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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观山月

纷扬的大雪笼罩着天空,四野的山林里苍茫一片。漫天大雪遮蔽了人的视线,只听官道上喊杀声震天,猛的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刹时惊飞千里雪。风雪中忽见,颜清湘手中寒光乍现!嗡的一声!血雾满天,人头落地!下一刻她身形一闪双刀连斩,纵横开合间那刀风犹如百鬼哭嚎、夜猫惨啼,刀光所过处皆是人头滚滚!风停!收刀!却在此时忽听一道声音传来:“玉儿危险!快躲开!”

  她立刻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柄长剑直刺苗神后心而去,下一刻一道身影扑出,他用双手硬生生的握住了剑刃!

  噗嗤!鲜血从他手中溢出,但他依旧握着剑刃,半步也不肯退却。

  “你傻楞着干嘛!快过来帮忙!”熊常平对着她大吼。

  这时愣神中的颜清湘才反应过来,她纵身一跃手起刀落,将持剑的敌人砍翻在地。随后转身杀到蓝止玉身边,她一边杀敌一边出言提醒:“大人!你先去找把长枪!”

  “我知道!”蓝止玉环视了一圈四周,回头正好看见熊常平的右手上满是鲜血。她焦急的问:“三哥你的手怎么了!”

  “玉儿我没事!”熊常平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嗯!没事就好,三哥你跟紧我!”蓝止玉拉着他就往不远处的尸体奔去。

  来到尸体旁拔出长枪,蓝止玉环视了一圈战场,发现敌人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她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熊常平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受伤很严重。赶忙拉着他离开战场,寻一处安全之地为他包扎伤口。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颗大树下,蓝止玉让他坐下,摊开手掌给自己看看。

  熊常平依言照做,忍着疼痛将右掌摊开放在她面前。

  看着他手掌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蓝止玉皱了皱眉头,依她的经验这伤口即使愈合,这只手基本上除了吃饭,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了。她抬头望了熊常平一眼:“三哥,你这手怎么会伤的这么厉害?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弄伤了。”熊常平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你这手以后怕是…”蓝止玉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没事!不还有左手在嘛!”

  “那你忍着点,我先替你包扎伤口。”蓝止玉从挎包里拿出药粉和针线。

  看着她精致的测脸,一瞬间熊三哥感觉手似乎也没那么疼的。他不经又想起那个问题来,开口便问:“玉儿,你可有心上人?可曾婚配?”

  正低着头细心包扎伤口的蓝止玉,未及细想他话里的意思,便摇了摇头:“这些年来巴蜀战乱不断,哪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

  听她这话,熊三哥心头顿时火热,暗道:“真是天定的良缘!玉儿她这么美,竟然未曾婚配,就连心上人都没有。我得好好把握机会。”想到这他美滋滋一笑:“那玉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嗯…蓝止玉想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我也说不好,反正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听她这话,熊三哥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颗滚烫的心瞬间变的冰凉。别看三哥江湖老油条,但在男女感情这方面,他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他哪里又会知道,能在一个姑娘心中和别人不一样,那就是成功了一大半了。他只以为,蓝止玉说的不一样,是指他行事作风和别人不一样,除此之外与陌生人也无差异。当下就变得和霜打的茄子一样,呆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蓝止玉自然没察觉到他情绪上的变化,此刻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里已经偷偷的藏进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会让她吃不好睡不香,每日里想着要是能在见上一面该有多好,即便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不和他说话也行。

  很快战场打扫完毕,蓝止玉率领人马押着截获来的粮食返回了双子山。

  回到匪巢后,蓝止玉决定留下两千人马在这边看守粮食,雪一停她就率领其余人马先赶回顺义,将缴获来的物资全部兑换成银票,然后派人去江南买粮运回巴蜀。而熊常平一听她不久后便要离开,而且她的家乡更是远在万里之外的巴蜀,只觉得两人无缘只怕今生再难相见。第二天一早大雪未停,心如槁木的三哥,连那一万两白银也没有拿,便不告而别返回了永州。他只觉得,若不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他要那许多银钱又有何用。

  与此同时,顺义城外今天又来了两万流民。李一飞等人一接到消息,立刻赶往城外着手安置流民。由于有了充足的准备,这次流民虽然比上次多,但却反而要比上次安置的快。只用了半天时间,两万流民就全部迁移进了城内。

  晌午时分,李一飞刚刚回到家中,便遇到了从边关回来的阿金。经询问才得知,原来阿金上次与钟元白一起去了京城,之后他帮钟元白送书信回青云山。然后得知了大师兄辛长龄,在山海关任守将的消息。接着又亲自去了一趟山海关,直到今日方才返回。回来之后,发现钟元白并不在顺义,这才找来了李府。

  听完阿金的讲述,李一飞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个阿金两个多月,跑了将近四千多里路,就为了一封书信。然而如今身在三晋的钟元白,暂时还看不到他从边关带来的书信。

  看了一眼旁边的李一飞,阿金从怀里将书信拿出来放在他面前:“二公子,要不您先看看吧。小的怕书信中写了重要的内容,万一耽误了大事,小的可担待不起。您足智多谋,看了也能帮忙拿个主意不是。”

  看着面前的书信,李一飞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打开书信阅读。

  信纸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三个洒脱豪迈的大字——观山月!

