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寒假1
越是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何褚越是觉得有些烦躁。
宋春风家里人三天两头的打电话反复叮嘱，要宋春风考完试赶紧回家，特别是那个小学生，每次电话里还要把何褚捎带两句。
“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宋城的声音格外响亮，“他是不是嫌你烦了！”
何褚把脑袋架在宋春风的肩膀上替宋春风答话：“是又怎么地？你还能过来打我？”
何褚能听到电话那头宋城的磨牙声，宋城气哼哼的憋了好一会儿，才捧着电话吼了一嗓子：“我现在打不过你不代表我以后打不过你！我哥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别想继续欺负……”
宋城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人中途掐断了。估计是宋家人实在看不过眼，毕竟宋春风在城里这半年，一直都是何安明和何褚在照拂。
宋春风想替宋城开脱一下：“小学生呢，你别跟他计较。”
但何褚显然很计较，一直到宋春风参加完了期末考试，何褚还是闷闷不乐，总觉得心里什么地方空落落的。
等到宋春风收拾行李的时候，何褚跟狗一样在旁边蹲着看。宋春风实在憋不住了，咧开嘴抬手在何褚脑袋上捋了一把，就跟何褚平时爱干的那样。
“是不是舍不得我。”宋春风偏着头问何褚，“没多久，过了寒假我就回来了，哥你好好补课啊。”
何褚不想补课，即便要补，哪怕是宋春风躺在旁边看电视，何褚勉强能有点儿干劲。可宋春风要回家了，何褚就啥也懒得折腾了。
何褚兴致低落的往地上一坐：“这一走就是一个月。”
“哎。”宋春风掰着手指头跟何褚数数，“有一种东西叫做手机，还有一种东西叫做视频，咱们啥时候都能聊，你要我二十四小时给你直播都行……啊，上厕所和洗澡除外。”
“那能一样么。”何褚撇了撇嘴，“看得见摸不着的，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儿追求？寒假留下来跟我一起补课怎么样？”
宋春风觉得不怎么样，虽然舍不得何褚，但宋春风也想家里人了。宋春风麻溜的把胳膊伸了出来，放到何褚眼前晃了晃：“你摸，我让你一次性摸个够。”
何褚特想一口给宋春风咬上去。
不管何褚怎么不痛快，宋春风依然按照行程拉着行李要去长途汽车站了。何安明开车送过去的，何褚也要去，跟宋春风并肩坐在后排座上，前面驾驶室坐着一个何安明，两人一路无话。
等何安明去车库停车时，何褚拉着宋春风的行李箱，与宋春风一前一后的进了候车厅。何褚揉着鼻子不大想说话，那种离别的伤感来得特别强烈，强烈得何褚居然眼角泛酸。
何褚不想宋春风回去。
一向话多的宋春风难得的沉默了。何安明打电话说车不好停，自己就坐车上等着，让何褚好好把宋春风送上车。何褚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嗓子发紧的跟宋春风说了一句：“你何叔就不过来了。”
“哎。”宋春风声音小小的，“没事，待会儿记得替我谢谢何叔，等过了寒假我会带特产回来。”
何褚点点头：“好。”
说完这个字两人又没话了，何褚玩着手上的行李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脆就低着头沉默不语。宋春风更绝，宋春风直接找了个旮旯蹲下来了。
等到了点，宋春风磨磨蹭蹭的站起了身，何褚把行李箱交还给宋春风的时候，鼻子里的酸意到达了顶点。
“到了电话。”何褚声音沉沉闷闷，“回家了别光顾着玩儿，偶尔也关心一下我，哥还得补课呢。”
“嗯。”宋春风点点头，拉着行李往前面走了两步。
“宋春风！”何褚一嗓子把宋春风喊住了，“都要回去了怎么也不道个别？懂不懂礼貌？”
宋春风的脚步停了下来，空着的左手捏起又松开，似乎心中在纠结什么。何褚把手插在裤兜里等着，过了半分钟，宋春风把行李箱一撂，转过身吧嗒吧嗒几步跑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伸手一把搂住了何褚的脖子。
宋春风好听的嗓音有些发紧，一开口何褚双腿软得差点儿没跪地上。
“何褚哥哥。”宋春风把下巴架在何褚的左肩上，偏着头说话的时候，那洒落在何褚耳畔的气息，扰得何褚心里痒痒。
何褚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宋春风，你好好说话。”
“哎。”宋春风嘴里这么应着，还是没打算好好说话，“何褚哥哥，我会想你的。”
何褚愣了一会儿：“我以为你得说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搞半天你就给我来这一句？”
