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交心3
三月一过，高考的倒计时走得特别快，啪啪的让人心里发颤。
高三全员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何褚也不例外，哪怕是何褚陪着宋春风在小花园里吃二轮时，何褚也不玩手机了，捧着本书戴着耳机学得特别认真。
不太懂的地方何褚还会跟宋春风讨论一下，虽然宋春风后面学的不多，但宋春风自有一套学习的办法，给何褚提供了不少灵感。
宋春风一边吸面条一边侧着身子看何褚的脸，何褚背靠着大树坐在石凳子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双唇跟着耳机里的声音一张一合。
等听完一段听力，何褚眼都不带睁的问宋春风：“哥是不是特别帅？”
宋春风咬着筷子嘿嘿笑：“特别违和你知道吗。”
“得了。”何褚白了宋春风一眼，“闭嘴。”
宋春风又笑了半天，然后把何褚搁在腿上的英语书收了起来：“回寝室看吧，我都吃完了，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有些惭愧，我面条都快咽不下去了。”
何褚指了指宋春风放在地上那空空荡荡的面碗：“你再给我说一遍？”
“哎！”宋春风立马把面碗端了起来，“咽是咽下去了，可我咽得特别艰难！”
何褚在宋春风脑袋上捋了一把，跟着宋春风站起了身。宋春风一手端碗一手夹着何褚的书，扭过头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句：“这么拼命是要考哪儿？”
“不考哪儿。”何褚扭头看了看宋春风，又把脑袋转了回去目视前方，“C大吧，985，211，还离家近，坐车20分钟。”
宋春风抠了抠裤腿：“不去外地啊？”
何褚停下脚步盯着宋春风的后脑勺挑了挑眉：“怎么着？想我去啊？”
“哎！”宋春风笑了起来，转身把何褚往前面拽了拽，“不想不想！我就问问。”
“别问。”何褚推了宋春风一把，“我想不想去外地你不知道？”
走在前面的宋春风抿了抿嘴，捏着耳垂低低的笑了起来。宋春风走出两步，把声音放得特别低：“就C大吧，C大挺好的，985，211，实在不行市里还有其他大学。”
“不行。”何褚特别执着，“必须C大，要不我这么拼为了个啥？”
何褚的成绩属于中游，以当前的情况要考上C大还有些悬。宋春风不明白何褚为何如此执着于C大，毕竟只要何褚能考上个重本，何安明就能给全家祖宗烧个高香了。
何褚把宋春风夹着的英语书拿了回来：“985，211懂不懂？”
“懂。”宋春风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何褚咳了一声，“毕竟以后我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不能这么没出息。”
“啊。”宋春风继续瞅着何褚，“然后呢？”
何褚没说话，等走到了两人要分开的路口时，何褚才又空空空的连着咳了老大几声。
宋春风拍着何褚的背给何褚顺气：“激动啥呢？不就个C大么，还能被口水呛着了？”
“你懂个屁。”何褚清了清嗓子，“万一以后我对象是个学霸，我考个C大不至于给他丢脸。”
宋春风愣住了，何褚说完了也觉得尴尬，招呼都不打夹着书撒腿就逃。宋春风在原地至少站了五分钟，才慢慢回过了神，然后搓着手转起了圈圈。
“丢什么脸呢。”宋春风低着头一个劲的傻笑，“哎，真是，能丢什么脸呢。”
程晓始终心存疑惑，拿着手机里的照片趴在桌子上问宋春风：“春风哥，你俩真不是那啥？”
程晓存起来的照片又更新了，宋春风跟何褚坐在小花园的石凳子上，一个闭着眼睛戴着耳机背靠着树，一个咬着筷子偏着头面带微笑的深情凝视。背景有阳光有绿树有红花，看上去显得特别唯美。
宋春风有些惊讶：“还在拍啊？”
不过比起两人入镜这事，宋春风更在意的是自己手上那一只面碗。宋春风抠了抠照片上的碗，然后不满的啧了一声。
“发给我啊。”宋春风冲程晓笑了笑，笑得程晓一阵头晕目眩。
“哎妈呀。”程晓捂了捂眼，“别笑，发发发，帅死了。”
程晓说完又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春风哥你偷偷的，我不跟人讲，你俩到底是不是？”
“不是。”宋春风拿笔捅了程晓的手背一下，“快发，腐眼看人基。”
程晓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白瞎了你俩这张脸！”
宋春风没搭理程晓，等宋春风把照片发给了何褚，两人的锁屏壁纸又多了一张。宋春风反复按着锁屏键，直到把自己跟何褚的两张合影调了出来，宋春风悄悄的把手机捂在掌心里，然后能嘿嘿嘿的乐上半天。
真好，宋春风趴在桌子上想，等何褚毕业了，还是在一个城市。
到那个时候……宋春风摸了摸泛红的耳廓，眼睛亮亮的看着窗外。
春日的阳光总让人心神荡漾。
接到宋海的电话时宋春风有些惊讶。宋海通常只会在周末给宋春风打电话，平时怕影响宋春风学习。但这次宋海一反常态的挑了个周二，而且说话时明显有些支支吾吾。
“春儿啊……”电话那头的宋海顿了顿，“忙不？”
宋春风坐在寝室的椅子上皱了皱眉，然后拿着手机去了阳台：“叔，不忙，怎么了叔？”
