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寒假3
一到除夕，何褚就有些心不在焉。
课已经补完了，何褚成天都在琢磨去彭清县的事。可何家的亲戚还要团年，何褚只有耐着性子等着。
何安明好不容易得了空闲，高高兴兴的带着何褚出门赴宴，何家的亲戚在大酒店订了一个大包间，热热闹闹的等人来齐了开饭。
何褚一边吃一边埋头看手机，拜年的消息不少，独独就是缺了宋春风的。
宋家肯定也在团年，何褚能想象宋春风端着个脸，在饭桌间大杀四方的样子。说不定还不用装，毕竟那是宋春风的老窝，宋春风应该过得逍遥自在。
忙着吃的人是顾不上发拜年信息的，何褚自我安慰了一会儿，然后敷衍的回答着三姑六姨的家长里短。何褚在何家还挺受关注，毕竟长得人模狗样，又是念的市重点中学，等到小姨听说何褚的成绩又进步了一大截，立马惊诧的喊了一声。
“小褚不错啊！哪样都挺拿得出手！”小姨说完又去瞪自家儿子，“你看看你都考了个啥！”
何家的小胖子拿鼻子不满的哼了一声。
小姨的儿子还在上初中，成绩比当年的何褚好，但小姨的儿子胖成了个球，论皮相比何褚差了好几个阶。从前还能拿成绩打击打击何褚，何褚这一起来，小胖子有些不够看。
这种突然之间成了别人家小孩的感觉让何褚有些飘，连带着何安明也觉得面上有光。
何安明假意谦虚了一下：“没有没有！不错个啥啊！多亏了春风那孩子在家里看着他，要不然他还是个狗屁！”
狗屁顿了顿，还是没吱声反驳。虽然宋春风在家里唯一的作用就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挣人气，顺便再把家里的零食清个场……不过有宋春风在，狗屁刷题刷得特别安心。
何家的亲戚基本没人没见过宋春风，只有个别的长辈想了半天，然后迟疑的问何安明：“是不是王莹那边的？”
“哎。”何安明一脸骄傲，“就是王莹那边的，小孩长得特别精神，成绩也好，这次还是年级第一呢！”
何家众人一脸惊叹，何褚也挺直了背脊仰起了头，感觉就跟表扬自己似的。
等到了八点春晚开场，宋春风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何褚磨皮擦痒的瞅瞅电视，又瞅瞅手机，实在憋不住了，抢先一步给宋春风发了信息。
——吃进医院了？
宋春风回得挺快——哎，等你来救场呢。
何褚翘了翘唇角，又把脸板了起来。
——全世界都给我拜年了，宋春风，你架子很大嘛。
何褚能看到对话框显示输入中，等了会儿，宋春风啪啪的把字发了过来。
——现在不拜现在不拜！我攒着劲儿要等到12点跟你视频，一起除旧迎新呢！得，你就当我啥都没说，咱们别再聊了，要保持神秘感，待会儿你必须表现出惊喜。
何褚捧着手机笑了半天，笑得一屋子的人都纳闷的看了过来。何褚摸了摸脸，坐直了身子开始装模作样的看春晚，等看到一个特别没笑点的片段时，全场的人都没笑，就只有何褚噗嗤一声笑了。
何安明在何褚头上拍了一巴掌：“有病？”
挨了打又挨了骂的何褚非但没有恼怒，还兴致勃勃的嗑起了瓜子儿。等过了11点，何家的小辈拿上烟花爆竹下楼去对面的广场玩闹，何褚把手上的瓜子皮一扔，抓起手机也跟了下去。
越是临近12点，何褚的心情越激动。
虽然每年的除夕何褚都有这种欢喜的感觉，似乎过往的悲伤与不痛快都能消糜殆尽，钟声一响迎来的将是崭新的明天，但今年显得格外不一样。
何褚把手插在衣兜里，指尖放在手机上，站在广场边上看着人群放烟火。
都是一些小小的烟花，但依然璀璨夺目，映照在那一张张的如花笑魇上。何褚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直到兜里的手机一震，刚刚放缓了的心脏又开始加速了。
何褚想都不想的掏出手机接了视频，视频里的何褚笑得有些傻气，那嘴咧得特别大。
对面的张宸余吓了一跳：“何哥？发财了？”
何褚一愣，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何褚忍不住撩起眼皮看了看手机右上角的时间，11点50，还有十分钟。
“啊，是胖子啊。”何褚失落得挺明显，张宸余感受得也挺明显。
“几个意思？”张宸余不乐意了，“特意给你拜年呢，你就给我甩这张脸子看？十年老铁的感情呢？”
何褚有些恍惚，是啊，自己跟胖子做了十年老铁，却怎么老惦记一个只认识了半年的宋春风？
张宸余不满的哼了一声：“何哥，你这是在等谁呢？”
这话何褚没敢接，万一接了胖子估计得拔刀。何褚赶紧咧了咧嘴，笑容满面的跟张宸余拜年：“胖哥，新年好。”
张宸余勉强接受了，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跟何褚扯一堆闲话，何褚开始有些焦躁，但张宸余瞧着一时半会收不住嘴。
11点57，何褚憋不住了。
张宸余还在掰扯从宋春风那里搞到了罗安凌的手机，趁着大过年的给罗安凌发了条短信，过了许久罗安凌回了一句，谢谢，请问你是？张宸余没敢说实话，视频里的张宸余一张胖脸愁起了褶子。
