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长街漫谈（2）
萧子仲道：“剑室逐渐壮大之后，武林中人的性子便显了出来，便是皇帝也渐渐觉得有些尾大不掉，难以控制，便索性由着他们胡闹，只要能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好就可以。朝中的大臣也开始利用这样的神秘势力，每每有政见不和，总会有些大臣莫名其妙地死于横祸，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谁也没有办法。一时间，朝中糜烂不堪，武林中人于帝都长安当街杀人都无人能问。书院本来也是无可奈何，纵然想除掉这个威胁，可是这些人武功高强，谁能制住？但是，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人，事情有了转机。”
李修然点了点头，很配合地问道：“剑室势力庞大，以这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有回天之力？”
萧子仲道：“此人武功之高，难以言表，按照老人们的说法，大约是我和谢青尘两个人也难以抵挡。我后来武道渐成，也常常自己揣摩，大约此人不仅武学造诣登峰造极，而且资质必定也是前所未见之好，此外大约还有些奇遇，否则哪里能修炼到那样的身手？不过，此人武功虽高，却放浪形骸，得罪了剑室，又不愿意被招揽。他一个外来之人，声名不显，剑室飞扬跋扈，哪里能放在眼里？于是就吃了苦头。”
李修然听得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这样的人武功之高，看来自己是连想都想不到其境界了！萧子仲接着说道：“一连三战，剑室折损十三名当世一等一的高手，元气大伤。后来，书院的老人们也常常回想，若不是那人手刃了那十三人，即使他后来死去之前将武功传于书院，只怕也依旧是难以在书院和剑室之间形成均势。”
李修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到现在说的却是书院的武功的来历，便问道：“他死了？”这样的英雄人物，若是死了总是很可惜，李修然也一样，在下意识里希望他永远活着才好。
萧子仲点了点头，道：“第三战，他以一敌七，虽然将敌人全部杀死，但自己受暗算于前，被围攻于后，托身于书院一前辈府上之后，十几日后终于不治而亡。他死前，为报答那位前辈一饭之恩，将自己的武学尽数传下，书院这才在武学一途上渐成大器。不过，关于这个人本身，我们甚至连他的姓名都不知道。”
李修然想了想，小心地问道：“只知道他来自海外无忧岛？”
萧子仲见他心思敏捷，欣喜地一笑，点了点头。
李修然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不仅树立了一个完美的不为权势所迫的英雄形象，更是在心里保全了一个英雄形象。萧子仲方才在刘歆死前那般热切无忧岛的所在，虽然也不很奇怪，但是总让李修然觉得很不舒服。现在看来，那种热切倒不是为了什么自己的利益，更有些寻祖溯源的本能，这样看起萧子仲来也舒服了许多。他想了想，道：“那方才说到的比武又是什么意思？刘歆若是也来自那里，为什么却在中原如此久的时间，而且身手虽然惊人，也没有到了那人的境界？”
萧子仲叹气道：“为道日损，武学之道也是日间衰微。若在现世想找七位高手去围攻那位无忧岛的先人，只怕是难之又难，而当初不过只是一个与皇帝沆瀣一气的小小剑室中就可以轻松凑齐，不过也就是一百年的变化！刘歆究竟是谁，究竟为了什么而来，身手究竟怎么样，这些都不是我们现在能猜测到的了，只怕永远也会是一个谜。”
他叹息一声，说得李修然也是心中恻然，毕竟谜中那永远消逝的人物对自己也曾好过。萧子仲又接着道：“不过，也许会有机会能知道，而且，这个人说不定就会是你！”
李修然又惊又喜，当下失声道：“我？”他情急之下，这个字却不是用那传音入密之法说来，在空荡荡的长街上回响不绝。
萧子仲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道：“那位先人曾经说过，以他的武学修为，在无忧岛上并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无忧岛的所在，一直是一百多年来书院和剑室都关注着的焦点。这也不奇怪，武学一道，越是浸淫日久，越是不可自拔，总希望窥到武道颠峰，所以自然谁都想去看看这心目中的武学圣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看了看李修然，接着道：“线索也确实有，就是各自拿着的一些帛巾的碎片。”
