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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奇峰突起

  京师长安之外,东都洛阳无疑是当今天下的第二名城,更兼靠山面水,地势尤为险要。从城东的望京门进城,向西不过两里,便是一家名叫醉仙楼的茶楼。茶楼本来是酒馆,但是这几年来是往来歇脚喝茶的豪客居多,茶楼的东家倒也颇有些见地,索性也就把墙上的字画扯了,还不知从哪里请了位号称“万事通”的先生来,专说些京师逸事以及四方豪强的情势。

  想那洛阳城里虽然已经似乎是世外桃源,也还不免有奸商巨贾假借着朝廷“五均”的名号行些坐地起价、囤积居奇之事,更何况四处或游历、或逃难的人都纷纷传言,荆州竟然有人已经反了,大家自然也是人心惶惶。前些年,原先的“假皇帝”登基,毕竟还是禅让来的,居然又有人作反,真是骇人听闻。正在惊疑不定间,忽然有了这么一个万事通,众人自然趋之若鹜,更有些市井泼皮更是整日价混迹其间。众人听那说书人说话,更结合些自己平日的见闻和猜测,四处传播的时候总也不忘记加上“醉仙楼”这三个字。一时间,“醉仙楼”居然人头攒动,名动东都。

  此时,正是三月末的光景,洛阳城二十四条通衢大道边,桃花、李花开放得正是灿烂,柳色清新。放眼看去,满城里冠盖如云,商贾不绝于途,学子书生打扮的人物就更是摩肩接踵。如果不是十二门尚有盔甲鲜亮的卫兵把守,又或者是酒肆茶楼里没有那么多惹眼的武林人物呼喝来往,只怕谁也不会想到这坚城之外会是那样的一个世道。

  这一日,醉仙楼的店伙张三正在门外招呼客人,只见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三人骑着马正从望京门往西来。说也奇怪,满街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那么多人,这三匹马丝毫不惊不乱,还循规蹈矩地避让行人。待到渐渐走近,张三更是大吃一惊,原来这三匹马居然都是纯白色,犹如是神仙骑的龙驹一般,再细一看,连蹄铁似乎都是包了一层白银。

  到了店前,后面似乎是随从的两人一齐跃下马来,看了看醉仙楼的招牌,一齐回身向马上那人欠身为礼,一人说道:“公子,正是这家茶楼了!”

  那公子一身白衣,看着很是俊秀儒雅,脸庞却又像刀削的一般坚毅。他看了看招牌,也不知为何一笑,说道:“茶馆偏叫醉仙楼……”说着,便慢慢从马上下来。

  他两位随从都身手矫健,腰间还佩着刀剑,显然是习武之人。倒是这位公子,下马不紧不慢地踩着马瞪,两位随从还上去扶了一把,想来这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游历,惧怕盗匪,于是特地请了厉害的人物老做保镖。

  张三一看三人这么大派头就冲着店门来了,赶紧捧着笑脸就迎上去。那白衣公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径向前走了。一名随从把三匹马的缰绳往他手里一搁,呵斥道:“别愣着,去喂好马!别打什么主意,小心被马踢!”张三赶紧点头哈腰地把绳子接过来,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马往后面去,心里却大骂着欺软怕硬的狗奴才。

  门是向南开着的,两侧是一幅对联:“酒樽乾坤大,醉乡日月长。”那公子笑道:“这便是茶楼的对联么?都错了,错了!”那两随从只恭敬地点头称是,再没有一句多余的闲话。

  一进门,便是一间宽阔大约都有百步的大堂,零散着摆布许多八仙小桌,看似凌乱,却也是错落有致。大堂的四周有扶梯,可以直上二楼,也是一圈的桌子。大堂的最西边是一个讲坛,就是说书先生的场地。