“何哥。”张宸余纠结的挠了挠脸，“你说我要不要脱了马甲？”
何褚啧了一声：“爱脱不脱，不脱拉倒，得了不说了……”
张宸余嗷的一嗓子嚷嚷开了：“别啊何哥！你给我出个主意呗！你比我有经验！”
何褚觉得自己有屁的个经验，11点58，再不挂何褚怕错过了宋春风的视频。为了不伤张宸余的自尊，何褚把手机拿远了些，然后哎哎哎的叫唤了起来：“怎么卡了？胖子？胖子胖子！没声儿了！卡了！我关了啊！”
张宸余一脸茫然：“卡了啊？我这能看着你……”
话还没说话，噔的一声视频被切断了，张宸余抠了抠头，琢磨着拜年的估计太多了，拖累了网速。
那头的何褚松了口气，又紧张的捏着手机看右上角的时间。
11点59，宋春风的视频还没发过来，再过45秒，这一年就算过去了，说好了要一起除旧迎新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何褚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恼，烦躁的在小广场边上跺了跺脚，使劲瞪着手机上宋春风的头像，感觉能把那手机瞪穿似的。宋春风的头像是一只手，自拍的，按在沙子里，旁边摆了几个造型别致的贝壳和海螺。
手指很漂亮，纤细又修长，但此刻何褚恨不得一口咬掉一根。
10、9、8、7、6，何褚吸了口气，带着失落的情绪准备主动发起视频了，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宋春风的头像弹了出来，何褚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第一反应就是拿拇指按了下去。
宋春风的脸装满了何褚的整个手机屏幕，“5、4、3、2、1！新年快乐！”
宋春风的背景是一片灿烂的烟火，在半空中绽放出绚丽的花朵。等宋春风说到1时，那花朵已经汇聚成了一片海洋，带着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把整场气氛燃到了顶点。
这边的小广场也沸腾了，广场上响起了新年的钟声。何褚有些想笑，但先前的火气还在，两边的情绪一纠结，搞得何褚的嘴角上扬又下垂，显得特别怪异。
视频里的宋春风已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宋春风这一笑，如同一注清泉注入了何褚的心底，何褚的火气突然之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喜悦和欢愉。
“宋春风！”何褚捂着耳朵笑着大喊，“你可真够可以的！”
何褚说完又开始卖力的表演：“天哪！简直太惊喜了！想不到宋总百忙之中还能抽空跟我拜年！在下简直是受宠若惊大喜过望啊！宋总真会踩点！宋总新年好啊！”
两边都很吵，两人都要扯着嗓子说话，但何褚喊得畅快淋漓。
宋春风笑了半天，连带着屏幕也抖得厉害。
“哎我算着时间呢！”宋春风大声喊道，“让何总受惊了！来来来，我给何总表演一个节目压压惊！城城！城城你过来帮我拿下手机！”
一边的宋城显然不乐意：“我才不拿！挂了挂了！”
“拿不拿！”宋春风扭头瞪宋城，“不给哥拿，你搁我这儿的压岁钱一毛都别指望拿回去！”
被胁迫了的宋城当场怂了：“拿拿拿！”
宋城说完接过了宋春风的手机，飞快的把镜头转了一下，冲着视频里的何褚直瞪眼：“算你狠！”
何褚洋洋得意的挑了挑眉，宋城哼了好几声，在宋春风的催促下不甘不愿的变成了手机支架，把摄像头对准了退远了数步的宋春风。
何褚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宋春风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仙女棒。宋春风低头用打火机把仙女棒点着了，仙女棒开始嗞嗞的朝外喷着火花。
宋春风抬起了脸，执着仙女棒的右手从下开始往右上游走，等到宋春风做完了整套动作，何褚看明白了，宋春风在空中拿烟花画了一个大大的桃心。
宋春风似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也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被烟火的颜色映得微微泛红。画完桃心的宋春风抬起左手掩饰性的抓了抓耳朵，然后一路小跑了回来，取回手机换了个角落站着。
何褚的嘴笑得有些合不拢：“嗯？宋春风，节目不错。”
宋春风抿着嘴笑了：“是吧？”说完又把脸凑近了小声念叨，“何褚哥哥，快点儿过来。”
何褚觉得自己就像三月暖阳下的一尊雪人，马上就要化成了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