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novel

第九章 钟鸣鼎食

  公孙无忧本来就是一脸笑容,现在更是笑得极其开心,头也不偏,低声说道:“别做声,听那小子接着说。”李修然一见他两人,立刻就想到自己还莫名其妙地欠着人家一件宝贝,心下大为忐忑,却见两人不提此事,心里倒也安稳了不少。想想四周也没人能救自己,纵然有机会喊岑彭,也不过是搭上他一条姓名。李修然索性把心一横,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众人正听得起性,又哪里注意他身边会多了两个人?

  他却不知,他一路折向长安的途中,不过十日,却已经发生了若干变故。那晚夜战荒山之后,公孙无忧发现自己居然上了那个小伙计的当,不由恼羞成怒,便赶紧和邱岩山两人召集邻近的手下,分头去围堵李修然。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受骗了,只推说是夜色昏黑,被那小子侥幸逃脱,而在黄河渡口等到李修然的又恰恰是同样托大的邱岩山,更不知李修然会故技重施,这才让李修然再次侥幸逃脱。

  两人再次聚齐,都各自隐瞒,却又十分不安:受命出来追捕周康以及那把宝剑,而今却人剑两失,只怕难以交代。两人略一合计,决定索性把一切都赖在李修然的身上,等找到他杀了以后再报说是宝剑下落不明,以后就更加无法查访,大多也就是不了了之了。两人又计议半日,也估计李修然大多会去长安,正待起程,却接到信函说是周康盗的并非宝剑,叫二人杀了他以后便回去复命。他二人心下狐疑,又觉得李修然那把剑似乎也应该大有来历,却也乐得接这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索性决定就去长安逛上几日。这日正在吃喝,听闻东门居然有绝顶高手在搏斗,便来凑个热闹,谁知却正好碰见了李修然,轻松把他制住,倒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此时,楚南图却打断了天怀羽的话,说道:“潜龙帮第一任帮主曲恨天当然是天纵英才,我真是自愧不如!我但若是有他十分之一的机敏,也不会容你说到现在!”他转过身来,向围观的众人团团一揖,说道:“诸位同道,《广成残篇》传说已久,但从未见有谁练成过上面的武功。回想过往,《残篇》出现之日,无非是腥风血雨!我等将之遗忘,恰恰是武林之福。今日,此人从西域远涉中原,便重提此事,却又是何居心?”他说罢转身,狠狠地盯着天怀羽。他长相儒雅,骨子里却有豪侠之气,此时更认定天怀羽别有用心,要挑拨中原武林再起波澜,眼神也自然是不怒自威。围观众人惊闻此言,却也都向两人看去。宁阳公主和柳千帆也都默默不言,静观其变。

  天怀羽一怔,笑道:“我并无此意,楚兄多虑了!只是无上心法,恶人得之为祸,贤人得之为福。我听得《广成残篇》确实在独孤剑手中,想必早有人趋之若鹜,这个江湖其实早就乱了!说出来,《残篇》才有可能为楚兄这样的俊杰所得啊。至于武林旧事,就当是我在公主面前卖弄了。”他笑了一声,只向宁阳公主略微一礼,更不管别人,径自去了。

  阿固达不满得嘟囔了一声:“这厮,居然架子比公子还大!”柳千帆也不答话。

  宁阳公主平日最得王莽宠爱,今天好容易缠着他要了这皇帝的仪仗,本打算到城外去玩,却被人袭击,幸好是有惊无险,又见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竟在那里静静发起呆来。齐锦虹道:“公主,回宫吧。”宁阳公主这才醒过来,点点头。鼓乐声中,一行人便越行越远,渐渐走出众人的视线。众人见此,也都纷纷悄然散去。李修然远远一看,岑彭已经先走,也没有来找自己,心里反而释然,因为他知道岑彭不是无情义之人,若是过来寻觅自己反而是大有危险。

  邱岩山听了天怀羽的话,心下大喜,这个消息立刻带回去自然会有重赏,便对公孙无忧道:“公孙先生,不如我们立刻回去,宗主听到《广成残篇》的消息定然会十分高兴!”公孙无忧不知正在盘算什么,像被惊醒一般答道:“哦,这个,恩,我们既然来了长安,我要先去拜会一下老朋友,再回去不迟。”

  邱岩山迟疑一下还是点点头,又看着李修然对公孙无忧说道:“那这个小子怎么办?”他说着话,不禁又打量了一眼他背后包袱里的宝剑。

  公孙无忧一想,还觉得真是不好办。就在这时,楚南图走过来,对李修然说道:“李兄,不知你可会在长安盘桓数日?”

