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叶长安对南南小朋友的问题感到困惑，又有点理解。

　　即使一个家庭是有毒的，会给自己带来伤害的，但作为一个小孩子，她也只能依赖着这个家庭。

　　”你不怕妈妈再打你么？“叶长安开口问道。

　　”怕啊…………可是如果南南不回家…………妈妈和爸爸可能又会吵架，妈妈又会喝很多的酒，就没有人照顾她了。“

　　”南南，你才几岁啊？你怎么照顾他们呢？“

　　”南南五岁了，马上就大班了。妈妈说南南一定要照顾她，不然她就不让南南去上学了，而且南南是妈妈的女儿，一定要照顾她的。“

　　南南想了一会，继续回答道：”其实南南也不知道怎么照顾妈妈，有时候妈妈要喝水我就给她倒水，她睡着了我给她盖被子。因为妈妈喝醉的时候，爸爸也会喝醉，阿姨又不敢出来…………”

　　“我妈妈喝醉了酒喜欢打人…………有时候也会打南南，有时候不会。“

　　叶长安和欧凯听了，都停下了筷子。

　　叶长安给南南挖了点土豆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顺手也给欧凯挖了点。

　　”南南，你知道吗？作为小孩，我们确实应该照顾父母，但是妈妈已经是大人了，她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而不是让你去照顾她。”

　　“等妈妈老了，不能照顾自己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已经长大了，你再去照顾她。“

　　“如果你经常挨打的话，你可能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以后还怎么去照顾她。“

　　叶长安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还这么懂事的孩子解释她的妈妈并不配拥有一个像小天使一样的她。

　　这时欧凯开声说道：”之前那个消防员叔叔是不是说，会叫警察叔叔去你家让你妈妈对你好一点，警察叔叔现在很忙，要过几天才能去，等去过之后我们再送你回去，好吗？“

　　“你不在家，你爸爸会照顾好你妈妈的，你爸爸是不是比你厉害？“

　　”是………上个阿姨走了以后一直是爸爸在家照顾我和妈妈，但是他们最近总是吵架，我怕我又要换爸爸了………“

　　”哈？他不是你亲爸爸吗？“叶长安惊讶的问道。

　　不过一想也可以和之前那个男子开门时说的自己没有孩子对于上。但自己好像又失言了，不该提孩子的伤心事。

　　然而南南好像并没有介意和难过，她没有一丝难过和忸怩。

　　”对啊，他是我第3个爸爸了，我没有见过我的亲爸爸，妈妈说我没生出来他就死了。我之前的爸爸就是和妈妈吵架吵架，然后我就有了这个爸爸。”

　　南南还有点骄傲的继续补充道“这个爸爸是我的新爸爸，也是对我最好的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他会抱抱我，也会亲亲我，不像之前的爸爸完全不理我。”

　　“最近阿姨走了，他还会给我洗澡，然后告诉妈妈是我自己洗的，妈妈还表扬我呢。“

　　欧凯和叶长安眼神对视了一下，情况可能比表面看到的还可怕，两人心里都明白这孩子短期内是一定不能再送回那个家了。

　　叶长安面色沉重，想开口提醒南南要注意保护自己，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当她打好腹稿要说些什么时，欧凯的手按住了她的手，并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来讲。

　　“南南，现在大家都只能待在家里，你妈妈想给你换爸爸都没人可换。”

　　“长安，你吃完饭就带她去看电视吧。”

　　转移注意力是个好方法，自己想说的可能会给孩子带来冲击，叶长安在心里暗暗的佩服起了欧凯。

　　不过南南小朋友并没有接受这个安排，她小声的对欧凯说：“欧叔叔，我可以用你的钢琴吗？我今年要参加钢琴考级，考不过妈妈会生气的。”

　　为什么就确定是欧凯的，不是自己的呢？

　　难道自己就长得这么没有贵气和艺术气质？

　　欧凯点点头后，南南小朋友就自己走去了那台一直被欧凯忽视的钢琴。

　　其实叶长安今天白天是有注意到的，也想过让欧凯给自己卖艺表现一下，但想到欧凯可能会有眼神把她杀死或者是在弹钢琴时把她迷倒，她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叶长安站起身来，开始收拾餐桌，欧凯又一次的按住了她的手，叶长安抬头看这欧凯。

　　欧凯把手收了回来，回避了叶长安的目光，动手把餐盘之类的都叠到了一起，语气淡淡的说道”你自己那只手拿个冰袋什么的敷一下吧。“

　　叶长安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有点像哆啦A梦的小圆手了，她哦了一声，走去冰箱那，从冷冻室翻出了个冰袋，拎着冰袋的一角，没有给自己敷上，倒是看了开始洗碗的欧凯几眼。

　　白天闲着没事干时，看书的app推了个金庸专场，她随意的点开了《神雕侠侣》，看过这么多翻拍成的电视剧已经知道故事发展脉络，但第一次看原版书的叶长安还是收获颇丰。

　　书里有很多电视剧里没展开或者叶长安忘记了的细节，比如说，当年小龙女收杨过为徒时，明明小龙女武功高强到可以独挑全真教的一众道士，不知道比那时的杨过高出多少，但杨过见小龙女“秀雅柔弱”，竟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男子汉保护弱女子的气概。

　　当时叶长安心里就呵呵了，男人啊。

　　但后来看到两人在一起时，是杨过收拾碗筷，细致的照顾小龙女，即使有七情六欲，也恭敬有加，绝不冒犯。

　　叶长安心里又感慨道，小说里的男人啊。

　　此时，看着洗碗的欧凯，叶长安边走心里边感慨了，这就是可以写进小说的男人吧，只可惜自己没有女主的命，还是好好跑龙套吧。

　　她走到南南身边，把冰袋敷在了手背上。

　　此时还看不懂英文曲名的南南小朋友已经在琴谱里选了一个自己最熟悉的曲子练习了起来，因为南南小朋友的识谱能力还有限，这个是她一眼看过去唯一知道怎么下手的。

　　她弹的是一首爱尔兰民歌，拜厄第78条《多年以前》。

　　这首曲子虽然很短，但南南认真的反复弹着。小小的手在钢琴键上还没有飞舞起来，略显僵硬。

　　但轻轻浅浅，又略带忧伤的钢琴音，即使不完美，也还是在空气和人心里柔柔缓缓的流动着。

　　窗外依旧下着雪，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有一部经典的著作叫《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

　　欧凯想到了这本多年以前他在异国他乡的除夕前夜看过的书。

　　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有这样的遇见也不会那么孤寂。

　　室内的暖气会让温暖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