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重生的希望
奖励丰厚的令人难以置信，但牧子安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他在冷却自己体内沸腾的鲜血，不知为什么，从刚刚开始血液的温度就超过了限制，由内而外的刺激伤口，造成阵阵刺痛，大约有七八十度开水的热度。
因为活着时的经历，牧子安其实经常受伤，他虽然战斗力羸弱却是绑架的好对象，被囚禁，被殴打，被恐吓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疼痛会令有些人软弱，但牧子安从未屈服。
他是一个精神上的巨人。
哈哈，牧子安差点自嘲的笑起来，他算什么巨人？十恶不赦，自私自利才足够准确。
“你想要钱？”
“我有个不错的消息……”
牧子安闭上眼睛，回忆中那明晃晃的大金牙，如果还有机会回去，他一定要一粒一粒的给他掰下来！
“妈妈。”他小声的，无人听闻的哽咽着，在死后的世界本想着抛弃一切，可终究，还是有割舍不下的亲人在。
好想回去。哪怕一次也好！
“牧子安！”
身体很快就冷却完毕，初冬的帕拉迪岛气候森寒，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如果是一般的人恐怕早已生病。
从巨人的骨骼上一跃而下，算上铠之巨人的收益，他已经不虚此行，半开放世界的利益丰盛到令他惊讶，那么史诗级支线任务的艾伦……牧子安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艾伦，又若无其事的收回。
军服少女问：“没事吧？”
“没事。”牧子安回答。
艾伦只有咋舌的份，眼眶烂个洞也可以这么平静的吗？他迅速把牧子安提升到了猛男的队列里。
然而他不知道牧子安已经开启了【明心澄净】，十分钟之后恐怕得跟一条狗一样在地上打滚，习惯痛苦可不意味着无视痛苦，他现在已经伤的很重了，生命值在百分之十五上下徘徊，还在不断滑落。
军服少女从大衣里取出了一枚水晶瓶。
把瓶子丢给了牧子安，“喝下去。”
牧子安晃了晃，里面绿色的液体非常粘稠，不像果冻，没有粘性，半固体一样的感觉。
倒进嘴里，咀嚼的那一瞬间，他差点没给它吐出来。
“呕——好苦！”
可是液体入喉，一股灼烧般的清凉散开全身，他即使处于明心澄净的状态下也能感觉到身体轻松了很多，抬起手臂，巨大的伤口正在收缩复合，新鲜的血液已经不在流出，而且最重要的是，牧子安发现新生的肌肉组织形状改变了。
从错综复杂的纹理变成了一条一条的丝线，这种肌肉的延展性更高，也具有更高的爆发力和持久力，是强壮的象征，让一辈子都弱不禁风的牧子安很是高兴。
“眼部的伤势我没有办法，只能会竞技场修复，不过肋骨必须得修正一下，我推荐你回去以后多强化一些防御力，你从来没有强化过这方面吗？”
牧子安摇了摇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与二阶契约者的差别不在于属性，而在于眼界。
对于燃火竞技场的规则，他其实仍一无所知，人体的构成，战力的强化，组队时需要注意的要素，无数个细节构成了强大本身的统治力。
这么说的话，竞技场……
“光成为攻高血厚的傻大个可没有用，技巧才是重中之重，所谓的一力降十会，只是理想的呓语。”
小梓的话语中带着对自己淡淡的嘲讽，牧子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现在受伤很重，整个人安静很多，疼痛会令人脆弱⋯脆弱的精神会催发出梦魇，牧子安强迫自己不要去刻意的思索过去的不幸，放空大脑，让一切陷入‘无’。
脑袋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第几天的夜晚了。
等待在火堆旁的是复数的人类，小梓坐在身着铠甲的英气女子旁边，正在安静的就餐，篝火中飞出几粒火星，有触碰枯叶的想法，瞬间就被掐灭。
牧子安等待着，这一餐没有人交谈，也没有特别的动作，不过是吃完饭，然后……其他人站起来向外走去，只有小梓留了下来，对他伸出了手掌。
一切都像梦一般，牧子安昏昏沉沉，听见军服少女对他说了什么。
“准备好了吗？我们还不能休息，还有……”
