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纯均剑谜（2）

　　李修然一怔，万万没想到以他的地位身手，自己居然也有可以帮助他的地方，道：“国师公请说，若是可为之事，修然自然不会推辞。”他在江湖里闯荡好歹也有一年之久，要答应别人什么事情已经是小心谨慎了许多，不仅称呼换得慎重了一些，便是这“可为之事”四个字，里面也是大有学问。

　　刘歆心思比他更是玲珑剔透，哪里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他却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领着他沿着僻静小路边走边说道：“潜龙帮的事情，你先尽管放心就好了，潜龙帮在长安其实早已经经营多年，连一向跟着三水帮的淮阳帮他们都可以在进长安之前暗暗收买下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办不成的？我敢说，今天晚上的消息，潜龙帮现在应该已经有所风闻了。”

　　李修然想想此话倒是也有道理，却还是立刻想到了白芦，急道：“那乌衣教一门突遭大祸，他们可是万万得不到消息的啊！”

　　刘歆却不知道他和乌衣教居然还能扯上关系，只以为他是在多管闲事，笑骂道：“你这小子管得倒是宽，乌衣教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他说了这一句，见李修然还是神色凝重，这才笑道：“潜龙帮这么短短十年之间就一跃有武林盟主气象，正是因为自帮主方凛如以下都恪守武林道义，更深谙广纳人心之道。你且试想，今晚这个让乌衣教归心的大好机会，难道他们还会袖手不要么？只要潜龙帮不出事，乌衣教定然也出不了事！”

　　他说的虽然只是猜测，可是确实也有些道理，李修然想想这时那些人只怕已经出发，自己再赶去也快不过他们，也只好将信将疑地听天由命了，当下叹息一声，道：“但愿国师公的话成真，希望他们都可以遇难呈祥吧，我现在说要去救人可实在是不智之举，我自己也清楚得很。那么，敢问国师公，如今我心已安，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帮国师公一点忙以示感激？”

　　刘歆却不答话，只是牵过他的手腕，给他把了把脉，道：“过了今晚，你便回萧子仲府上去安心练这九转真气，不出意料，再过三日，你大约就可以练成九转真气的第二重，伤势也自然可以好上大半，剩余的伤你在路上边走边养着就成。”

　　当时刘歆和韦天韶讨论李修然异乎常人甚至是韦天韶自己的练功进度时，李修然仍在物我两忘的状况之下，并不知晓他们谈话的内容。这时，他听刘歆说自己再用三天就可以练成第二重倒还是没什么感觉，反而是听说自己的伤势很快就可以痊愈大半，这才是由衷高兴。不过，他听着刘歆这句话里多少有些诡异的意思是自己听不明白的，他哪里能知道这其实是刘歆在暗暗赞叹他的天资过人呢？李修然想了想，问道：“那我要去哪里？”

　　刘歆低声道：“你到时候跟萧子仲说，就说是我叫你去南阳一行，他自然会让你去。你到了南阳，只管去找南阳阴家，他们家的后园里隐居着一个人，是你此行要见的关键人物。阴家也许会阻拦于你，但是你一定要想尽办法见到他，他身上有着另外一件秘密，也是你迫切想要知道的。当然，公平起见，我也要告诉你，你这次旅行也是危机四伏。你方才也听到，你的纯均剑带给你的远远不止好运气那么简单，你这次去南阳自然会有人尾随你而去。而且，这个人身上带着的秘密也是很多人现在都想寻找的，所以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够预料的，生死存亡都在你自己身上了。”

　　阴家，李修然是知道的，阴勇正是他们的门人；南阳，这个地方方才也听说过了，似乎秦远山几天前就是忽然去了那里。可是，那里的那个神秘人会有什么秘密是自己所要迫切想知道的？李修然知道，别人若是要告诉自己，就自然会告诉，否则自己再好奇也是徒劳。他索性只做此事和自己毫无关系，问道：“不过，国师公，此事难道就算是帮了你的忙了么？”

　　刘歆点头道：“不错，因为你的离开，那几日自然会有些妨碍我的紧要人物不在长安就好，这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李修然心中雪亮，他是要找寻发难的最好机会，这才想尽一切办法来营造一个最好的机会。不过，李修然还是忍不住问道：“国师，你的意思修然已经明白，不过还是有个疑惑。以国师公你的身手，直接去刺杀于他，应该不算是什么太难的事情，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还……”他本想说还害得小绍为此与师门决裂，最终葬身于成都的府南河畔，可是哪里问得出口？

