“皇祖母，您在阳儿心里永远是最有朝气的！”
“你这张小嘴！”即使知道瑞阳是在哄她，袁太后还是忍不住弯了嘴角，“要说年轻朝气，你这个小丫头自然是比哀家这个老婆子要多。今日晴空万里风轻云淡，你要不要下去打场马球啊？”
瑞阳并不想出风头，找个了借口：“马球是好玩，可是我若下场与那些小姐公子一块玩，他们必定会让着我，那多没意思。”
“这好办，让大家都带上面具，只露出眼睛。这样谁都认不出谁了。”
皇上金口玉言，一口便定了下来。
太后也出言道：“这个主意甚妙。这样，哀家拿这只钗作彩头吧。”
说着就从发间轻轻拔下一只通体金黄的金钗，钗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凤眼与凤冠由鲜艳的红宝石点缀，垂挂的流苏由硕大的东珠串联而成，很是华贵。
见父皇和太后这样说，瑞阳也没有办法，只得与众人一道去后面换装。
选择参赛的公子和小姐们先后进入分离的隔间换装，避免见面认出彼此的身份。再由内侍递上装着签子的袋子由他们抽选，决定分属的队伍。
在宴席上宾客推杯换盏间，换好装的众人一手轻扯着缰绳，一手执着月杖，驱着胯下的马慢步踩在草地上。
场内人员共分为两队，一队穿着蓝色窄袖袍，一队穿着红色窄袖袍。为了方便计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动物面具，有牛、兔、马、猴、狗、老虎、狐狸等样式。
坐在赛场中央观众席的皇上睁大眼睛试图找出自己的女儿，但是场上的姑娘年纪身量相仿，实在是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