非常自然而流畅的话语，饱含着充分的热情与真诚，令人心里听着暖暖的，情不自禁的信任与回应。
但无论牧子安怎么回想。
那一天梦中的话语，始终不能清晰的想起来。
……
“他没事吧？”
“发烧后的高温，没问题，只要今晚热度下来了，明天就能痊愈了。”
小梓把洗好的毛巾拧干，放在牧子安的头上，轻柔而细致，艾伦却知道对方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这个可怕的刀男昏迷的时候，她六神无主的慌乱样子还有一些可爱。
最后是艾伦变身为进击的巨人，带着他们冒险跑回罗塞之墙，买回了各种药品和毛巾，又不辞辛劳的连夜赶了回来。艾伦现在都快累屁了。
“这真的会有用吗？”艾伦耿直无情的问道：“他估计死定了。”
小梓满脸黑线，终于不再忍耐，瞬移似的跳起来一个爆栗，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好痛！”
“死小鬼给我闭嘴！”
“你明明看起来比我还小！？”
“我我，我是外星人，外表跟年龄关系不大啦～”小梓眼神飘忽，侧头吹起口哨。
“绝对是骗人！”
艾伦其实挺喜欢军服少女他们的，虽然来历不明，意图可疑，可是直觉告诉他，两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不准备伤害自己的性命，一切的举动更像是保护自己而不是伤害。
那么……就能当朋友了对吧？
和他们相处的感觉，就像是在训练兵团面对伙伴们的感觉，这种纯粹的快乐，让心思直率的艾伦轻易的就卸下了心房，至少他不再抵触两人，甚至有了淡淡的期待。
期待可以清除巨人，期待大家可以过上好的生活。
凌晨的巨木之森，启明星在头顶闪耀，好高好高的树木，让天空仿佛触手可及，深邃的黑幕有些寂寥，等天空放晴之后，又要迎接无尽的逃亡了。
“咳咳……咳……”低沉沙哑的咳嗽声，声音的主人虚弱无比，风灌入其中像是可以夺走他的生命，小梓连忙起身来到牧子安的身边，轻轻的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牧子安满脸是汗，苍白的看了看，声音微若蚊蝇的问：“现在几点？”
小梓一言不发的取出怀表，打开。
“4：37。”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首先……”
牧子安轻声细语的嗫嚅，军服少女肃穆的听着，时不时的认真点头，眼中露出惊讶的光，显然是知道了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拜托了。”
牧子安郑重的说道。
军服少女嘴角微扬，朗声大笑道：“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不是伙伴吗？”
牧子安浑身一震，他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伙伴？多么…陌生和璀璨的词汇啊，自己究竟…在这黑暗里孤独的走了多久啊？一个人背负着全部痛苦，现在，终于⋯
他的心脏被握紧，苦涩与喜悦像是打翻的调味瓶疯狂涌出，理智在支离破碎，警告低不可闻。
“不可以相信……”
“全都是骗人的，不过是和平时期的过家家，谎言！”
“你还想经历那种失望和绝望吗！人类都是不吸取教训的生物，永远不会改变，贪婪而愚蠢，善变又虚伪，总有一天会再次出卖你，总有一天会再次背叛你！”
牧子安在心中大喊，他站在四周黑暗空旷的小道上，面前站着另一个自己。
“即便如此……你也要走吗？”
另一个他笑了笑，温暖的应了一声，那样的声音，他从未听过，却又似曾相识。
于是牧子安目睹着另一个自己渐渐远去，黑暗的尽头出现了许多身影，那些身影随着他向前走去，光明的晨曦照亮一切，让他忍不住憧憬的伸出了手。
黑暗和牧子安的身影一同消散了，他流下了释然的眼泪。
“擅自的强加希望，又擅自的失望⋯人类，真是不懂吸取教训的生物。”
干涸疲倦的心又开始跳动，又有谁能阻止这一切呢？
经历黑暗，厌倦黑暗，逃出黑暗，牧子安的生存环境绝不正常，可谁又会喜欢孤独呢？⋯⋯只不过是不喜欢失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