  主仆三人还未细看,就听见老者的略嘶哑的声音传来:“天凤五年,也就是前年,琅邪人樊崇率领一百多人在莒县造反,都把眉毛染成红色,自称‘赤眉军’,以泰山为根据地,转战黄河南北。诸位,这眉毛染红了可有个好模样么?这些反贼却也奇怪,没有文书、旌旗、部曲、号令,以言语相约束。也没有军令,就是‘杀人者死,伤人者偿创’。贼寇的首领称为‘三老’,其次为‘从事’,再次是‘卒史’,彼此之间称‘巨人’。诸位一听都已笑了,这算得什么军队!可就是这起初一百来人的赤眉军,已经和再前一年的绿林军一样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了!……古人云,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可是诸位,可知道这天凤六年怎么就改成现在这地皇元年了么?”众人皆是摇头以示不知。

  那公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老者,虽然矮小,且已经是白发苍苍,却也是精神矍铄。此刻正讲得兴起,底下更是座无虚席,还有很多人即使站着也是听得兴味盎然。站是站,却不敢站到前几排去,那里都是些带刀剑的壮汉。店里的伙计却不多,都在前几排伺候着。店里四周有七八个大水缸,不时有伙计抬出成桶的茶水来往里倒,任由一般的客人自己取用,也不收钱。

  那老者喝了一口茶,用手梳理了几下银白色的胡子,见大家都已经等得有些急了,才继续说:“正说到兵来将挡,可是现在这四处盗贼横行,原先的绿林军尚未剿灭,山东又起了赤眉军。当今的圣上居然不派武将带兵剿灭,也不找文官携敕令安抚,居然又搞出个叫《紫阁符》符命来,说是他新朝当有三万六千年,只要每六年改元一次,自然就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了。于是,这就改成了地皇元年。”大家这才释然,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老者接着说:“再先些时候,也是为了镇压逆贼,特地铸造了‘威斗’,圣上出入都命人携带。只是,这万民的疾苦、反贼的气势,难道竟是这些子法术之类可以镇压的么?诸位,这治理天下的事情小老儿虽说不明白,但是也听说过古训,王者以四海为家,兆人为子。哪有儿子要饿死了,都在家里造反了,老子还躲在最里头的屋子自欺欺人的?小老儿我一介草民,不过惦记着‘忠言逆耳’四个字,斗胆在这里说些街头巷尾的闲话,只怕污了诸位贵人的耳朵。若是觉得小老儿说得还是有千虑之一得,不妨明日再来。”听见这套话,大家知道今天的书已经说完了,于是都争相喝彩叫好,便是前排的客人自恃身份,此时也都轻轻拍手致意。老者下台去了,众人依旧还在说笑争论。

  那公子本来只是笑着听那老者说话,神情潇洒自若,也不知道是赞许还是轻蔑,倒是听到他说“王者以四海为家,兆人为子”才隐约有一丝正色,暗暗点头。

  他正听着,随从之一却已经走到最前的一桌,和桌上的人低语了几句。那四人打扮也均为不俗,手边的刀剑都镶着珠宝玉石,大约听到的话也不如意,其中一人几乎要拍案而起,却不见那随从有何动作,就已经把那人按住,顺手又拿出一锭黄金,手略一用力,把金子向桌子上一扔。那几人看见那锭黄金,上面居然有一道指印!立即都露出惊惶之色,纷纷起立躲开,也没心思再听说书,比见到鬼了躲得还快。

  另一随从见一切已经妥当,才低声在那公子耳边说了句话,那公子点点头,就走到那桌子上坐了下来。两随从居然还是必恭必敬,垂手站在那里。那公子道:“阿固达、乌其迈,你们俩辛苦了,也坐吧,太惹眼了不好。”两人立刻坐下,却还是束手束脚,不敢轻易动上一动。

  茶馆里很热闹,别人都未曾怎么留心身边的事情,倒是他主仆三人这般行径,却让一个小伙计看在眼里。这小伙计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浓眉大眼,穿着一身青布衣衫,已经洗得发白,倒也还整洁。

