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院？青梅眉头一皱，她想到冷院里住着的那个人，有些紧张。
“青梅，你何时这么多话了？跟我前去便是。”皇甫嬛略有不悦，迈开柔弱的步子便朝门外走去。
青梅听得出自家小姐语中的不快，虽然有些犹豫，还是端起那件衣服跟了上去，“奴婢不敢。”
皇甫嬛步伐不停，和若青一前一后迈进了荒芜的冷院。
这里，虽是盛夏，依旧是枯枝落叶满地，一片破败景象。
皇甫嬛到的时候，皇甫姗正躺在破烂的床板上，思索着昨晚在阁楼火海里和南胤祺交锋的那件事，那张面具下的脸庞，让她持续性不安。
皇甫嬛未扣门板便推门进入，听到声响的皇甫姗促然起身，右手运了一道掌力便朝着来人袭去。
“妈呀……姗妹妹！”皇甫嬛顿时花容失色，往后一个踉跄，皇甫姗的掌心，离她的脸只有一寸之隔。
皇甫姗狠狠盯着眼前的粉衣女子，前世的记忆滚滚扑面而来，一股肃杀的恨意在她眼底急聚。
皇甫嬛……只要她这手掌轻轻往前一送，皇甫嬛就会口喷鲜血，必死无疑，然而……现在她还不能。
“皇甫姗，你是疯了吗！胆敢伤害大小姐！”尽管皇甫姗是皇甫家的血脉，却连青梅一个低贱的丫头，也敢直呼她的名讳指责她。
她运力的手掌微微一颤，周身气势咄咄逼人。
“姗妹妹，你是怎么了，我是你嬛姐姐啊……！”皇甫嬛抬着一双湿漉漉眸略微瑟缩，今天的皇甫姗有些不寻常，饶是在平日，她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这眼神里，分明带着十乘十的恨意！
皇甫姗斜视着皇甫嬛的脸，随后渐渐隐去了眼底的仇恨，目视他处，转而收起了抡在半空中的手掌。
“你来干什么？”她话语冷冽。
皇甫嬛看她放下手掌，长长吁了一口气，随后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便立刻从青梅手里拿起那件衣裳，“嬛妹妹，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皇甫姗目光一瞥，看到了那件淡淡黛青色色的裙袍，前世的记忆，再次浮现……没错，她是假惺惺来给她送成年礼礼物的。
“这衣裳我穿有些小了，想着妹妹穿了一定好看，虽然你一直以男儿身份示人，可你终归是个闺阁女子，总不能一生都穿男儿装吧，今后你必然是要嫁人生子，姗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说服爹爹，让你重新做女儿身的。”
皇甫嬛这般心地善良的模样，若不是死过一次，恐怕皇甫姗又会信了她的假情假意。
可现在……
“爹娘都不待见我，你为何要待我好？”皇甫姗缓缓抬头，一字一顿地问道。
“因为你是我的亲妹妹呀，你就比我小两个月，从小没有了娘亲，姐姐心疼你。”皇甫嬛态度真诚，温婉善良，真是我见犹怜。
上一世的皇甫姗，傻乎乎地信了她这番话，才会沦为刀俎鱼肉。
这一世，她擦亮自己的双眼，纵是相信地上的蝼蚁，也不会再相信她。
“是吗，嬛姐姐？”皇甫姗冷笑道，“那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当然啊，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皇甫嬛的笑容人畜无害，她将衣服一把塞到皇甫姗的怀里，“快穿上这件衣服给姐姐看看，我还没有见过你穿女装的样子呢。”
没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吗？
皇甫姗在心底冷笑，脑中浮现前世的此时此景。
那时候，她真的傻到换上了这件衣服，第一次穿女装的她，既激动，又惆怅，更有对嫡女皇甫嬛的羡慕。
前世，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皇甫嬛这张温柔至极的脸庞后面，会是如此恶毒的一颗心。
“十六岁那年，我就知道你这张脸会威胁到我的地位……”
前世皇甫嬛在她临死前的那番话，在她耳边久久不散，十六岁……呵，就是现在她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吗？
皇甫姗攥紧了手里的衣裙，两颊苍白。
“姗妹妹你快换啊，你不是一直很想要穿女装吗？要不然我先出去等你？”皇甫嬛见她迟迟不穿，不由得仓皇催促，她自以为是地将皇甫姗眼中的异样情绪，当成了对自己的嫉妒。
就在皇甫嬛转身的一刹那，皇甫姗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不必了，嬛姐姐一片好心，我会好好收藏起来。”
“你……不要穿吗？”皇甫嬛略带失望的说道。
皇甫姗正对上她眼中那抹失望，冷冷在心中回应，衣服自然找机会要穿，可惜，现在还时机未到。
她会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件衣服穿出价值来！
“嬛姐姐，时辰不早了，要是错过了成人礼，姐姐损失可就大了，听说，齐王殿下也专程为了此次成人礼回了京都……”
齐王，当朝四皇子，陛下最器重的儿子，继承大统最佳候选人。
更重要的是，皇甫嬛，一直对他倾慕不已！
皇甫嬛本想劝说她穿上衣服，可一听到齐王的名字，一颗心就顿时就着着急忙慌地想到了成人礼。
齐王，她还记得，是多么英姿飒爽的一个皇子。
皇甫嬛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粉黛，心头一喜。
“姐姐，快去吧，被别的姑娘抢了先就不好了。”皇甫嬛故作提醒。
“那我就先去了，青梅，我们快走！”皇甫嬛领着丫头小步快走地朝鸿猷馆奔去。
皇甫姗望着皇甫嬛急忙赶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不为人知的冷笑，天道轮回，这一世，该她将皇甫嬛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鸿猷馆，皇城脚下，京都名馆，是荟萃各方能人贤士之所。
平日里来往的多是阳刚男子，唯独每年的六月初九，方可见顾盼生姿的众多少女身影。
就在这时，皇甫家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口。
皇甫嬛姗姗来迟，温婉如水地从马车上被丫鬟搀扶着下来，她一迈进四方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齐聚一身，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在她那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黯淡不起眼的小马车。
皇甫姗就在这辆小马车上面，他一身轻便的男儿装，却是素衣白裳，枯槁如纸。
今天，也是她的成人礼。
她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独自进入馆中。
全京都的人都知道，皇甫家生了一个绝代美娇人，貌若貂蝉又生性大方贤惠，提起皇甫嬛，无人不称赞，无人不艳羡。
众人都说，待皇甫嬛多长几岁，怕是皇甫家求亲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你看，那个就是皇甫嬛，果然生得美若天仙，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美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皇甫家出了这么一个女儿，真是祖上积德。”
“此话差矣，你只道皇甫家有这么个优秀的女儿，却不提那个浪荡公子皇甫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