  他虽然注意到李修然身边多了这两个人,看起来却未如何提防,还在说话时向他们友好地微笑致意。公孙无忧并未见他刚才与柳千帆的一战,就更未有防范之心,只是在心中暗暗惊奇这个小伙计怎么会与这样俊秀的人物相熟。双方都没有防范之心,只有李修然知道邱岩山手里捏着一把暗器,而公孙无忧拉着自己的手也略加了一分力道,心下叫苦不迭,却也只好强作镇静,笑着说道:“如此名都大邑,耽搁几日如何能够?”

  楚南图大喜,笑道:“如此最好!小弟回去查阅一番,想来应能告知兄台所持宝剑的来历。”他又看了一眼李修然背后包袱里露出的剑柄,沉吟一下,说:“不如这样,十日以后黄昏时分,我们就在这陶然居相见如何?”李修然赶紧把剑拔出来,递给楚南图细看,说:“那是最好,就请楚兄为小弟保管十日吧!”

  公孙无忧对李修然一冷笑,微微点头。李修然看在眼里,笑道:“对了,楚兄适才交给我保管的宝剑不知是何来历?”他只想多拖延一会,寻思脱身之计。楚南图笑道:“宝剑?哈哈,这是早晨我教训一个小混混时顺手带出来的。若是宝剑,何需以柳枝对敌?唉,也是失算,若是那柳枝长上一尺,大约不会如此艰难……也不对,若是那样,只怕劲力难以悠长……”他被李修然一语提醒,反而又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战起来。公孙无忧也不耐烦得紧,手上略一用力,李修然只好无奈一笑:“楚兄,十日后见!”楚南图点了点头,拿着李修然的剑便自走了。

  公孙无忧看了看李修然,对邱岩山冷冷说道:“带上他吧!”

  长安城甚大,城中百姓又颇为富足,街上也尽有些马车供人代步,三人便雇了一辆马车。上车坐定,还颇为宽敞,李修然见自己至少还有十天可以筹划脱身,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身上本来就没什么银子,现在却有马车可坐,还多少有些开心。

  邱岩山上车以后,对车夫说道:“去西城杜学士府。”

  那车夫本来懒散得很,就是有生意对,主顾也是爱理不理。李修然知道,在京师生活的人都多少沾上些皇家的味道,要对人恭敬可要些名堂。可这车夫一听说去杜学士府,立刻神态都变得恭谨异常,称呼上也客气了很多。李修然心下奇怪,却也猜到这杜学士想必是来头不小。

  公孙无忧生性喜欢舒适,这是坐进了车厢,叹了口气。他见邱岩山说了去哪儿之后就再不管指路,便随意插上一句道:“不用带路么?”

  邱岩山还是不苟言笑,道:“不妨,谁都知道。”

  公孙无忧也不多说,只笑笑道:“城西老杜,去天尺五,名不虚传啊。”

  长安城里人虽然很多,但是街道宽阔,马车跑得还算迅速。尽管如此,还是走了小半个时辰才从城东走到城西。城东街上的行人明显要少很多,更多的是骑马坐轿的达官贵人,带着随从仆役络绎不绝。街边也几乎没有店铺和吆喝伙计,因为几乎都是大片的住宅,高楼广厦,不计其数。

  正目不暇接时,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仿佛是一片广场。这广场大约有百丈见方,四周都是绿树如荫,树下还用白色的玉石砌成花坛。这花坛并不是寻常那样四四方方,而是高低曲折,兼顾阴阳,里面种满了各式花草。广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马,无数的仆役、车夫都三三两两地坐在树下车边闲谈,间或有个人出来,立刻就有人迎上去。如此华丽开阔的广场,如此多的车马,李修然在洛阳也从来没看见过,不由是暗暗心惊。

  车夫把车一停,跳下车来把车帘恭敬地掀开,说道:“三位,请下车吧,这就到了。”服侍他三人下车,从邱岩山手里领了车钱,径去等候,找了几个也不知是不是相熟的同伴就聊了起来。

  李修然下车一看,才发现这广场比远远瞥见的还要豪华!花坛边上还挖出流淌的小溪,小溪里还铺满了白色的鹅卵石,正与花坛以及地面颜色一致。广场正中心还有一座奇石堆成的假山,石上长满了青苔,其间不知从哪里流出一股清泉,原来那小溪里的水就是从这里来的。

  正对着这假山约四十丈的是一片不知终止在何处的院落,围墙大约都有三丈多高。正门是高约两丈的朱红大门,上面悬挂着一个牌匾,写着四个工整的大字——“杜学士府”。两侧仅仅是门房、守卫就站了约莫有二十个人。只见许多人都站挤在那里,向门房点头哈腰地想进府里去,其中很多人穿着十分华贵,甚至也有人身佩兵器,显然是武林人士,身边尽有仆役提着礼物。但是门房只是横眉冷对,想是家主也有严令。

  公孙无忧却不管这些,也不见他用什么手法,就轻易把人拨开,走到最里面,对门房说道:“你去跟杜学士说,公孙无忧来了,要见他。”他语气冷峻,周围的人还在奇怪怎么让他挤了进来,一边为他的语气大吸了一口冷气:杜学士富贵傲视王侯,当今天子都礼敬有加,这人要是惹恼了杜学士,今天别人能不能见都很难说了!

