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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又见白芦(1)

  刘歆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已经是天色将黑了。这个地方倒很是简陋,不过和那些王公大臣们只能在外城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将就住着,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不管怎么说,抛开王临岳父这个身份不说,当初王莽尚且还是汉家大司马大将军时,褒扬他的功德,设计上安汉公和宰衡的封号,以及请封王莽母亲、两个儿子和兄长之子,这些事情正是他刘歆一手操办的好事。所以,他一个人有此优荣,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众人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之处。

  刘歆进了屋子,将屋门紧闭,四处看了看,确信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笑了笑,自己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着窗外天边的风景。窗台上,有几盆盆栽。

  刘歆斜着眼睛若无其事地看了看,果然有些不同,其中上午还开着的两盆花已经各自被摘掉了一朵。刘歆微微一笑,确信四周没有别人在窥伺,手指在盆栽底轻轻一扫,不知怎么就有两小块帛书出现在他的手掌里,瞬间就又到了袖子里。他从容地看了看天色,这才慢慢踱到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杯水,这才仔细看起那两封书信来。

  其一一看就知道是王临那贴身小厮乐成的手笔,狗爬一样的字迹写着:“王爷被囚,命在顷刻!”刘歆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如何惊慌,毕竟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所以,如果说现在一定有什么情绪的话,反而是高兴了。他并不在乎会有什么消息,他现在只要一个确定的消息,这才好判断下面究竟应该如何是好。王临的处境坏一些不是什么坏事,这样他可以得一个教训,自己做起事情来也更加没有什么顾忌,反正没有什么更坏的可能出现了。想想早晨至今,李修然应该已经带着许悦弦走出了上百里了,早已经不再有直接来自长安的致命威胁,他也不禁宽慰一笑。自小到大,自己这个外甥女就很是乖巧,在父母双亡之后寄居到自己这里,却从来都是从容大度,很讨自己喜欢。为了王临如果还说是不得已,为了许悦弦就实在是出于心底的喜爱了。

  第二封信倒也是刘歆现在最想要的信息,上面清楚地写着几个字,道:“马寇已进长安,弟子千帆顿首。”他看了看手里的这两个条子,一个是逼迫自己的理由,一个是可以帮助自己的条件,真是相映成趣,看来人生很多时候做很多决定真是因势利导、水到渠成,其实正是天意,本非人为。他不用多想,主意已定,却没有任何动静,便把两封书信随手放在桌子上,转身就出门去了。

  窗户并没有关,一阵风吹进,只见方才那上好质料的帛书被晚风一吹,梦幻般地就成了一片粉末,再被风一吹,就消散在了风中,再也找寻不到存在过的半点痕迹。

  虽然正是国丧期间,不过顺隆客栈生意倒还是很兴隆。皇家的事情,本来就和民间难得有什么共鸣。二楼的一间屋子里,许悦弦正有些焦虑地看着面前的李修然,略带试探地问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李修然整理好身上的装束,再把定光剑也负好在身上,却又犹豫了一下,把定光剑解下,换成了纯均剑。虽然定光剑短小一些,不过剑鞘却是用萧雪的短剑剑鞘后配上的,并不很合用。他把定光剑交给许悦弦,也是出于一种难以解释清楚的信任,道:“不用的,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等一会把事情办完之后自然就回来。你在这里不出门,还是很安全的,尽管放心就好。这柄剑,你帮我好好保管。”

  他说着,边把定光剑放下,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心一笑道:“我才想到,刚才你问我的那句似乎是你对我完整说的第一句话啊!”

