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缅怀

牵着顾清蔓手的商恒脸色稍霁。

　　果然人还是看着安心。

　　顾清蔓加紧了脚步，踮起脚尖，靠在商恒耳边，“商恒，你不忙吗？”

　　顾清蔓挣了挣被商恒握住的手，意思是，忙的话就放开我吧。

　　商恒，“不忙，你就是我要忙的事。”

　　……好撩……

　　这还是商恒吗？

　　顾清蔓陷入回忆。

　　商恒的转变是从顾清蔓提出分手只有开始的，准确的说是三个月顾清蔓不闻不问之后开始的。

　　顾清蔓现在能感受到商恒……好像喜欢她？错了吗？

　　刚刚和商恒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她还能从商恒眼中看到“惊喜”。而且这种眼神的出现好像总是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

　　比如，当学期末顾清蔓担心挂科的时候、为了比赛垂头丧气的时候、为父母的吵架忧心的时候……顾清蔓总能得到商恒更多的关注。

　　可他眼中的光不是喜欢，更像是“一切都了如指掌，果然如此”的目光。

　　顾清蔓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有一位先知早已看透了她的一切一样。

　　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在一起之后商恒的第一个生日。

　　顾清蔓很早就学习如何做蛋糕，那次她从中午开始忙，精心准备了一个生日蛋糕和一桌子的菜。

　　商恒不缺钱，顾清蔓也送不出什么昂贵的礼物，所以就想着DIY。不知道商恒喜不喜欢。

　　那天晚上，顾清蔓等了很久很久……明明早上问过商恒晚上回不回来，他也说了会回来。

　　顾清蔓很期待商恒看到惊喜模样，可是她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12点。直到生日过去，商恒仍没回来。

　　为了准备惊喜，顾清蔓就没开灯。满屋的黑暗只有餐坐上的蜡烛闪烁着淡淡的火光，跳跃着。顾清蔓难过极了，她的感情经历很少。跟着商恒是时间最长也是最亲密的一次。

　　一年了，她的心渐渐朝商恒靠近，可就像是靠近了冰窟，只感觉到越来越凉的寒气。

　　她很伤心，原来她仍然没有资格陪他过生日……蛋糕和满桌的菜肴只是嘲笑她心动的证据。

　　顾清蔓一个人将菜放进冰箱，既然这男人不吃，那她自己吃！至于这蛋糕，哼！再也不会做了。

　　顾清蔓将蛋糕倒进垃圾桶，刚洗过手，就听到门廊处传来动静。她探过头，是商恒，倒是在1点之前回来了。

　　顾清蔓不想理他，看着循着灯光走到厨房的商恒。

　　厨房微黄的灯光下，商恒不似之前那样精力充沛，有些颓。不知道从哪里回来，领带早已歪斜，领口的第一颗纽扣也解开了……黑发也有些凌乱，好像不太正常。

　　看来商恒不适合甜言蜜语，只适合冷嘲热讽。顾清蔓暗暗想，“还知道回来啊！”

　　就是这时，顾清蔓又看到了商恒眼中“果然如此”的光。

　　她不明白，也气恼了。也不想明白。

　　“蔓蔓……”商恒一直手臂横过顾清蔓的脖颈堵在冰箱上，将她环在怀中。

　　这是商恒第一次这样唤她。

　　“你是不是很难过，我真喜欢你眼中的挣扎。”商恒应该是醉了，他手捏着顾清蔓的下巴，轻轻抬起，“你眼中的光越是挣扎、越是困惑……”商恒的脸也低了下来。唇一点点靠近，若即若离之时，“我越是喜欢，知道吗？”

　　商恒的吻在话音落下之际追了上来，那晚发生了太多第一次。第一声“蔓蔓”，第一个吻，甚至顾清蔓的初夜……

　　心跳如擂鼓的顾清蔓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原本沉浸在商恒制造的暧昧迷离气氛中，他的一句话“你越是挣扎，越是困惑，我越是喜欢……”就让顾清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原来，她只是他的玩物。不是因为她的快乐与开心而喜欢，而是因为她的挣扎而喜欢。

　　商恒的吻铺天盖地，脸颊、脖颈……顾清蔓就像一个玩偶，任由摆布。她没了力气，第一次试图表明心意的结果竟是“只是一个玩物”的认知。顾清蔓避开头，想要逃避他的吻，却在挣扎之间看到商恒凌乱的领口处有一个口红印。

　　顾清蔓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将商恒推开，她不廉价！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这样的商恒脏，她不稀罕！

　　顾清蔓落荒而逃跑到卫生间，拧开水管，捧着水往脸上撒。

　　顾清蔓，这一年来你为了想要站在他身边，是多么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只是笑话，为什么要贪恋他给的温暖。他给的是力所能及，而你付出的是整个世界。

　　那是顾清蔓第一次生出分手的心思。

　　“蔓蔓，对不起。”

　　商恒追到卫生间，懊恼的抓着头发。

　　“我说过，不会强求你。我醉了，抱歉吓到你。”商恒有些害怕顾清蔓生气。一年的相处，他从最初迷恋女孩眼中的挣扎，早已转变为想探寻她的人生。其实，那样的目光商恒见得越来越少，刚才见到顾清蔓的第一眼又另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顾清蔓的场景——那个像刚“被放逐”到国外的自己的顾清蔓。

　　顾清蔓抬起头，看了看商恒领口刺眼的口红，这是赤裸裸的嘲讽。她想做一个了解。心越痛越好……

　　顾清蔓超前跨了一步，手臂挽住商恒的脖颈，微微用力，将商恒的头压迫得低一些，她的唇贴了上去……

　　她不敢问那个口红，也没有立场要一个解释。毕竟，她从没听过商恒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商恒有些手足无措，但无疑是开心的。刚刚好，他想知道她的过去，她就向他走来。

　　他按着顾清蔓的头加深了这个吻。两个人滚落到床上，商恒看着身下流泪的顾清蔓，开心而又满足，轻轻吻去细腻皮肤上滚落的眼泪。“蔓蔓，不怕……”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更是顾清蔓的第一次。顾清蔓借着疼痛的理由流下了眼泪。一个人认为的开始，是另一个人的远离。

　　“生日快乐”顾清蔓在心底对着卖力的男人说。这场有始无终的感情就这样结束吧。

　　顾清蔓撒气似的脱下商恒沾着别人口红印的衬衫，用力咬了上去……

　　“蔓蔓，没想到你这么热情。”商恒被顾清蔓的动作激得有些发狂。

　　今夜的痛给我记一个教训，可是你也要痛，商恒，你凭什么能让我这么痛。

　　那夜过后的顾清蔓越来越坚强，一年的时间用来靠近商恒，两年的时间用来远离……

　　周末两天住在清湖湾是两人默认的约定，最后却在顾清蔓刻意疏远之下改为一周见两次面；寒暑假顾清蔓不再想着多留下几天陪商恒；学校的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和商恒分享；就连毕业典礼……顾清蔓也没让商恒参与。

　　商恒其实感觉到了顾清蔓的疏远，原本见不到的挣扎气息又回到顾清蔓身上。他仍然迷恋这种感觉，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自己成长。他从没有认为自己喜欢顾清蔓，那种气息是无能的自己才有散发的……因此，对于顾清蔓的疏远，他没有在意，只要还在身边就可以。

　　看到顾清蔓，感受到那种气息，实际上是他在缅怀过去的自己，那个失败的自己。却又渴望像他的她能在自己身边成长。

　　这不是喜欢。三年来从未改变过的认知，在顾清蔓离开三个月之后开始动摇。

　　他只想让顾清蔓重新回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