  抬头之下虽只有短短几行文字,但那文字中尽是满腔悲愤,一颗报国之心洋溢在字里行间。李一飞一连读了六七遍,掩上书信依旧能感受到,那股透纸而来的杀敌之心。他抚额沉思,心中想道:“如今的大明,东林党把持朝政、贪腐成风,土地兼并如狼似虎,苛捐杂税繁沉、民生凋敝、边防危急,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又岂是一人之力所能挽救的。若想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唯有甩掉大明这个沉重的包袱,推倒重建方才能有一条生路。”

  一旁的阿金见他久久不语,只以为信中写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赶忙追问:“二公子到底怎么了?”

  “你也看一看!”李一飞将信纸递了过去。

  接过信纸刚看了一眼,阿金就被书信的内容所震撼,他下意识的念了出来:“观山月、意如何?壮志胸襟忍折磨。三十载、已蹉跎。泪洒长衫、溢血满江河!丧国土、辱国权、欺吾贼寇仍未绝!仰愧天、俯愧地,堂堂男儿空有力。若得王师定北疆,任尸覆野衣冢荒。!”

  片刻后阿金念完书信,抬头看向李一飞:“二公子,如今该当如何是好?”

  李一飞想了一下,觉得这书信中也未写什么重要的内容。便让他等钟元白回顺义,将书信交给他来处理比较稳妥。

  对于这个安排,阿金觉得这样确实比较妥当,然后便告辞离开了李府。

  阿金刚走岳夕颜便走了进来,她来到李一飞面前:“相公,目前召集铁匠铸造火炮的事情,基本已经完成,这是所有花销明细。”说着她将手中的相册递了过去:“我仔细核对了一遍,没有错漏之处。”

  接过账策放在一边,李一飞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娘子,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嗯!相公我不打紧的。”她来到椅子上坐下:“对了相公,你的腿脚什么时候能痊愈?”

  “差不多快好了,最近这两天已经可以稍微用些力了。”

  听到这个消息,岳夕颜开心极了,此刻的她只觉得,老天真是待她不薄!相公如今不仅脑疾不医自愈,便连腿脚也快痊愈了。等相公腿脚好了,他们就能将一直拖着未举办的婚礼给补上。她不在乎有没有丰厚的彩礼。她之想要名正言顺的嫁给李一飞,哪怕是做个小妾她都愿意。但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李一飞从认识她到现在,可从来没想过娶她过门这件事情。之所以把她留在身边,是怕她受不了刺激再犯心疾。所想的不过是照顾她一辈子,可从未想过和她再进一步,做真正的夫妻。

  与此同时蓟州城。

  连日的雨雪天气可急坏了张九儿,今日一早,她订购的所有药材都已送到了家中。如今的家中除了她和江凌恒的厢房,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只能窝在家中,眼巴巴的看着堆成山的药材干着急。

  厢房里,张九儿坐在书案前手托着香腮,望着窗外的飞雪楞楞发呆,也不知一颗芳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时她听见,自家的院子外有人敲门。她转头看了一眼刻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这才想起来,肯定是相公回来吃午饭了。可她光顾着忙活整理药材,到现在米都没下锅,拿什么给相公吃。她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过了片刻,她气恼的用力跺了跺脚,提起裙裾就往厢房外面跑。

  她来到院门口,刚一打开院门便看见,自家相公满身都是积雪。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脑袋,自己不仅忘了做饭!就连相公没带伞也给搞忘了。

  “九儿!你这是干嘛!”江凌恒被她这个突然间的举动吓了一跳。

  “相…相公…九儿忘了你没带伞。”张九儿赶忙上前替他掸掉身上的积雪:“相公…你责罚九儿吧。”

  一见她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江凌恒牵起她的手:“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走相公带你去前面那家酒楼吃打边炉。”

  张九儿向来就是个小馋猫,一听他说要去吃打边炉,立刻就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点点头,转身就把院门给锁好了。

  看着她那心急火燎的模样,江凌恒心中莞尔,他与张九儿在一起这么久了,又怎会不了解她。自家娘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比较粗,除了治病方面的事情她不会弄忘,她有时甚至都能把自己给弄丢了。想到这江凌恒又想起了去年七夕的时候。

  那天,两人相约在西直门的夜市相见。结果到了晚上,江凌恒在西直门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一直等到夜市都散了,也没见到她人。心中恼怒她爽约的江凌恒,一气之下决定回家睡觉!结果在回家的路上,他发现张九儿一个人坐在墙角抱着膝盖痛哭。当时他只以为张九儿是遇到了坏人,赶忙上前询问。结果得道的答案却让他哭笑不得。

  原来张九儿因为贪嘴,就跑去隔壁街道买吃的。等她到了哪里,经不起美食的诱惑,就一边走一边吃,等她吃饱喝足了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正想着坐马车前去赴约,却又发现自己的银子在买吃的时候,全都用完了,又急又怕之下就坐在那里哭到江凌恒出现。

  打那后,江凌恒可不敢再让她单独出门了。在生活了十几年的京城都能迷路,这要是去了别的地方那还了得?

  很快两人来到酒楼,江凌恒点了一桌张九儿喜欢吃的美食,见她吃的开心,江凌恒便问:“九儿,这次你去顺义,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相公我自己去,万一你以后不再我身边,我又找谁给我带路?”张九儿摆了摆手。

  “那你能看得懂地图吗?”江凌恒担忧的问。

  “看不懂我可以学啊!”张九儿转头瞪着他:“相公可不准小看人家!”

  见她这幅可爱的模样,江凌恒只能苦笑着点头,不再多问她去顺义的事情。心中打定主意,到时候派个手下暗地里保护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