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战斗与可能性

等到墓园的各位吼声震天，纷纷离开了墓园踏上了征途，潜伏在阴影中的集结者姗姗来迟，出现在了墓园之中。

　　维斯当然没有去医生的小屋，他没有落下任何东西，他在发现巫师死亡时，就冷静地处理好了一切：什么该带走，什么该扔掉，什么能够留下。

　　他今天来，只是想获得另一个巫师的遗产。如果那个巫师有和索姆恩一样记录咒语的习惯就更好不过了。科泊尔的巫术笔记一定不会像索姆恩的那样沾满腥臭的血液。

　　他猫着身子在墓园里巡查了一遍，确认这一次没有任何人看见他，接着，他就到了科泊尔的小屋前。

　　门锁死了，和索姆恩一样，不在小屋时就会给小屋上锁，以免被人闯入，发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不管用。

　　维斯用巫术匕首轻而易举地割开了锁，拔开了插销，接着让徒有其表的锁头继续挂在门上。

　　他进入了小屋，一番搜索，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就连放着酒水和熏肉的地下室也是寻常模样。

　　他拍遍了所有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却没有找到任何暗室，也没有找到任何与巫术相关的物品，只找到了满身的灰尘。

　　他也找到了那把曾让他心惊肉跳的铁铲，现在它已经锈得不成样子了。

　　“不在这里。”维斯自言自语地坐在了椅子上。他坚信科泊尔是一个巫师，否则不可能花那么大工夫在玩具上雕刻古精灵文字。只有知道那些文字用途的巫师才会这样做。

　　不过有一点令维斯在意，这个小屋给人一种少有生活痕迹的感受。尽管床铺没有整理，桌上也零散放着些小玩意儿，但不知为何，维斯总感觉这只是一种假象。

　　他又从头检查一遍小屋。

　　满屋的灰尘，久未移动过的桌椅，落在门框上的尘埃，无论哪一项都说明这里无人居住。只有从门口到床的那段路上，没有那么多灰。

　　科泊尔只是在这里过夜而已。

　　思及此处，维斯缓慢地把目光投向了地下墓穴。古精灵文字，巫师，林间的雕像，同样的设计，狼人的故事，这所有的一切，让他难以把目光从那处移开。

　　他离开了科泊尔的小屋，走向了地下墓穴，拿出了灯光水晶。

　　带着远胜火把的光芒，在明亮的白昼，维斯再一次地进入了地下墓穴之中。

　　他终于得以一览地下墓穴的全貌。

　　半开的石棺，破碎的雕像，这些都是上次来时见过的景象。而隐藏在黑暗中的，他没注意过的景象才是最重要的。

　　他来到墓室四壁查看。在灯光水晶的照耀和维斯的细心观察下，一块刻有古精灵文字的石砖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砖石紧紧贴在墙壁上，按压与敲击都不会使之与旁边的砖石有所区别。

　　维斯念出了那个古精灵文字，这是个简单的文字，他学习过。如果你需要命令别人帮你打开某物，你就需要说：“Si valc。”

　　话音落地，维斯等待了几秒，如愿以偿地听见了一声响动，“咔——”，有什么打开了，就在他身后的石棺中。

　　石棺中空无一物，而且从来如此。真正的狼人奥雷里斯在森林中安然沉睡，而这里的石棺只是掩人耳目的假象。而现在，维斯发现，它不只是用来掩饰狼人，更是用来掩饰巫师的存在。

　　石棺的底部微微倾斜，露出了一点缝隙。

　　维斯用没有激活的匕首将其撬开，终于看见了石棺里的隐藏通道，一道通向巫师秘密的陡峭阶梯。它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警告着年青的侵入者。

　　灯光水晶有着驱散黑暗与不祥的魔力，让阶梯下隐藏的一切无所遁形。

　　维斯在确认石棺的底板不会落下将他关死在这地下密室之后，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壁走了下去。

　　阶梯尽头是一个小小房间，就像是所有巫师的房间一样，两个装满书籍或是某些材料道具的立柜，一张放着纸和墨水的书桌。相比索姆恩的房间，这里只是少了一张睡觉的床。

　　他还注意到，墙壁上嵌着一块不小的水晶。他用灯光水晶的咒语试探了一下，那枚水晶果然也发出柔和的光芒，只是不够明亮。他取下了那颗水晶，上面同样刻画着咒文，与他手中的水晶的咒文相似，但并不完全一致。