  那门房的小厮想来也是见多识广了,知道眼前这人或者是脑子不好,或者确实是大有来头,便不卑不亢地说道:“公孙先生,小人去通报便是。”公孙无忧虽然向来养尊处优,但是对他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能点点头。尽管如此,别人也还是很惊讶了,就是对邱岩山和邱岩山手里的李修然也都刮目相看。

  不一会,只听见“吱呀”的一声,竟是迎接贵客的中门缓缓打开!广场上的人立刻都聚拢过来,围在两边看热闹。只见两排护院的武师走出来,当中走出一位长须的男子,大约五十上下,须发都微有一些白色。他身材中等,却很是矫健,没有太多衰老的迹象。他脸上有一丝浅浅的笑容,却是以威严为主,但让你觉得他并不是很难以接近。李修然一看周围人的表情,就知道,杜学士来了。

  那人走出来,还是作了一揖道:“公孙兄别来无恙?”

  公孙无忧和门房是一回事,现在却也不敢拿大,满脸堆笑地一抱拳,道:“一别三年,杜兄风采依旧!”

  杜学士一侧身,说道:“公孙兄,两位,请!”

  进了大厅,果然是更加富丽堂皇。宾主坐定,公孙无忧对杜学士道:“老杜,帮我先安置好这位小兄弟,咱们再好好叙叙。”他刻意把“安置”这两个字说得很重,杜学士当然会意,立刻就叫来家丁,公孙无忧立即又对邱岩山说道:“老邱,你去陪陪他,别出什么岔子。”邱岩山自然也不敢违拗,就带着李修然跟着杜府的家丁走出去。

  看着两人离开,公孙无忧却没有说话,杜学士也不说话。良久,杜学士才开口说道:“公孙,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啊。”

  公孙无忧笑笑道:“恩,快二十年了……”

  杜学士也沉吟了一下,说道:“恩,是啊,二十年了。”

  公孙无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这二十年来你锦衣玉食……”

  杜学士赶紧接过话来说:“可是我一直没忘了你,你还能知道我在哪里。我人在朝堂,心在江湖,也知道你做了好些件大事,老哥哥很为你高兴啊。”

  公孙无忧苦笑一声,道:“大事?大事!我不过屈居在紫阳派里,你不过位居两千石。我公孙无忧是什么人,你老杜是什么人,这就是我们的大事?人说你老杜耳目之灵不下于当今皇帝,今天长安城一番热闹,你当真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事而来?你又当真不知道我当那么多人的面报上真名来要见你的深意?”

  杜学士脸上的笑意一凝,叹气道:“公孙,你还不死心么?你就真这么痴迷着要得到那《广成残篇》?二十年了,人在江湖里闯荡二十年还能如你一般,你还能有什么奢求?”

  公孙无忧咬着牙,脸上的笑容早已经不见了,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做天下第一!老杜,你一定要帮我!当今这皇帝无道,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情,难道你也不想?”

  杜学士摇摇头道:“我老了……你就不怕谢青尘?他要是知道你要争这本书,你就在劫难逃了!”他虽然地位尊崇,甚至在武林中也是声望斐然,但是说道谢青尘这个名字时还是神色有些变动。

  公孙无忧也似乎是心怀顾忌,但是咬咬牙说道:“《广成残篇》别人没见过,我们却是见过的,上面功夫的精妙你还不知道么?谢青尘他近年来把紫阳派的闲杂事情都交给他师弟公孙述和副帮主鲁子夏,自己半年也难得露一次面,不知是不是在修炼什么武功。时机难得,只要能找到《广成残篇》,让我们练成上面所载的武功,谢青尘又何足挂齿?”

  杜学士叹口气道:“天下三篇,《广成》第一,说不动心是假的。但是我又到哪里去找出这独孤剑?他二十年前就已经天下无敌,现在我们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公孙无忧狞笑道:“他是天下无敌,可是他错就错在不该抢走那《广成残篇》!他一个人的武功再厉害,可是怀璧其罪,又怎么能是整个天下的对手!二十年来他悄无声息,总不可能是躲起来去练上面的武功了吧?想来也是二十年前吃了大亏!老杜,只要你帮我,事情就成了一大半了!”

  杜学士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二十年了,我也总希望能还给你!你一来,我就知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我帮你!”

