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两军对垒（2）
他想到这所有一切，看着许悦弦憔悴的容颜，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欠着她许多。的确，不用什么生死相许，也不用什么海誓山盟，甚至都不用彼此表明心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一直默默在身边守侯着你的人，你怎么能不觉得自己其实亏欠着她很多？
李修然不禁又想到萧雪。毫无疑问，自己是想着萧雪的，也喜欢着萧雪的，可是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喜欢着两个人。这对自己来说，是万万不可原谅的，于是一直就不敢去告诉自己其实自己是喜欢着许悦弦的。但是，真正和许悦弦相处的这段时候，自己明知道萧雪会很希望见到自己，她也一定是在等着自己，可是自己还是骗自己说现在的战事很是凶险，所以不能把萧雪找来。其实呢，不还是因为有许悦弦在的缘故么？
李修然长叹一声，痛苦地摇了摇头。两个人，自己都一样喜欢着，都可以为了她们中的任意一个舍弃一切。可是，自己也在对自己说，只能选择一个去对她全心全意地好，这可怎么选择？是不是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看了看许悦弦，见她在自己的怀抱中已经沉沉睡去，无限怜惜地轻轻道：“好好睡吧，悦弦，我在这里呢。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他小心地帮许悦弦拨开额头上一绺散乱的头发，见她苍白的脸上居然有着一丝微笑，似乎也听见了自己的话。
李修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忽然想到外面还有十万朝廷的官军在虎视眈眈，却忽然有了种念头，有这一刻的安宁，便是天地都毁灭了，又能怎样？想到这里，他更是用力地抱了抱许悦弦，似乎是抱了一切。
过了许久，等许悦弦真正是睡下，李修然才小心地把许悦弦放下，帮她掖好被角。边揉着酸痛的胳膊，边走回自己的营帐，对逄安道：“老逄，许姑娘病得厉害，请你夫人帮忙照看两日吧，再找些药给她。”
逄安正要禀报军情，一听这话，立刻点头道：“这没问题！我立刻派人让她过去。”说罢立刻就走出营帐，一会才回来，对李修然道：“官军粮草一定吃紧，我猜他们等王匡的后续大军一到，随时都可能发动攻势。我们现在要先想些应对之策了。许姑娘那边，将军只管放心吧，我家老太婆已经去了，一定会照顾得好好的，郎中也派人去叫，军里尽有的，没事！”
李修然欣喜地点了点头，道：“有劳你了！老逄，昨夜实在是我的不对，非要逞强出头，这才让兄弟们都受连累，我愧疚得很啊！真后悔没听你的劝告！”
逄安见他忽然说到这个，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道：“说句实在话，我第一次能举起五十斤的东西时，就吵着闹着要上山去打虎，结果被我老爹狠狠打了一顿。我有这么点本事还尚且如此，何况将军你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本事？行军打仗，你自然要学上一会的，但是只要你能听得进我老头子和别人的话，总是件好事情。至于那些兄弟们，你也不必内疚，战死沙场，本来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宿命，来得或迟或早罢了。这仗真打起来，只怕死的人还要多上许多呢。”
李修然被他这么一开导，心里也舒服了一些。他走过去，坐了下来，道：“现在怎么办？”
逄安看了看仇能，仇能便开口道：“方才我们已经先计议了一番，背后是山林之地，根本找不到道路，不适合大队人马行动，而小队人马来偷袭也没有胜算，所以官军从那里偷袭的可能不大，于是便布置加强了另外三面的巡查。还有，弓兵的阵地也换到了寨内。”
逄安见李修然略有些诧异，笑道：“仇能是杨音的副手，也是军内弓兵的统领。昨夜便是他力主让弓兵驻扎在一侧的高地上，结果正好碰上敌人夜袭。反正，这样一来，敌人是找不到我们的弓箭兵了！”
李修然这才明白他们所说的意思，弓箭兵不适合近战，若是阵地被发现而遭人偷袭，那必定是毫无还手之力。昨晚在高地上，今天便移到寨内，确实是个万全之策。他紧接问道：“樊崇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
