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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生疑

容玥自始至终都冷眼看他,这个人,满口是对千秋的忠诚,可是坑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

  她朝前走近:“丞相,您放心。我不会染指千秋皇权。”

  丞相显然不相信:“你若真是为了那十五万将士,就该学学当年的太后娘娘,以死明志。”

  容玥恍然大悟般,冷色道:“原来太后娘娘是这样被你们逼死的。”

  丞相双手拢进宽大的衣袖里,似乎觉得这风吹得大了些。

  “什么才叫逼死呢,为千秋大业献身罢了。”

  多说无益,她让李眠和刘大人都离远一些。

  李眠退到能确保她安全的范围内,刘大人虽有些犹豫,但还是退下。

  容玥道:“丞相还有什么要说的,便赶紧说了吧。”

  她一点都不想看见这个满口仁义,又假情假意的老头。

  伤眼睛。

  丞相眺望远方,低下声音:“公主进入朝堂,我无力阻止。但有一个消息作为交换,只求公主保我一家老小平安出京。”

  这老头儿还安排了家人出京避难?

  容玥细细打量他:“你早就料到陛下的意思?”

  不然,怎会早做安排?

  “既然料到,那你该知道,你和陛下这出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陛下说了只发落你,便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丞相扯起嘴皮子笑笑,而后才道:“陛下不会为难,但禁不住别人为难。”

  容玥勾起唇角:“那便为难好了,我为何不看戏,偏来淌你这趟浑水。”

  “你既卑劣,又要名声,难道不知,脸皮为何物吗?”

  丞相道:“难道公主就不想知道,什么时候,会被身边信任之人出卖?”

  容玥凛神:“你什么意思?”

  “公主答应护我一家老小,我便告诉公主。”

  容玥看着丞相,他脸上一派漠然,似乎看淡了生死,毫不畏惧。

  平静的湖水只被偶尔跳出的游鱼扰动一番,而后又归于宁静。

  容玥笑出来,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那便算了吧,我不听就是。

  不过,丞相还是快快按照旨意所行吧,再迟些,陛下仁慈,说不准就找个谁来陪您呢?

  毕竟黄泉路上,一个人也是凄凉的很。”

  她的笑微微挂在脸上,似真又似假,拿捏不准。

  说到这里,丞相一直平静的脸色终于变了变:“公主,你威胁我?”

  容玥拍拍自己的衣服,干的差不多了。

  “威胁什么?本宫怎会如此对您,您可是千秋功臣啊。

  放心,您不会白死。

  本宫会让人把你捞出来,烧成灰,撒到临安皇城,给我的士兵,赔礼道歉。”

  丞相的脸终于裂开:“你敢!”

  容玥凑近了,告诉他:“本宫不仅要撒你的骨灰,还要……名正言顺地,登上那个位置。”

  她神色一片平静,似乎方才说出口不是什么禁忌之事,而是家常便饭一般平常。

  丞相额角青筋暴起,他指着容玥说不出话:“你——!”

  容玥却不想再听了。

  她往回走,朝刘大人喊:“大人若是方便就来帮丞相一把,我瞧着丞相是不肯动了。”

  刘大人这便上前。

  一声闷闷的声响传来,丞相还在大喊:“终有一日……你会如我一般!!”

  不得好死么?

  本宫等着。

  这边容玥接过李眠递的披风,问:“哪里拿的?”

  李眠回:“刘大人偷偷给的。”

  丞相的叫骂已经低下去了,很快便没了声响。

  刘大人过来准备告退。

  容玥补了一句:“水底冷得很,丞相一生劳苦功高的。

  还请刘大人把丞相捞上来,烧了,装好送到我府里。”

  刘大人迟疑道:“这……不太妥当。”

  容玥斜眼看他,问道:“不妥吗?”

  刘大人躬身改口:“妥。”

  他微微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容玥。

  容玥问他:“有何事?”

  刘大人老实道:“就是觉得,公主开始……”

  她接过话头:“扮官腔扮的有模有样?”

  刘大人连连称否。

  容玥笑笑:“不瞒大人。我也是方才意识到,做人太敦厚,不好。

  总想与人亲善,也不好。”

  她的眼神冷下来:“说白了,大人,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刘大人不敢直起身子与她平齐。

  他忽然感到有些压抑。

  容玥却挥手道:“您忙去吧。”

  刘大人走后,容玥便准备出丞相府了。

  李眠在她身旁。

  容玥低声自语:“还真是沉得很,响声都不大。”

  自言自语完,又轻笑起来。

  李眠担心道:“公主,怎么了?”

  容玥道:“没什么,就是忽然心里舒畅。”

  李眠见她好了一些,便插科打诨起来:“公主有什么秘诀,不妨告诉我,我也舒畅舒畅。”

  容玥看着他,直到他略有些不自在了才忽然开口:“方才丞相说我会被身边亲近的人陷害,你觉得是谁呢?”

  李眠的笑容滞了片刻。

  “公主,这是何意?”

  容玥背着手,看着他,神色不悲不喜,面无表情:“陛下惜才不假。

  可陛下历来痛恨临安,怎会明着罚你,暗中却有刘大人来送披风?”

  李眠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容玥。

  他每每这样,她总不好意思再看,再盯,再说出伤人的话。

  但自从他来到她的身边,她的生活总充满诡异,似乎被人透视,一举一动皆不得自已。

  他每回出现的时机也实在太巧。

  容玥顿了顿,接着说:“分明功夫比陛下护卫好上许多,动武数次,却跟我说不能动武。

  为什么被秋迟挑中,是凑巧,还是蓄意?

  秋迟巡遍宫庭,怎么就巡到奴隶所了,还是关押临安俘虏的奴隶所……为了避嫌,若我不去,他是不会擅自去的……

  还有,容兰怎么能轻易放过你……我先前还以为是我坚持的缘故。”

  她定定地看着他,一句句说出来:“现在却忍不住怀疑,我才是被设下圈套的人。

  之前我觉得你的到来虽有纰漏,却不足让我仔细思量。

  可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黎将军的行程,有暗探传讯,你怎么就刚好射中暗探的传信鸽?

  若暗探所传暗信,轻易叫人就给无意截住,岂不是太没用,这仗,还这么打?”

  她呼出一口气,在渐冷的晚秋中已然显现出风霜寒意。

  李眠僵着身子。

  他其实也淋了半身雨,没有擦干,又把披风给了她。

  她其实没有说出的最后一问是:为什么总是他最先找到她,不管她是遇到危险,还是自有安排。

  他总是那个能第一个找到她的人。

  即便她改头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