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运筹帷幄
如果不是齐相泽明那鬼神莫测的辩才，连续苦劝赵王偃三天，以赵王偃的荒唐，他是不会答应合纵的，如今六国攻守互助的情况，也绝对不会出现。
如果不是泽明力劝，赵王偃也不会答应收留成蟜，后来还是泽明说服了赵王偃，让他牵头联络各国，共同辅助成蟜行事。
这一切，靠的都是泽明的力劝，但外臣再过英明，君主依旧昏庸无能的话，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
想到这里，太子嘉愈发苦涩，暗暗闭上眼睛。
高祖武灵王胡服骑射的身影，仿佛就在他的眼前，那雄武的身躯，那挽起的劲弓，极其清晰。
雄姿英发，文武双全，率先胡服骑射以御匈奴，高祖父如此雄才大略，为何父王……
唉！
空荡荡的大殿里，又是一声轻叹。
……
齐国，一座高高的小楼，犹如直立云中，天空中璀璨星芒仿佛触手可得。
微风习习，从窗前吹入屋中，带来一丝清凉，也将立在窗前的男子吹的发丝缕缕飞扬。
这名男子高冠博带，面色白皙，眼瞳漆黑带着莫名光泽，目光如炬般望着前方，看着远处被皎洁月光所铺染的竹林。
似是聚精会神的凝视，但男子眼中的光芒不断变幻，表明他正处于思索之中。
静静的伫立窗前，这名年纪不大的男子，却有着如山岳般难以撼动的气势，背脊挺的极其笔直。
相比男子的凌厉气息，跪在他背后的老者就低调许多，不出声的时候就如一汪老泉般，无声无息，又如无形无相。
“公子，老仆所知的，便只有这些了。”
男子看着窗外的竹林，听着微风拂过而发出的簌簌声响，淡淡说道，“你下去吧，暂时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是谁破坏了我的计谋。”
看着眼前挺拔如松的男子，老者眼中满是景仰，还是一丝敬服。
相国泽明，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铸造了远超苏秦的合纵局面，一切都按着他的意志发展，纵横捭阖，智计胜于千里之外。
可如今，一连串的计谋徐徐展开，计划的关键人物成蟜却被人一刀杀了。
这斩在源头的一招，直接破灭了泽明的计划，这让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好奇。
但更多的却是好胜之心。
他倒要看看，这个破灭了他计划的家伙，还能不能应付他接下来的举措。
“公子，秦国那边？”老者出声询问，语气很是平缓，听起来极其沧桑枯朽。
泽明望着远方，微微眯眼，淡淡说道，“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
“老仆明白。”
说完，沧桑老者才站起身来，佝偻着身躯，一步一步朝着屋外走去。
这名老者看起来极其苍老，仿佛行将就木，但只有死去的敌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
沈御击杀成蟜所造成的影响，在各国之间不断发酵。
恼怒的人有不少，赵王偃便是其一，而惊讶甚至欢喜的，自然也有不少，秦国之人都是如此。
毕竟成蟜反叛，秦军却不能将他诛杀，还让他逃到了赵国，成为一城之主，这对秦人来说是极大的讽刺。
可秦国不仅没有能力逼迫赵国交还成蟜，之前的战事还以秦国撤兵告终，所以秦人皆知，他们已然没有了击杀成蟜的能力。
哪怕秦国派出细作，但堂堂一个饶城令，护卫森严，绝不是那么容易击杀的。
但众人没想到，成蟜还是死了，死在了刺客的手上，秦人尽皆欢愉，毕竟成蟜身为秦人，还是秦国的公子，却向赵国乞降，这让他们感觉面上无光，如今他死了，众人自然开心。
他们都认为，成蟜一定是被秦王派出的细作所杀，但知情的人都知道，秦王的细作还在路上。
也就是说，击杀成蟜的并不是秦国官方的人。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被并不多，杨端和是其中之一。
自从成蟜从他手中逃脱，他就恼极了这个家伙，从而十分关注成蟜的动向。
他甚至还打算过，要不要从自己军中选出几个好手，让他们到赵国将成蟜给杀了。
但这个想法只是刚刚生起，成蟜就死了，杨端和因此十分欣喜。
但他也有些诧异，不知道是谁帮他解决了心头之恨。
暗暗的，杨端和心中想道，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杀了成蟜，他一定要好好酬谢对方。
当然，杀了成蟜的沈御，自然不会跑去跟杨端和说是他杀了成蟜。
毕竟让杨端和知道救走成蟜的是他，杀了成蟜的又是他，不知道杨端和会做何感想，是杀了他呢，还是感谢他呢？
欣喜一阵之后，杨端和的眉头就微微皱起，转而思索起秦国的局势来。
因为之前搜查成蟜不利，所以他被派到这鸟不拉屎的边境戍守，而王翦等人却能班师回咸阳。
想到他们回去后，面对咸阳的纷乱局势，说不定还有立功的机会，杨端和就羡慕的肝儿发颤。
可惜啊，满心羡慕的他，只能在这狂风呼啸的地方，戍守着秦国边关。
……
“驾！驾！驾！”
一处平坦的原野，响起一阵御马者的呼喝声，八匹骏马散乱的排列着，不断从远处疾驰而来。
一个留着山羊须，看起来极其精明的中年男子御马在前，之后便是一个十分壮硕的汉子。
沈御则御马在熊的后方，他一边打马如飞，一边紧盯熊骑着的骏马。
这才走了区区五六里路，熊所骑的骏马就开始吐着舌头，奔跑的节奏变得凌乱起来，显然有些不堪重负。
并不是这匹马力量颓弱，相反，考虑到熊的体形，队伍里马力最强的一匹骏马，就被让出来给熊骑乘，但要承载起体形可比三四名汉子的熊，再强健的骏马也有不堪重负的一天。
连续奔跑了几天，即将到达秦国境内，这匹马就开始有些不支，因此沈御才会一直盯着，生怕这匹马一倒，熊跌落在地，连累到跟在后面的他们。
就在沈御目不转睛的盯着，暗暗估算这匹马还能跑多久时，远处突然传来扑哧扑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