  许悦弦想了想,也不禁莞尔一笑,这确实是自己主动对他说的还算完整的第一句话。整整半天,自己和他在马车里面面相觑地对坐着,却什么也没有聊起。李修然倒是有两次觉得气氛太过沉闷,主动找了些话题,不过自己也就是“恩”“啊”地就算是交谈。即使是李修然忽然说是要折回长安的时候,自己对他这么突然的重大决定也就是一个略带疑问的“啊”和一个表示同意的“哦”就解决了问题。不过总还算是有些满意,就是自己和眼前这个差点就托付了一生的男子之间的第一句话,还算是很有些意思的。想到方才自己那个舅舅居然差一些就直接把自己嫁掉,许悦弦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不错,刘歆千算万算,却还是算错了一件事情,李修然还是决定回长安过了这两日再走,而且许悦弦居然很顺从地就跟着他重新踏入了这险地。对于李修然来说,这个决定本身似乎并不很困难,无论是回来帮忙还是见证,自己的很多疑惑也许只有在动乱中大家的惊惶里才能找到答案,可是唯一的障碍就是保护许悦弦的任务。既然她也同意,那李修然自然还是要回来的。虽然他对于找到独孤剑也很热中,但是把眼前的切实可行的事情好好办完,这才是他的首要选择。

  李修然也看到许悦弦脸上的红云,却哪里能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因为和自己说了一句话而害羞,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万一她因此就再不和自己说话,那这漫长旅途可如何是好?赶紧解释道:“也没什么,其实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说话的样子也很好看,女孩子还是适当说些话才显得可爱呢!”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称赞,许悦弦的脸自然就更红,都不好意思再看李修然,只在那里低头玩弄着衣角。李修然见她如此,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好呵呵一笑道:“我去了,你千万别出门,在这里好好坐着,等我回来,我可是答应了国师要保护你周全的。我去了!”说罢,都不等许悦弦回答,就赶紧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里。等他走了一阵,许悦弦才站起来,到窗边支开窗户看了看,似乎又想起李修然方才的窘迫,微微一笑。

  李修然下午在客栈里歇了半天没有动静,一是觉得外面太危险,二来自己的伤势刚好,武功还没有恢复旧观,自然只好先练功不提。倒是半天下来,自己也觉得很是神奇,原来的内力倒也回来了不少,对付高手自然依旧不成,可是要想在夜晚里四处走动走动,只要凭借着逍遥游身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何况,以现在长安城的形势,只怕已经迟了。

  不管如何,事在人为,就算是迟了,该做的事情也要去做,否则不仅原本可能能挽回的损失都不可避免,自己的良心也一定会不安。刘歆给自己安排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只是他的立场上他所希望的。不过,按照那到刘歆家传旨的郎官所说,现在萧子仲应该也是在宫里,这个人以自己现在这样的体力是没办法去找的,何况他也许根本就什么都清楚。现在,最让李修然着急的,还是潜龙帮的处境和白芦他们的下落。应该去哪里找他们?天祥苑那株大树中间的秘道,究竟应该通向何处?

  长安本来晚间就不许百姓出来走动,现在国家正在非常时期自然管束更严,街上除了偶尔出现拿着火把的巡逻兵外,一个人影都没有。李修然在风中疾驰,感觉晚风扑面而来,不由想起当日也是在长安城,自己和楚南图比拼脚力,谁知道这一年过来变化多端,今日更是只有自己在这风中独行。当日的两人,楚南图纵然更胜一筹,可是也还远远没有领悟到凝气摄虚神功的第五重,自己武功低微就更不必说,却依旧是少年意气,纵酒狂歌;如今,楚南图伤势不知如何,自己也是旧伤未愈,看起来反而是武功练得越高,人倒是越脆弱起来。

  不一会就到了天祥苑,李修然远远一看,果然无数士兵把守在外,向来前两日的战场还没有打扫清楚,这时候自然也不敢让别人来看这一片断壁残垣。士兵虽多,却没有什么高手,李修然展开身形,轻松就进了园子。轻车熟路,踏着地上尚且班驳的血迹,李修然就到了后园,远远一看,那棵树果然还裂开在那里,远远的面目狰狞。

  李修然着急要知道白芦他们的下落,自然顾不得许多,几个纵跃就到了那棵老树前面。顾不得回想那天那两人的绝世一战,赶紧去看那树中间,果然那树早已经被掏空,早有人用铁皮在中间布好一条暗道,黝黑得不知是要通向哪里。看来,现在除了亲身去探一探,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知道这究竟是通向哪里了。

  正决心要下去看个究竟,李修然就忽然觉得背后一股大力袭来,竟然是有人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