“哎。”宋海咳了咳，“没事儿，我就问问……”
宋春风沉默了三秒：“叔，你让城城接电话，我想跟城城说说话。”
宋城压根管不住自己的嘴，但凡是宋城知道的事，宋春风一定也会知道。宋海也知道这一点，宋海没把电话转给宋城，反倒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春儿啊。”宋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我跟你说个事。”
宋春风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拿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说吧叔。”宋春风在下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有事别瞒着我。”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宋春风一言不发的等着，直到宋海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春儿啊，你妈回来找你了。”
“宋春风？”何褚拿手在宋春风眼前晃了两下，“宋春风？”
宋春风叼着筷子回过了神：“啊？哥，你刚跟我说啥？”
何褚皱了皱眉：“宋春风你怎么回事？”
宋春风扯了扯嘴角：“没事。”说完又低着头继续吃饭，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何褚复习的时候宋春风一贯安静，但今天的宋春风安静得并不正常。宋春风吃饭吃到一半能停下来发呆，这是以前没有的情况。
毕竟有宋春风就不会有食物，宋春风跟食物只能存活一个。
何褚的脸色不大好看，何褚取下耳机盯着宋春风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捏着宋春风的下巴把宋春风的脸抬了起来。
“没事？”何褚的眉间蹙成了一个川字，“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宋春风不敢试，宋春风赶紧讨好的在何褚的手背上蹭了蹭：“别生气啊何褚哥哥，我就是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春风说完又垂了垂眼帘，用牙齿咬了一下嘴唇：“我妈回来找我了。”
何褚张着嘴思索了半天：“你还有妈呢？”
宋春风撩起眼皮瞪何褚：“没妈，我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何褚赶紧松开了捏着宋春风下巴的手，然后在宋春风的手腕上捏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以为吧……”何褚抠了抠头，“我以为咱们俩差不多。”
“差一半。”宋春风反手摸了摸何褚的手背，“我还有我叔我姨，你们家就两个大老爷们，小可怜儿。”
何褚笑着拍了拍宋春风的脸：“加上你就三个大老爷们了，是够可怜的，得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宋春风迟疑了一下：“就我妈回来找我了，我叔问我要不要见。”
“我妈吧。”宋春风偏了偏头，“我爸死的时候扔下我走了，我是我叔我姨一手带大的，跟她没感情。”
何褚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宋春风絮絮叨叨，宋春风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垂下一道阴影：“走得特别绝情，我那时跪在地上哭得眼泪哗哗的她都没有停，你说她现在回来找我又是几个意思？”
“还是不见了吧。”宋春风没让何褚回答，宋春风的情绪就如同一道奔腾的洪水，只需要一个缺口倾泄出来，“见什么呢，走都走了，就别回来了，我早就当没她这个人了。”
有什么东西在宋春风的眼角一闪一闪的，看得何褚心里发酸。何褚展开右臂把宋春风揽了过来，宋春风靠在何褚的肩头吸了吸鼻子。
“可我叔说她生病了。”宋春风说话时带了些许鼻音，有拼命掩饰的痕迹，但何褚听得出来，“要死了就想到我了，走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我有我叔我姨我弟就够了。”宋春风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你说她这个时候回来找我做什么？博同情呢？我还挺可怜呢也没见我跟谁博同情？还是不见了，我有我叔我姨我弟呢。”
何褚拍了拍宋春风的脸：“哭傻了啊？你是不是少算了一个？”
宋春风愣了愣，然后抱住何褚的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对，我还有我东新路一哥罩着呢。”
宋春风把脑袋扎进了何褚的怀里：“我身边的人够多的了，不差她一个，不见了，还是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