　　刘歆笑了笑，道：“年轻人，你能想到王莽弃我不用的道理，已经是很不简单了。可是，很多事情你还是不明白，王莽一个人的生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意义。他若是该死，是因为他毁了一个皇朝，而且还把现在的社稷理得一团乱麻。可是，他现在还不能那么莫名其妙地暴毙，也因为他再怎么该死，毕竟还是当今的皇帝，很多事情还要他的金口一开，譬如储君的人选。修然，你要记得，一个人若是和社稷扯上了关系，即便是君王，很多时候生死也都不再由他自己的意愿掌控，他想活的时候固然可能会死；可是他想死的时候，说不定还真是能活过来！”

　　李修然隐约知道了这里面的意思，不过还不是很明了，毕竟刘歆说得还算是很隐晦，所以李修然还是在月光下很疑惑地看着刘歆。刘歆笑了笑，道：“简单地说，今晚这大殿中的人，或你或我或他，都是有着各自的想法，不管是憎恨还是喜爱王莽这个人本身，却都是要利用王莽这个人以外的权力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其实谁在乎王莽的生死？只要自己的目的一达到，王莽就立刻是非死不可，不过别人因为目的没有达到自然就会出来保护他。王莽虽然在治理天下上不算是个圣君，可是权谋机变之术他是深谙于心，各派力量想借助于他的时候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否则这么些年他孤家寡人一个，想活到现在哪里有可能？”

　　李修然仔细回味了一番刘歆的话，才发觉其中确实是别有深意。他仍在沉思，刘歆却道：“走吧，现在是该去天祥苑的时候，好戏差不多该到了登场的时候了。咱们不用去通风报信，不过看看这些人究竟安了什么样的鬼胎，我固然要知道才好判别敌我，你也一样要看个清楚才好在夹缝里求生存啊。”李修然也正担心若是自己一人去，大约是连自身都难保周全，这时听他说要带着自己一起去，心中自然是大喜过望：连皇宫都可以来去自如，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天祥苑？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天详苑此刻已经是一处龙潭虎穴。

　　天祥苑就在长安城的西北，邻近着集市。这一片有许多这样的宾馆客舍，小一些的从通铺到上房雅间都有，一宿也就是几十个大钱到几两银子。不过，长安城尽管这些年来和西域断绝，可是十几年前甚至更早可是商贾云集，而且都是名商巨贾。这些人到了京师来通商，或者是拜见当朝大老，或者是长住个一年半载来安置在长安的产业，自然住处是不必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里特意买了，不过排场可是千万不能小了，否则自己口袋里的深度就要遭到质疑。于是，这一片集市附近的大宅院也就应运而生，一片偌大的宅子，每个月的租金在最繁华的时候可以达到四百两黄金。潜龙帮进长安开立分舵置办产业之时，正值长安萧条之日，饶是如此，购置天祥苑这处产业还是用了三千两黄金。

　　还离着有四五条街，就已经有许多士兵如临大敌一般地守卫在那里。刘歆带着李修然悄然到了苑外，只见一片火光冲天！刘歆纵然见惯了大场面，此时心中不禁也还是一紧，难道自己已经来晚了？还是自己的估量不足，潜龙帮在长安的力量已经被朝廷全数殄灭？若是那样，朝廷的力量难道还在自己的估量之上？那可实在是件太过可怕的事情！

　　李修然更加着急，他和潜龙帮也算是有些渊源，可如今纵然秦远山不在，那秦诚和冷擒龙却是生死未卜，白芦就更加是不知所踪。他赶紧问道：“国师，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时说话却没有在长乐室里高手环伺下那般低声，话音未落，只听见身边已经是一声低喝，问道：“什么人？”

　　李修然暗叫不好，知道已经把看守的人引了过来。他一转头，只见刘歆沉声道：“我是嘉新公刘歆！”

　　这时，只见四周也不知是从哪里蹿出几个侍卫模样打扮的人，个个膀大腰圆，下盘沉稳而身法轻盈，身手果然不凡。当先一人却完全不管刘歆这么大的名头，只是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面前这老少二人，狐疑问道：“嘉新公？你便真的是嘉新公，此时来此是非之地又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