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昨日夜间，下了好几日的春雨总算是停了。一大清早，便有黄鹂在树间婉转啼鸣，枝蔓绿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雨后天晴的春光下灿然晶亮。

　　赵芮曦今早是从东宫出来的。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她昨天下午去见了自己的父皇，自愿请旨远嫁于阗。

　　从勤政殿出来，她没有回自己的宫殿，而是绕去了东宫，在自己皇兄的寝殿坐了一个晚上。

　　人人都说她赵芮曦是最受宠的嫡公主，更有宗室说，前朝史册从未见过有哪个公主有她这般受宠。

　　可受宠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连终身大事都不能任自己左右。

　　她昨晚在皇兄的寝殿放了一封书信，上面压着自己准备在皇兄回长安之时送给他的香囊。

　　赵兊暄离开长安那年，赵芮曦送他出宫城，答应他会好好听父皇母后的话，等他回来。

　　这两年，她的确做到了好好听父皇母后的话，她有时候还在想，若是皇兄回来见到她这个样子，怕是会以为不是她了。

　　她的刺绣也日益精进，所以她便给皇兄绣了一个香囊。东宫的地界有些潮湿，夏天蚊虫多，香囊里装上驱蚊的香料，也能避开些蚊虫。她赶在年前满心欢喜地绣了这个香囊，原想着马上就能送给皇兄了，兴许到时候还能听到他夸赞自己的刺绣功底。

　　可如今，她到底是不能亲手将香囊送给皇兄了。

　　赵兊暄要在三月中旬才能启程回长安，路途遥远，抵达长安之时最快也需要一个月。而她到那时，恐怕已经远嫁于阗了。

　　昨日沈风眠同她说的话，她听进去了，所以才会接受不了，可她还是想着，若是父皇并不强求自己远嫁，那她也就不嫁了。

　　直到她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听到宫女们的议论。

　　宫女们议论的内容，不过是说她赵芮曦受尽宠爱，此次远嫁和亲，陛下必定不会让她去，一定会牺牲另一个女儿的婚事来留下她在身边。

　　原想着长宁公主这下寻了门好亲事，嫁了辅国大将军的次子，必定也能琴瑟和鸣，白首与共。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还是要因着嫡出公主的缘故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

　　宫女们以为刚停了雨，不会有旁人在，没想到赵芮曦恰巧在假山后面。

　　“我赵芮曦是嫡出的公主，生来尊贵，自然也不会做以牺牲她人幸福成全自己的不齿之事，该我的责任，我必定不会推辞。”

　　她平日里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但说起这话的时候还是带了几分与生俱来的贵气，加之黛眉一横，更添凛然，吓得宫女们连连求饶。

　　但她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