逄安摇了摇头。
李修然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人冲了进来，正是杨音手下一个部将，大声禀报道：“诸位将军，敌人开始进攻了！”李修然听了这话，一马当先便向帐外冲去，路过许悦弦的帐幕时看了一眼，见果然有人在穿梭走动，心中大定。想到敌人依旧要硬冲上来，冷哼一声，便带着众人向外走去。
至少上万名精锐的帝国步兵正全副武装地慢慢从对面的大寨里和四面的露天营地往外走着。李修然这才发现，这个寨子依山而建，但是显然山上和山后也还有敌人，看来廉丹的前军刚刚筑完营，王匡的大军也就赶到。一到就开始准备进攻，看来敌人的求胜yu望还是强得很。
他见那些士兵的铠甲都很鲜亮，而且手中还有盾牌，头上有头盔，另一手执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再对比自己这边的将士，几天行军下来，很多人甚至已经是衣衫褴褛，简单用些器物护心，绝大多数人都根本没有铠甲。两万对十万，李修然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数字上的对比根本不说明问题。如果自己手下的这支大齐军都可以有两万人的战力，那官军虽然只有十万人，但是大约已经可以算是有三十万人的战力了！再看看自己这里很多兄弟许久都没能吃上肉，面有菜色，李修然更是暗暗叹息。这也才明白，敌人为什么明明看自己这边有准备，还敢明目张胆地往上冲击，这样的栅栏哪里能够阻拦得了他们这支铁流的步伐？李修然对身边的仇能说道：“咱们的箭穿透不了他们的铠甲？”
仇能点头答道：“打过很多次交道了，现在还射不到，而且也射不透，只能对防护少一些的骑兵时还有些效果，所以才把弓箭手都撤进营内了。”
李修然回头看看，四周营内的士兵都已经在紧张备战，兵器都放在身边。那边还有大约二十架自制的简单的投石机也一字排开，两边都放了不少大石块，只等敌人进了射程之内，便准备开始攻击。寨前现在一共有四道栅栏，还有两道很深很宽的壕沟，也不知道究竟能起多大作用。
杨音见他有些紧张，知道他是第一次见这样大规模的战阵厮杀，便赶紧宽慰他道：“将军放心，他们虽然人多，但是一来要提防樊崇军突袭，二来我们大寨的地势也好，他们只能从这正面一面往上冲击。此处毕竟是易守难攻的，何况我们也有些用于守战的器械。”
逄安也点头道：“他们只有这些人，我看守住这一次一定没问题。他们的一大主力便是至少六千骑兵，现在他们主动进攻，骑兵暂时用不上，我们的压力已经轻了不少了。且看看他们究竟是谁出来说话吧。”
话音未落，只听见先出来的这上万步兵已经布好阵势。紧接着，对面大寨中一阵战股喧天，一队人马在一片旌旗招展中缓缓向前走出。当前的正是两人，虽然看不清楚面目，想必就应该是当朝太师王匡和更始将军廉丹了。那边人马出门来，阵前便有一个士兵越过河，一直快到缓坡之前才大声喊道：“朝廷太师王匡、更始将军廉丹有请贵军主将隔河说话！”他连喊三遍，才又一溜小跑地跑了回去。
诸将都在等着他们进攻，见他们居然隔河摆出了阵势已经是觉得奇怪，听到说对方主将居然要求和自己这边的主帅隔河说话，这就更是觉得不可理喻。朝廷的官军讨贼，纵然有招安的也是在征战之前，其余便是不问青红皂白地砍杀，哪里会有什么隔河对话之类的名堂？李修然见他们疑惑，笑道：“看见了么？昨夜一战，我们已经不再是那支一击即溃的乌合之众了，在他们的眼里，我们也已经是一支军队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这也都觉得胸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但总是开心和自豪多上一些。逄安向来都是镇定自若，这时候也多少有些兴奋，大声道：“李将军，那你便去见见！”他的声音向来都低沉得很，这时候却很是高亢，听得身边几位将领都是为之一侧目。
李修然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还多少有些忐忑。对面的毕竟是廉丹，现在是自己要以叛军主帅的身份去见他，以后便是水火不容的生死搏杀。若是不见，总不能让别人代替自己去见，那才是名不正而言不顺。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一出现，那便是从此和大新帝国彻底一刀两断，从此以后和这个朝廷不共戴天了。这样的想法，自己心中一直隐约都有着，那这一见，到底是见还是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