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翻云覆雨（2）

　　白芦也没有睁眼，只是低声平静地答道：“你早就说过了啊，现在都已经晚了，无所谓了，你要是说我就听听吧。”

　　天夺摇头道：“那只是说为什么能有些警惕，才能击败你们四人联手。至于现在，好戏还没有开始，闲着也是闲着，我想索性把这半个月来的事情好好整理整理。”

　　白芦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天夺也不在乎她听不听，倒是自顾自说了起来，道：“好吧，随便你听不听。就当是说给大家消遣消遣也好，不然在这里等着也是等着。”李修然本来对眼前的事情就不甚了解，何况现在身处不测之地，自己也觉得还是听些有意义的东西，总好过在那里瞎担心，当下便凝神倾听起来。他尚且如此，其余人仔细倾听自然是不在话下。

　　天夺站了起来，慢慢踱了两步，缓缓说道：“恩，这一串事情开始在半个月前，有刺客用‘天女散花’在后花园伏击我。你们想必认为那暗器霸道非凡，至少能让我再无余力应对你们三人的合击，可惜我不仅躲过，那刺客还被我斩杀于当场。”

　　白芦本来说是无所谓听或不听了，此时却又忍不住插嘴说道：“我们只是错在，还是低估了你，才让他死在你的手下。谁又知道，你的面具还能用来挡暗器？”

　　天夺显然是笑了笑，可是脸上还是没有表情，道：“是啊，只是可惜了那张面具了，也幸好我脸上还有这样一张面具，所以你们还是看不清楚我的真面目。”李修然心里的疑惑总算是得到了答案，原来朱云想揭开的面具已经毁在了白芦他们的偷袭之下，只是朱云显然没想到，天夺的木头面具之下居然还有一张精巧轻薄的面具！李修然这也算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天夺总是不动声色了，原来面上始终还有另外一张面具。只是天夺向来威严得很，自有一种令人慑服的气势，等闲人哪敢长久地凝视着他？再者这面具也实在是精巧非常，所以李修然还真是一直都没能发现。

　　白芦怒道：“你武功高强，可是为何如此鬼祟？藏头遮尾，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天夺摇头道：“我的身份高贵得很，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之所以蒙面，不过是因为昔年的一桩心愿罢了，也不必和你们小辈多说了。我当时很疑惑的问题有两个，第一是这‘天女散花’现在只能在我的兵器库里找到，你们从何而来？第二，当时可方带人去追捕你们，可是你们不仅全身而退，甚至还把那刺客的尸首都带走了！现在我才明白啊。轩辕啊轩辕……”他慨叹一声，看了看轩辕霸尸身被挪走后依旧有血迹的那块地方，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白芦道：“人居于高位，总是难以了解身边众人的想法的，你能保证这里面的人就没有想背叛你的？”她用纤细且洁白如美玉的手指随手指了一圈，众人虽然是都不动声色，但是李修然暗自揣测，只怕还真有不少人是心怀鬼胎。

　　天夺道：“人心如浮萍，水动心便动，你如何能强求？我是不在意的，若有更好的去处边让他们去好了。轩辕没什么错，不甘人下的心思都没有还算什么男人？只是他实在不该回过头来想杀我！至于这些弟子，我也希望他们能有好的出路，只是连天都不让啊……”他向院子里指了指，叹息了一声。那里，是一片大好的头颅。

　　白芦没有说话，天夺本已经受伤，现在又说了不少话，也似乎有些疲倦，就挥手对曾慕仪道：“慕仪，你来接着说吧，下面的你就都知道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说罢，走回当中，往椅子上一坐，见到李修然听得入神，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个椅子示意他坐下。天夺向来高高在上，现在居然对这么个后生小子如此青睐有加，屋子里的不少人已经是又奇怪又嫉妒，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朝着李修然聚焦过来，看得李修然是浑身不自在，也只好别扭地坐下来。

　　曾慕仪清了清嗓子道：“刺客逃逸之后，天师断定他们一定会再找机会下手行刺，于是就决心要在城里把他们给找出来。可是你带人追捕刺客却让他们逃脱，所以我多少对你有些疑心，于是就让轩辕和鲁云升带人去城里搜查，却让你在府里守卫，就是为此。”

　　他说完以后看周可方的脸色果然是变了变，赶紧说道：“现在事情也清楚了，就不怕可方你多心了。”周可方笑着点了点头，但是李修然看来那笑容怎么都不是很自然。

　　曾慕仪接着说道：“可是天师总觉得这次行刺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如果连‘天女散花’都能偷到、而且一击不中还能全身而退的刺客，怎么可能一点收获都没有？大家试想，如果这些武功高强的刺客在周密的预谋之下，再有天师府中想来地位不低的叛徒作为内应，怎么可能无功而返？所以，天师认定，这里面有大阴谋。”

　　白芦依旧什么也不管，只在那里调息，她本来伤得就不轻，何况现在也似乎有些绝望。李修然则振奋了不少：既然天夺事先都已经想到这会是有大阴谋的，怎么会没有准备？他现在对这位枭雄越来越多了些好感。偷偷看了一眼，天夺竟然似乎已经睡着了。

　　曾慕仪也看了一眼天夺，见他完全没有什么反应，想来自己没说什么错话，这才放心地接着说道：“接下来的都是大手笔了，天师连夜让我派人做了几件事情。其一，是派鲁云升携带重金赴车师以御匈奴入侵之名请求援军，星夜兼程赶往龟兹城！”

　　此话一出，众人才真是大吃一惊，那白芦也是大睁着眼睛听着，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眼色。李修然也在心底暗暗惊叹，这龟兹国师果然是有未卜先知的雄才大略！现今这外面的军队尽管鼓噪，想必也确实如同天夺所料，是在拖延时间，可是谁又能想到原来天夺也是乐得如此！只是，看来这胜负之分，就在于车师的援军先到，还是对手所等待的人先到了。

　　本来众人都已经大多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了，看着逃出去的人都被斩杀当场，更是确信眼前这场浩劫无可避免。何况，向来如同是神一般的天夺居然也会受了伤，众人都已经接近绝望，只是既然也是无路可退，只能希望以一死报答天夺而已。但是，毕竟是千古艰难惟一死，众人此刻见到有了生机自然是高兴得紧，都是盼望自己的援军先到，屋子里又凭空多了几分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