  他看着那主仆三人时,那公子其实也在打量着他。那小伙计是和同伴一起抬茶水出来的,那茶桶大约直径三尺,一桶几乎可以灌满墙角的那缸一多半。那小伙计和同伴担着这么重的茶水,脚步依然稳健却也不算奇怪,只是那桶水居然平稳如镜,半点也不见溢出。那公子不禁暗暗称奇。当下点头时,正巧那小伙计的眼光也看了过来。两人一个对视,那白衣公子才发现最惹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又端正肃穆,甚至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稳重的长者,笑起来才有一些少年的俏皮。

  那小伙计居然也不畏惧,一点不慌乱地微微点头,很诚恳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那公子心中更觉得奇怪,也不由颔首,微微笑了笑。

  这时,早有穿着整洁的伙计奉上茶单,殷勤招呼,滔滔不绝地介绍最好的茶叶。那公子却也不看,只是手下一个随从随意挑了个最贵的,他自己却在倾听周围人的谈笑。

  这桌边上,不远就是一彪形大汉,倒也长得魁梧,正讲得天花乱坠:“我跟你们说,我和赤眉军那樊崇可是同乡,他的什么根底我清楚得很。其实啊,那樊崇本来就不是什么善人,少小的时候就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后来长到约莫十来岁,居然就莫名其妙失踪了!到了十年后才突然回来一趟,说是先是在什么派里当个小头目,混得还不错,但是想来做的也是为非作歹之事。没想到,现在居然敢造反了,一下子他也成了风云人物!其实,在我‘一刀断岳’胡青的眼里,他那点工夫算得了什么?”几个大约是一同来的,立刻称兄道弟地送上几顶现成的高帽子,胡青得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旁边几个听着的人也不知就里,只是跟着夸赞。

  名唤阿固达的那人大约也就三十来岁样子,很是老成持重,见那公子也听得津津有味,忙谦恭地说:“公子,南人大多心思灵巧,善逞口舌之利,尤是这种市井场所,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假的。”他自己如是说,果然不是“心思灵巧”,这几句话说得满是贬低之意,声音还又不小。那胡青自然也听到,斜着眼睛颇不满地看了看,但看他们主仆三人衣着华丽,神情自若,大是不俗,却也不敢造次。

  那公子既听了劝告,便换了去听别人说话。可是邻近几桌的话题都是些市井闲谈,不外乎家长里短,又或者是些宫闱间的野史。那公子不免叹了口气。

  这时,那胡青也已经说完,正在喝水。另一儒生刚才一直只是倾听,现在却突然发言道:“其实绿林、赤眉虽是心腹大患,终究是一般盗匪,朝廷如若调理得法,平灭也不过是几年的事情。倒是现在,内忧方兴,外患又至啊!”

  他不过二十来岁年纪,长相大口高鼻,打扮十分儒雅,声音虽然十分清越,但是此刻却说盗匪数年可平,大家本是凝神倾听,却也不禁一阵嗤笑。倒是他说的“外患”,撩动起一干人等的兴趣,争相催促他接着说下去。那公子也不禁被惹起了兴趣,略微移动了椅子,稍许凑近了些。

  那儒生却也不在意别人是嘲讽或是关切,泰然自若地继续陈述自己的观点:“小生前些日子在京师,恰巧京师出了件天大的事情。”

  洛阳到长安七百里,普通人也不过是半个多月的行程,来往的消息极为迅捷。不过这乱世当中,普通百姓自然不会在外面往来,即使是商人也少了很多,所以这京师的消息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有些人自然就凑了过来听。

  胡青喝完一杯茶,本来也是神定气闲,这也禁不住催促他说:“京师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啊?”

