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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顾惟白鲜少穿得如此奢靡,大红色的吉福绣着祥云的暗纹,映衬着他立体的五官,竟也显得洁白如玉,就好像那天上的皎月,无意间洒落到了凡尘。

  他腰间再也不是简陋的穗子或者磨损的荷包了,而是系上了与我一对的龙凤呈祥的玉佩。

  我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旁的话来形容他了,大约便是:君子温如玉,瑟瑟松下风,堪可形容。

  跟着他拜见了祖母,拜了天地,老人家今日显得很高兴,一直笑呵呵的,旁边的贵妇人们都在一边儿恭维着,说着吉祥的话儿。

  “早就听闻长公主绝代风华,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类似这样的话我听了一路,却也不以为然,左右一副皮囊而已,再怎么鲜亮也经不起岁月的磋磨,待到美人迟暮,他们怕是再也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思及于此,我忍不住要去看顾惟白。他抿着唇,微微绷紧了下颚,依旧一副冷若冰山的模样,看不出喜怒。我不禁垂下眼帘,眸子里的光缓缓暗淡下去:怎么,他竟是不喜的?

  细细想了想也是,这婚事是我逼着他才得来的,原本便是算计,怎能奢求真心。

  终于走完了婚礼的流程,我由兰月搀扶着进了我的院子。这里乃是顾府除了顾惟白的听松院之外最大的院子了,名为迎梅院,顾惟白可是在住所上给足我这个长公主的面子。这院子虽是叫迎梅院,却是连半株梅花都没有的,只因为这梅与松都乃是岁寒三友之类,便起了这么个名字。

  迎梅院的大堂叫做桂堂,坐在屋子里边儿,远远便能看见门口那棵高大的桂树,故而有了这么个名字。

  我坐到卧房的榻上,大红的双喜字粘贴在窗棂上、墙壁上,桌子上摆满了花生、莲子,连榻上也扔上了些,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自今日起,我便是别人的我妻子了。

  “公主可是饿了?先用些糕点吧!”兰月给我端来了一碟子杏仁酥,我也不管其他的什么了,捏起一块就吃了起来。

  兰月又给我倒了茶水,我接过来,顺了顺嗓子。

  “这礼节当真是繁琐。”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若不是什么重要场合,我甚少戴如此沉重繁华的金冠。

  “左右不过一次,公主不知道,这帝都多少女子羡慕您都羡慕不来呢!”兰月笑道,帮我把杏仁酥端走,总不能叫礼办嬷嬷看见了,要不又要说碰了忌讳。

  “公主且等等吧,一会儿顾大人应对好了宾客,就会过来了。”她说完,便站到了我旁边。

  不一会儿,顾惟白就进来了,他仍旧一副稳重的样子,靠近我微微有些酒气。

  喜婆跟着走了进来,看着我们喝下了合卺酒,又说了好些个吉祥话儿,顾惟白手一挥,不咸不淡道:“赏。”

  那喜婆便眉开眼笑,领着她那堆丫鬟乐滋滋地出去了。

  “公主先去洗漱吧,头冠沉重,流程繁琐,今日辛苦了。”他站在烛火前,背对着光,叫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声音里的冷静倒是熄灭了我心头三分炽热与悸动,我只好站起身来道:“也好。”便让兰月扶着我去洗漱了。

  拆了沉甸甸的冠,我如释重负,兰月好笑道:“这冠可是纯金打造,上头随便一颗东珠便价值不菲,这世间唯有这一顶,再也没有相同的样式的了,”她帮我褪去衣衫,“便是有相似的,也远远比不去这顶华贵,公主倒好,一脸嫌弃。”

  我缓缓坐入浴桶中,氤氲的水汽漫上来,洗去了一身疲惫,舒服得叹了口气,我才反驳道:“等兰月出嫁的时候,本宫定要赐你一定沉重华贵的头冠,叫你也试试这脖子酸疼的痛苦。”

  兰月俏脸微红,小声道:“公主说什么呢!”

