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明察秋毫（1）
李修然的脑袋一下子就是轰然一声！他本来就已经有不好的猜测，此刻更是知道这“可昂”就是那死得莫名其妙的“周康”，而且大半就是这周可方的兄弟。怎么倒霉的事情都是自己遇上了？千里迢迢来龟兹为了避祸，谁知道竟然是直奔着祸事而来，连半步弯路都没走！
周可方也是恍若听到了个晴天霹雳！众人的目光顿时就集中到他和李修然两人的身上，灌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天夺的眼神制止住了。周可方愣了一小会，才嗫嚅道：“是他杀了可昂？”
天夺没有回话，只是很深沉地看着他，却也算是默认。李修然知道自己这是在生死关头，抢先大喝了一声道：“是公孙无忧，不是我！”
天夺还是没有反应，周可方这才确认了一般，大喝道：“你纳命来吧！”直接跃了出来，抄起桌子上的牙筷就攻了出去！灌膺再也坐不住，起来大喝一声道：“且慢！”
他的“慢”字还没说完，李修然就见周可方已经是冲到自己跟前，大惊失色！他赶紧抄起面前的水果拼命地掷了出去，但是这哪里能挡得住周可方？只见他一拳击出，那些水果径直都碎裂跌落，手中牙筷剑势不减，直冲着李修然的喉头而去！
李修然这才觉得真是万念俱灰，想想前几天夜里还在拼命，今天又要死在这里，都不知道这半年来究竟在为什么奔忙，真想死了清净。但是人求生的本能还是难以规避，他不自觉地拿起桌子上白银果盘在喉头一挡，只听得厚重的一声“当”和清脆的“啪”一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众人赶紧定睛一看，周可方手中的筷子已经断裂，正站在那里痴痴地想着什么，李修然则摔倒在地，手里的银盘子居然硬生生地被戳得突起了一块！这银盘子打造精巧，确实不很厚实，但是周可方以一根牙筷仓促间出手，居然能把这盘子顶出个突起，功力之精纯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便是李修然跌坐在地上，看得也是吓出一身冷汗，再见他愣在当场又实在不知道他下面要接着做什么。只是眼前的这一步算是躲过，许多人都是松了口气。
天夺厉声道：“可方，你为何不去为你弟弟报仇？”
周可方忽然单膝跪倒道：“师傅，不是弟子抗命，只是他没有杀可昂的本事！师傅纵然是因为体恤弟子心情，可是弟子不愿错杀无辜，二来他前日舍身相救师傅，即使他有什么不是，也足以相抵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悚然动容，原来他出手还只是为了试验李修然的功力。看他出手已经觉得他功夫了得，现在再看他处事仔细小心，众人都在心中暗暗赞叹。天夺略一沉默，却忽然大笑了两声道：“你演的好戏！”
周可方原本抬着头，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吓得匍匐在地上，道：“弟子不敢！”
天夺冷哼一声，道：“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明知修然不是杀你弟弟的凶手，还假装出手，再来帮修然求情，顺便卖我个人情，你这是自己的主张还是有高人指点啊！”
天夺只是说了几句话，周可方是汗如雨下，背心已经湿透。他声音都有些颤抖，道：“师傅圣明，弟子、弟子……”他不知道是因为心中害怕，还是因为别的缘故，迟迟不敢说话。天夺一偏头，问面无表情的曾慕仪道：“存心欺我，慕仪你觉得如何处置？”
曾慕仪恭敬地站起身来，道：“天师乾纲独断最好。不过，若是依我，唉，还是要重重地处罚，不然规矩何在？”
周可方突然昂首怒道：“曾慕仪，曾总管，分明是你如此教我，说最是能讨好天师，怎么如今反而如此对我！”
曾慕仪见天夺带着质询的眼光看着自己，从容答道：“禀天师，此事断然与我无关！只是可方他如此血口喷人、污蔑于我，我也实在是不解得很！请天师定夺，处置于他！”说罢，双手一抱，拱手等着天夺说话。
天夺看了看众人疑惑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曾慕仪，人家都说你忠厚老实，却不知道若不是绝顶聪明的人怎能做我天师府的总管？这些年来，你也立下不少功劳，何况你前天晚上并没有一开始就在我背后放那歹毒的暗器，二来也帮灌膺解了那暗器的毒，我本不想杀你的！”
他此话一出，不啻于又一个晴天霹雳！众人都只觉得如同是在打谜语一般，实在不知道这答案怎么一个又换了一个，更猜不到这答案究竟是谁。
曾慕仪还是面无表情，道：“天师，我一向忠心，若有小人诬告，尚请明察！”说罢，拂起衣襟，当下一跪，以首触地，静待天夺说话。
天夺摇了摇头，叹息道：“没用的，你骗不了我的。半年前，你偷偷练成了灵空真气。你以为没人会知道，却不知道初练成此功的人因真气游走散乱，脚步声会比以往浑浊不少。不过，我虽然知道却也没说破，因为此功既难练却没什么大用处，只在经脉受伤时对加快疗伤有些帮助。现在才知道，你原来是要借真气运行练习腹语！那晚，真正带人围攻天师府的人是你，下令放箭的人也是你！”
他在府里时并未戴着那木头面具，说话时眼睛里闪烁的逼人光芒也就更加清晰可见。曾慕仪依旧是头也不抬，只是举起了右手朗声道：“师傅，弟子也受了伤！”
天夺看了看他的右手，摇了摇头，道：“第二次弩箭没能射出来，是因为你答应了灌膺的一句话，所以无暇发令。你再发令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就是因为要考虑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他嘴里说着话，却用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只见一根牙筷冲着曾慕仪直射过去！两人相距本已极近，这筷子去势又急，曾慕仪想也不想，本能地就用左手挡了下子，却顺手就捏了过来，才发现这筷子虽然来势甚急，其实却没含着什么劲力！
天夺这才叹气道：“让我把一切都联系起来的，还是莫言的一句话，你是左撇子，怎么会用右手挡箭？”曾慕仪面如死灰，无言以对，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