  那儒生一笑,继续说道:“匈奴呼都单于遣使纳贡来了。”

  胡青一听,立刻嗤之以鼻:“这算什么天大的事情!”大家也都纷纷附和,指责那书生耸人听闻。

  大汉孝武皇帝堪称雄主,西征大宛,置河西四郡;东略高丽为郡,更派遣张骞出使西域,设都护府。天下臣服,纳贡的使臣车马相继。惟有匈奴自高帝以来就垂涎中原富庶之地,甚至还有著名的“白马之围”,高皇帝还是靠贿赂了单于的妻子才得以脱身。到了孝武皇帝朝,屡次派卫青、公孙敖、公孙贺、李广、霍去病率中原精锐之师讨伐,攻城略地,直把匈奴打得无处容身。匈奴当时的歌唱到:“亡我祁连山,使我牲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匈奴也分裂成南北匈奴,北匈奴远遁绝域,南匈奴纳贡称臣。一时间,大汉朝的威名天下共闻,文书所至之处,改朝立主,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时天下虽已是王莽窃走,但是也不过一百年时间,天朝上国,余威尚在,南方百越之地,西域三十六国,北乌桓夫余,无不向往中原风化。区区匈奴,派遣使臣来纳贡,确实也说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那书生却也不急,慢慢说道:“本来也没什么不寻常,纳贡而已,只是这次多了个殿前比武。”一说到这里,众人便知道果然不寻常,也就不再罗嗦,只等他的下文。便是旁边一桌的一个中年汉子,本来一声不吭抱着自己的包袱只管喝茶,这时也稍稍侧了身子过来听那书生说话,只是长相实在不敢恭维。那白衣公子自然也是凝神倾听,便是他的两个随从也不例外。

  那书生接着说:“这次来的匈奴使臣名叫呼古祁,不过二十来岁,却是世袭的左屠耆王,也就是咱们说的左贤王,专管东边的事务。寻常的使臣也就是见见普通的官员,但这次他亲自来中原,当今圣上自然高兴得紧,认为是夷狄来朝是天朝的威严所致,也就亲自接见。一见之下,这呼古祁虽是匈奴人,却也颇通中华文化,言语谦恭。今上是欢喜得不得了,简直是有求必应。他又备言自己亲入关是仰慕中原文化与武学久矣,所以想殿前比武。”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几句,虽然远不及那老先生抑扬顿挫,悬念丛生,但是娓娓道来却也一样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越来越多的人都挤了过来,俨然是又开了一个书场一般。

  那书生却也不介意,只歇了口气就接着说道:“殿前比武,向来是不准的。一来当今皇帝在上,虎贲卫士以外带刀剑上殿即是谋逆;再来,不说有人横死殿上,即是有人受伤惊了圣驾也是不赦之罪。何况,是外国的使臣,有些好歹都是天朝的笑柄。但是,那天,圣上也委实高兴,什么事情都无可无不可的,竟直接就许了这呼古祁所请,在殿外摆开了擂台!”

  “谁知,那呼古祁并未亲自出手,只是随身的一名大将就连伤了今上四名贴身护卫!比完之后那呼古祁,虽然还是恭敬得紧,但是大家也都可以想见今上的心境了,贴身护卫都如同虚设,又让外邦笑话了去,一通雷霆之后,如今正在京师里四处张贴榜文聘请天下高明之士呢。” 他平铺直叙,就搭下了这么大的一个架子,做了这么好的铺垫,众人也正期待他会好好描述这一场龙争虎斗,那书生却三言两语结了这段故事。

  当下,几个好事的就忍不住叫嚷起来:“怎么打的啊?说说啊?”就是老成忠厚者也忍不住随声附和。

  那书生却无奈地摇摇头,说:“在下当日也不在场,只是听说那四位高手只是一招之间就都败了。那匈奴人使一根短棍,只是一招,这四人无论知与不知,都躲不过去。”这话一出,大家更是哗然,只觉得皇帝身边的护卫实在太过脓包,突然丢了中华上国的脸面,简直恨不得当日自己就在现场,能上阵去比划比划。更有些闲不住的,已经扮起了对手,在那里偷偷试演起来。

  那胡青刚刚回味过来,又傲然跳出来说:“那是那帮爷吃喝嫖赌得多了,要是我胡某人上,嘿嘿,这‘一刀断岳’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他刚才说话声音还算小,周围又嘈杂,听到他这大名的还不多。可现在这一嗓子,立刻就惹来一片目光。

  胡青正顾盼自雄间,忽然听得一震阴恻恻的笑声传来:“胡青,嘿嘿,就你也配叫‘一刀断岳’?你还认得我么?”