  堵得她哑口无言,我轻轻一笑,却因为心里隐晦的心思不禁收敛了起来。

  兰月帮我穿上亵衣,绞干头发,便退下去了。

  我的心忍不住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一步一步地却在慢慢走着,终究抵挡不住时间的流逝,我离顾惟白越来越近。他坐在床榻上,只留下一个侧影能叫我微微看见他大红色的亵衣,与我身上穿着的,用的是同一块料子。

  烛火跳跃,地龙烧得热,映得他侧脸微红,我缓缓走过去,目光偶然瞥见案上放着的滴了血的元帕,只这一瞬,就像一阵冷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将我所有旖旎的心思都吹了个一干二净。我不知道我此时的样子,但看见顾惟白微微扭头露出的诧异的表情,好像并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脸色微白,看上去并不高兴,我就知道,我的神色大抵是有些不正常的。

  也是,大珩的长公主卫茵,生性/放/荡,裙下之臣无数,怕是早就不干净了。太傅大人顾惟白当真是心思缜密,连这一茬都提前想好了,为了护住我的脸面,让那些嚣张了数年流言蜚语不攻自破,竟然亲自划伤了自己的手臂,制造假象,当真是有心了。

  我从来都不在意的那些流言,故而它们从前从未真正伤害到我,如今却一字一句的都变成涂着毒药的匕首,狠狠地、不约而同地一齐插在我的心口处,映着暖的烛火发出寒冷的光,似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

  旁人怎么想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竟也如此这般想我。

  在被宋连笙丢在雨中的时候,他单薄的身子挺拔如松,坚不可摧。我以为,他会是我的依靠的……

  我的眸子里开始氤氲出水汽,他一惊,顾不得包扎一半的伤口,赶紧走到我面前,动了动唇,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我踮起脚尖扯住了衣领。

  许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他竟一个踉跄,便与我四目相对,鼻尖相碰。

  我善于收敛情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似乎是奸计得逞的狐狸,笑得妖艳妩媚,就像历朝历代无论朝廷大臣还是文人墨客,都口诛笔伐的乱世妖姬,却偏偏,他没有移开眼。

  这副皮囊果然还是有些用处,我暗自自嘲的笑了笑,连不可一世心中只有国家与君主的顾惟白,也不免受其迷惑。

  我朱唇轻启,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眸子,声音软糯道:“惟白……”

  他一愣,有那么片刻的无措,我心中一狠,踮起脚尖便朝着他的唇使劲印了上去。

  他的唇就像他的人一样微凉,好像月亮上的广寒宫,透着凡尘没有的光,却也有着凡世没有的凉。就好像此时此刻檐下的积雪,柔软又冰凉,叫人贪恋,又冻住了人的心脏。

  察觉到他僵硬的身躯,以及不知如何安放的手和该瞥向何处的视线,我轻轻张嘴,狠狠一咬,他便“嘶”地一声,下意识地推开了我。

  我踉跄了几步便站稳了,站在烛火下笑得危险。刚刚出了浴桶,我的脚还赤裸着,这只能给夫君看的玉足就这么直直地落入他的视线,不知是羞是恼,他耳尖微红,连带着脖子也染上了胭脂的颜色,末了,他竟衣袖一甩,就直接离开了我的卧房。

  门被摔得“啪”地一声响,冷风趁机灌了进来,冰了了几分夜色。我终于站立不住,瘫倒下去。

  大约是我平日里太过猖狂,大约是我手里的权利握得太紧,大约是我心思太过沉重……我竟如此痴情。

  若是对的人,痴情便换做深情,从此风花雪月,便有人陪你同看;若是错的人,痴情便化做利刃,从此他一颦一蹙,都深入你心口三分。

  本是鸳鸯同度夜,如今空有烛泪垂。

  我站起身来,微微收紧了手。从前我错过了我的心上人,是大势所迫,是情势所逼,是奸人陷害,是天道不容;如今我的心上人,乃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既然我把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那我定要把他的心挣到我这里来,做亏本的事儿,或轻言放弃,做个深闺怨妇,每日只会期期艾艾,那便不是我卫茵了!

有关小伙伴们问的更新的问题,这个问题就比较尴尬了哈,因为我加不加更,完全是……看心情(捂脸)

  然后终于到第二卷了,我实在懒得想章节名,现在要开始偷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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