宋春风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这一笑，离别的伤感就冲淡了不少。何褚的嘴角慢慢向上牵起，然后双臂一合把宋春风拢在了怀里。
“电话。”何褚反复叮嘱，“视频，二十四小时直播，厕所跟洗澡也不能拉下，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直播给我看。你不跟我一起吃，我饭量至少得减一半。”
宋春风搁在何褚肩上的脑袋动了动：“哎，播播播，专门吃给你看，我给你邮酱鸭子，你吃鸭翅我吃腿。”
何褚嗯了一声：“行吧，都这样了，那你走吧，不然小学生得提刀过来接人了。”
宋春风慢腾腾的放开了何褚，眼角似乎有水光隐隐浮现，等何褚刻意想看清时，宋春风又笑眯眯的退后了一步。
“何褚哥哥。”宋春风张嘴就喊。
“别。”何褚搓了搓胳膊，宋春风每次这么一叫何褚浑身跟通了电似的，“说人话。”
“何褚哥哥。”宋春风还是不屈不挠的叫了一声，在何褚冲过来揍人之前，飞快的拉起行李箱跑到了上车的队伍末尾。
宋春风挥了挥手：“何褚哥哥！咱们就别道别了！”
宋春风声音放得挺大，还故意喊得黏糊糊的，人群后半段有人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数道目光同时落在了何褚身上，搞得何褚有些窘迫。
何褚晃了晃拳头：“宋春风你给我等着！”
“哎！”宋春风笑着应了一声，“我等着你呢！”
宋春风终于还是提着行李箱上了车，何褚站着看了许久，直到那车开出了车站，尾巴那儿冒的烟都没了影，何褚还是有些挪不动腿。
何褚感觉身边一下就空了，不完整，不痛快，以及无边的寂寞。
等到何褚重新上了何安明的车，何安明问了好几句，何褚都答得心不在焉。何褚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裤兜里的手机，有心想发个信息问上一句，又觉得自己太做作。
这才不到半小时，何褚已经度日如年。
一整天何褚都提不起精神，等到快五点时，何褚的手机突然响了。懒洋洋瘫在沙发上的何褚猛然坐起身来，抓起手机心脏跳得飞快，幸好宋春风没让何褚失望，宋春风的视频通话拨过来了。
视频里的宋春风笑意盈盈，背景是一条热闹的街道：“看见了没！”
何褚瞬间觉得舒坦了不少，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嘴：“你的脸屏幕都快装不下了，我又不是瞎子，我能看不见你？”
“哎不是说我！”宋春风把手机拿远了些，然后抬手朝着后面指了指，“我是说那儿，看见了没？”
何褚定睛一瞅，宋春风后面有个店铺，店铺的招牌上印着一只黑咕隆咚的鸭子，就一嘴牙是白的。
“就那儿！”宋春风把整个镜头都切换了过去，“那家店的酱鸭子是咱们这里最好吃的，我一会儿就给你买好了，过两天等你收到了，咱们可以视频对着吃。”
宋春风说完又把镜头换了个方向：“再往前面走，路口左转，那栋黄色八层楼的房子看见没？我就住那儿，三楼！”
刚到家的宋春风有些兴奋，说话音调比平时拔得高些，那画面还上下抖了抖，感觉宋春风蹦哒了两下。何褚也被感染到了，一边兴致盎然的听宋春风叽叽呱呱的介绍，一边不自觉的笑弯了眼。
过了会儿，路口那儿有个小身板哧溜一下冲了出来，跟颗炮弹似的飞快的弹到宋春风的对面，然后高高的挥着手开始原地乱跳。
“哥！哥！你回来了啊！”宋城嗓门特别大，感觉那声音整条街都在回响，“等你老大半天了！妈做了好多好吃的呢！”
“快馋死你了吧！”宋春风乐了，又把镜头对准了宋城的脸，“郑重介绍一下，我弟宋城，小学生。”
宋城哐哐哐的跑了过来：“哥你跟谁拍我呢！我马上就念初一了！”
镜头开始颠来颠去，显然宋城在抢手机。宋春风一边按着宋城的脑袋一边嚷嚷：“别抢别抢！我跟你何哥直播呢！”
何褚能听到跟自己一贯不对付的小学生开始闹腾了：“跟他直播干嘛啊！挂了挂了！”
何褚呲了呲牙，但此时再威胁小学生估计起不了什么作用，毕竟宋春风如今在小学生的手上。何褚不甘的哼了一声，开始混不要脸的跟小学生抢人：“挂什么挂！宋春风！你敢挂我跟你绝交！”
宋春风把镜头切换到了正面，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宋春风清隽的面庞上，衬得宋春风格外圣洁。宋春风露出一口白牙，冲着视频里的何褚晃了晃脑袋：“别呀何褚哥哥。”
何褚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又看着宋春风眨了眨眼：“何褚哥哥，你补完课了过来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何褚毫不思索的应了下来：“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