  胡青一听到这语调腿已经软了一半,强撑着胆子看了看说话的人,竟然是那一直不吭声的汉子,语气像极了那人,可是长相又实在没有半点关系。正不知道如何答话,那汉子已经用力在脸上抹了抹,掸掉些易容用的家什,便立刻变了张脸,两道剑眉颇为凶恶。众人见情势不对,早已经退让开一块空地,立刻摆起了一张擂台。

  胡青一看是这人,一张脸顿时变得苍白,咬咬牙拔起刀就是一招“力劈华山”。这招式虽然普通,但是正合了威猛是用刀要旨。这胡青双手握刀,使出来果然是虎虎生威,气象大开大阖,想来在刀上也下过几年工夫。他此刻情急拼命,更是威力大增,方圆一丈都几乎能感觉到刀风。四周围观的人里,已经有人为他这一刀喝彩。

  那白衣公子却叹了口气,悄然对身边两人说道:“他胆气已竭,必死无疑,且看他左胸……”

  那大汉却也不敢正面抵挡这一刀之锋锐,但只是稍稍侧身就已经让开,还不忘记嘿嘿冷笑一声,讥讽道:“你以为自己是那匈奴武士么……”身形飘忽间,顺手在桌子上一拍,也不知从桌子上抄起个什么,只见那胡青果然是左胸口已经嵌着几片碎瓷片。胡青大吼一声,倒在地上便死了。众人中胆大的再仔细一看,居然是桌子上的茶碗的碎片!

  众人原先只是围观,看看现成的热闹,此刻虽然看到了以前闻所未闻的武功,却看到竟然死了人,原先的兴奋立刻变成惊慌失措,发一声喊已经散去一半。

  那汉子一闪身,在桌子上拍碎茶碗,再把碎片以腕力掷出,谈笑杀人,一气呵成,却也不以为意,径自高声喊道:“诸位请勿惊慌!不过是老天开眼,偶遇一个仇人,已经杀了。杀人者,蜀中邱岩山是也!”说罢,拎起包袱,起身就走。

  刚要走到门口,只听一声断喝:“周康!”

  那自称“邱岩山”的大汉浑身一震,立刻掠起身形就向门口冲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一片暗器破空声袭来。那大汉知道厉害,硬生生顿下身形,不进反退。只见铁菩提、牛毛针、飞锥、袖箭、飞镖,还有许多寻常武人根本不认识的暗器,在门前钉成一片,原来只是为了挡住那汉子。这些暗器大小、形状、轻重各不相同,居然都几乎同时飞出,而且都深深嵌在地上木地板里。众人不禁想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少只手!

  这时,奇变又生,那大汉被暗器逼退,居然身形一顿,又复向前掠去!要知这轻身功夫全凭一口真气流转,只一停顿,常人真气已浊,断不能再有转折。至于急起急停,真气忽正忽逆,不啻于受外人重击,就更是为常人所不能。

  这人却一起一停,再一退,随即又向前急行,看起来虽然是转折如意,却是常人练不来的绝顶功夫。他刚才杀胡青的时机拿捏地极佳,但那白衣公子还是不动声色,此刻却也忍不住“咦”了一声。

  那发暗器之人,身法虽然没那么奇诡,轻功却也不弱,早已经掠起身形,只见犹如一道蓝影划过,抢先站在门口,双手大约扣着无数暗器,正冷冰冰地盯着自称“邱岩山”的大汉。身材虽然矮小,但是身形沉稳,不怒自威。

  那大汉居然又顿住了身形,但是大约真气也难以为继,脸上红得快渗出血来,正是气脉紊乱的征兆。但停下只是片刻,他脸色又恢复了几分,勉强笑着说:“半年不见,邱兄的暗器和轻功居然又有长进,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