李修然这次说话就格外小心，道：“碎片？”
萧子仲点头道：“没错。那位前辈临终前，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有什么未竟之言，但是又不能说话，所以要了一块帛布来书写，据说却是画了一幅画。但正巧这时剑室中人也找到了这个所在，情急之下，他用最后一些力气将帛书毁成十八片，最后历经周折，书院剑室各得其九。”
李修然道：“你们怀疑这上面的图画关系到无忧岛的所在，彼此又都很想知道，于是就誊写在羊皮纸上，然后彼此约定比赛以决定这些碎片的归属？可是，你们如何知道对方给你们的不是假的？而且过了一百年，帛书如何还能保存？”他却是心机灵敏，一猜便已经明白其中的奥妙，还提出了很多问题。
萧子仲开始是赞许，现在简直惊讶于他的敏捷，笑道：“秘密和答案就在于，这些帛巾可不是寻常百姓所用，是那位前辈从无忧岛上带出来的东西，原来大约是一位姑娘的锦帕。”
这就回答了一切的问题了，自然这也是无从造伪的了。
萧子仲接着道：“每十年一战，但是彼此约定参战的必须是二十四岁以下的年轻人，也是为免高手只顾自己钻研，反而难以薪火相传。所以，书院每十年就会预先栽培一位巡行弟子，他们地位不同，可以四处游历，将来也最有希望继承书院学士之位。这就是关于楚南图的故事。而最后发现秘密的人也许有可能是你，是因为刘歆既然将自己的东西给你保管，也许这也是信物，就好比那方锦帕一般。”
想到楚南图，李修然又是心急不已，实在不知道这个好兄弟现在究竟如何了。可是难得有这位当世罕见的高人可以这样耐心地回答自己的疑问，甚至给自己勾勒出一幅越来越清晰的武林蓝图，怎么能不安心听下去？听了萧子仲的话，他也不禁将手里的那铠甲紧紧地握了握。他想了想，道：“那我现在是清楚了不少了。不过，萧相，那青衣怪客究竟是什么来历？秦远山和秦诚居然都随侍左右，这真是奇怪！”
萧子仲的眼睛眯着，其中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道：“他既然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方便代他说，何况我也不是那样确定他就是那个人。以后若是方便了，再说不晚。”
李修然点了点头，道：“那我还需要去南阳找那个与独孤剑关系很紧密的人么？独孤剑不是已经来到了长安么？”
萧子仲点了点头，道：“你一定要去南阳，独孤剑并不可能到长安！”
李修然知道他必定有原因，于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萧子仲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惋惜之情，道：“二十年前他不是无故失踪，其实是因为他已经在最后一战中武功全废，早已经是个废人了！”
原来如此！难怪刘歆也一样确定那个青衣怪客不是独孤剑，原来也一样知道这其中的关键！真是天妒英才！李修然叹息一声，道：“那我去南阳为了什么？”
萧子仲道：“二十年前的阴家地位要显赫很多，我怀疑独孤剑也许就正在南阳，这大约也是刘歆为什么叫你去的缘故。但凡高手，自己武功虽失，但是武学仍在，修然你在剑术上颇有天分，若是独孤剑见到你，一定会愿意倾囊相授。便是他的那个侍从见到你，也一定会对你有所裨益。你的剑术大成之后，很多事情才能说与你听，否则只能将你置于更大的危险之下。刘歆学究天人，说现在并不告诉你身世之事，只让你去先学剑，果然也是深思熟虑啊。”
李修然默默点了点头，道：“好吧！对了，萧相，萧雪已经被我接到客栈，和许悦弦正在一起，我让她回去好了。”
萧子仲摆了摆手，道：“那不必了，我正要说这事情，你带着她一起好了！”
李修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萧雪一起？想想萧雪乍看到许悦弦的样子，若是此后数月都同行，鬼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只怕是愉快不了。他急着问道：“萧相，你真要她和我一起去南阳？”
萧子仲却不管他想了这么多，只道：“我本来二十年前确实与谢青尘约定不再出手，现在既然已经毁了约，定然要与他周旋，还有剑室只怕也会来找麻烦，你还是把雪儿带离此处吧，他们倒是不会离开长安的。”
他似乎想到什么，叹息一声，道：“该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承担起来，我现在是明白了！”
李修然见他如此说，倒是也很有道理，不好再拒绝，可是脑袋已经大了两倍不止，当下苦笑道：“那萧相你就放心好了！”可是，谁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