　　而书架上的书籍则各式各样，不一而足，很难看出来这位巫师又是在做着什么样的研究。其中还有一本《古精灵文字》，是用卡斯提亚的文字书写的，看来是用于学习另一门语言的书籍。正是维斯所需要的。

　　古精灵文字就是古代文字。平原人过去没有文字，于是使用了精灵的文字，只是读音有所区分。岁月如梭，时至今日，精灵和平原人都使用着各自演化的不同文字，除了巫师，也只有一些研究古籍的学者会学习这些古代文字了。

　　科泊尔大约也没想到会有人闯进这间密室，一本笔记就大大咧咧地放在书桌上，没有任何掩饰。

　　维斯也毫不客气，坐在了书桌前。他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不少漂亮的小人，和给马文的那个长得很像，但是书上的文字大都刻到一般就没有继续了。

　　稍作检查后，他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他打开了笔记，那是一本日记。

　　日记是用古文字书写的，维斯能读出一部分，但根本没法将其连成可以理解的内容。

　　日记是给自己读的，所以其中很多地方没有严格遵守语法规则，甚至有很多地方使用了生造的词汇，即使维斯拿着《古精灵文字》一一对照，也没能解读出多少有用的信息。

　　但翻过十几页之后，日记中出现了卡斯提亚的文字。

　　维斯有些惊讶，他又向后翻了数十页，后边的日记大都是古代文字与卡斯提亚文字相交错，甚至有些日记前半段还是卡斯提亚文字，后半段又使用了古代文字，或者相反。

　　维斯有些茫然，他能明显看到两种，甚至三种不同的笔迹，而这三种笔迹并没有对应某一种文字，它们都书写过古代文字，也都书写过卡斯提亚文字。

　　他想，也许日记中能找到答案：

　　“112.七月十二日，晴。伍德家又生了新的孩子，真是令人欣喜，就像是今天的阳光一样。看着那个孩子，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你还好吗，孩子？”

　　……

　　“119.四月七日，晴。卡洛是个可爱的孩子，他不怕我。他很聪明，他知道很多，他会是个好村长的。他就像是我的孩子，我的……”后面被一串晦涩的古代文字取代。

　　……

　　“129.四月十四日，阴。我像往常一样巡视墓园，却听见了有婴孩的哭声。我不知道是不是婴灵之类的生物，我没敢过去。下午，那个哭声又响起了，微弱了许多。我还是去看了。幸好我去看了。不知道谁丢了一个可怜的孩子在森林里。也许我该早一点去看的？他有些发烧，但我不知道怎么治疗，我应该去一趟海石城。我给了这个可怜的孩子一个名字，科泊尔。很不错，科泊尔。”

　　维斯突然意识到，这些日记不是科泊尔写下的，而是他的前一任巫师写下的，很可能就是老约翰说的上一任守墓人，翁德尔。

　　鉴于时间跨度与日记的厚度，后面大概会有科泊尔记录的内容。而前面大段的古代文字，大约是第一任巫师写下的。

　　不，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维斯继续看下去：

　　“1……十二月十五日，雨。伍德家又生了新的孩子，他叫约翰。科泊尔认字很快，他很聪明，我也许很快就要开始教他巫术了。（大段空白）我是不是对伍德家过多关心了？他们是村长，但是和我毫无关系。”

　　……

　　“145.一月一日，阴。我能感受到，我死期将至，而科泊尔会代我将这些巫术传承下去。但我不希望他将这东西传下去。是巫术的关系吗？我感觉我的脑子里似乎有一个魔鬼，他在不断低语，他在向我绘画，描绘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阵法。它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我那么害怕那个阵法？（被狠狠划去的部分，不能分辨）它让我的灵魂战栗，又欢欣鼓舞。是，我见过这个阵法，我得将它再现，这就是我的命运。他又来了，他又向我展示那个阵法了！（混乱的线条，无法辨识）”

　　维斯感觉有些冷。巫师的地下室里没有什么可以取暖的巫术道具，秋日的寒风涌进了阴冷的地下室，冻得他轻轻发抖。

　　日记已经过了大半，但疯狂的文字让维斯不是很有勇气继续读下去。这些带着混乱的笔触令人头皮发麻，仿佛就能看见那个老疯子在自己面前狂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翻开了下一页。

　　翁德尔的日记结束了，接下来是科泊尔的日记：

　　“145.一月八日，雨。老师死了，我埋葬了他，并成为了新的守墓人，也是新的巫师。”干净，工整的文字轻落在日记上，一扫此前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