  他虽然是尚且顾虑重重,但是答应得也是斩钉截铁。公孙无忧大喜过望,一把攥住杜学士的胳膊,说道:“老杜,我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

  杜学士道:“现在最要小心的其实也还不是谢青尘,只要你不说,他知道此事怎么也要两个月以后了,我们已经可以做很多事情。倒是现在天下动荡,匈奴、西域无不虎视眈眈,便是岭南也有承天教要复南越国自立,乌桓、高丽也是别有居心啊。今日交手的那两人中,柳千帆就是匈奴的左屠耆王,他知道此事以后必然也会全力抢夺!至于那天怀羽,想来说出此事也没怀什么好意,大约就是要中原乱成一团,他西域才好从中渔利。对了,还有潜龙帮,占据两京,人才鼎盛,这几年更有跃然为天下第一大帮之势。我们可要计议停当,别让人做了在后的黄雀!”

  公孙无忧笑道:“只要你肯帮我,我就心安了。至于计划妥当,你‘杜学士’难道是只写辞赋的么?”

  他们说话这么会儿,邱岩山已经把李修然押到了客房里。邱岩山找了张椅子一坐,就跟李修然说:“小子,你老实点!”他是川人,少年时却到中原学武,因为口音有异所以屡屡被同门嘲笑,他从此就少话,却也因用心专注而成为同门中的佼佼者。后来话音改得差不多了,却把话少的习惯一直保留下来。

  李修然很不满地说:“别‘小子’、‘小子’地乱叫,刚才就跟你和阿水说了,我叫李修然!你好歹也是武林前辈,老大不小的,怎么一点礼数都不知道!”他开始很是慌乱,现在见他们也不追问那宝物的下落,早已经猜到他们已经知道那和自己无关,心下安稳了不少。既然知道自己性命无虞,言语间自然也就随意了很多。要是前两次性命相搏之时,他哪里敢这么说话?

  邱岩山许久没有人如此和他说话,可是他向来话少,又被人用“武林前辈”这话套住,如何说得过口齿伶俐的李修然?当下哼了一声,说道:“恩,李修然!”他说了这名字,却又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但又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就接着说道:“你老实点!”说罢坐在那里,气鼓鼓地再不说话。

  李修然觉得他甚是有趣,却也不敢过分招惹他,但是少年人天性好动,又如何坐得住?便打开门,叫道:“阿水!阿水!”阿水正是刚才引他们来客房的家丁,此刻听到李修然召唤,赶紧跑过来,说:“李公子有何吩咐?”

  他并不知道李修然其实是公孙无忧他们的阶下囚,说话只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的怠慢。李修然摆摆手,说道:“别叫我李公子了,我们年纪相仿吧,叫我修然就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就是一个人烦得很,有没有什么消遣的事情可以做?”

  阿水笑道:“公子,我哪敢叫您的名字!不过,你和我们家小姐倒是很相像,整天都觉得很是无聊。其实也没什么可玩的,深宅大院,哪里有什么可玩的去处,只有一个花园。”

  李修然很好奇地问:“花园?我看你们府上甚是宽大,不如你跟我说说这四处都有些什么去处吧?还有门口的那假山真不错!”

  阿水大喜道:“想不到还是公子你识货!这石头啊,可不是一般的石头!据说,那是我们家老爷让人从太湖湖底挖出来的,再几千里运过来的。这石头啊,天生的玲珑剔透,再有水流一润饰更是漂亮!那假山里的水也不是普通的水,是引来城外三十里的一处温泉。满城的人,没有不知道学士府门前的这假山和小溪的!听说皇上也羡慕得很呢!要说到皇上啊,这学士府的牌匾就是皇上御笔题写的呢,还有啊……”

  李修然其实只是想了解了解地形好方便逃走,便随口夸赞一句,没想到正搔到了阿水的痒处。这杜学士在朝中的官职不高,但是皇帝却很是倚重,据说登阁拜相只是迟早的事情。他少年时曾出去江湖中闯荡,这些年来虽然不再出入于江湖,也约束家人子弟不得出去妄行,却对江湖朋友很是照顾,于是声望好得不得了。阿水在杜府里做事情,自然也很觉得脸上有光彩,能和别人炫耀一番杜府的别致自然不会放过。

  李修然听了半天也不见头绪,只好失望地摆摆手说:“恩,我累了,还是自己好好休息休息的好,你去做事情吧。”阿水自然是只怕他休息不好成了自己的罪过,便赶紧离开。

  李修然关上门,走进屋子里,往床上一躺,灵机一动:晚上总不会有人和自己一起睡觉吧?心下一宽,几天来旅途奔波,也确实是累了,便还真睡了起来。这下倒苦了邱岩山,要看管着的人倒是安稳地睡着了,自己却又不能睡觉,只好大睁个眼看着个熟睡的男人,估计也是第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