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玥回到自己“姨”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她姨见她回来了,热情地喊道:“玥啊,去洗个手过来吃饭。”
“诶!”张玥应了一声。
饭桌上,张玥见到了她的姨夫,三人围在桌前还算温馨地吃饭。
面前在农家堪称丰盛的菜肴,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姨还时不时往她碗里堆菜,道:“这是你姨夫今天上山打的野鸡,可好吃了,多吃点,啊?”
张玥点了下头,顺手往自己姨碗里也夹了块鸡肉,再将装着鸡肉的盘子往对面两个人前移了移:“姨,姨夫,你们也吃啊,不然光被我一个人吃掉了。”
“哎,好!”张玥姨很给面子地吃掉,然后话家常地问她:“玥啊,今天下午去哪玩了啊?”
“嗯,在村子里随便逛了一下。”张玥很自然地引导话茬:“姨,我今天闲逛的时候在村东头那边看到一个废弃的院子,那么大的院子,怎么说废弃就废弃了呢?”
“哦,你说那个院子啊,那是李寡妇和她女儿住的地方,她女儿前段时间自杀了,李寡妇也就搬走了。”
“自杀了?”张玥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张玥姨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她们家那叫什么家哦,顶多叫个窑子,咱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她们家啊!那姑娘在那种妈身边待了那么久,受不了也是正常。”
这时姨夫突然敲了敲碗,有些不悦地说:“吃饭就吃饭!净说别人家的闲话干啥!”
农村里,男人说话还是很有些分量的,张玥姨虽然没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巴,专心扒饭。
张玥若有所思地看了姨夫一眼,也低下头专心吃饭。
......
夜里,张玥躺在姨铺好的炕上,仔细思考着这短暂的时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
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奇奇怪怪的世界,被迫完成分配过来的任务,说不迷茫怨怼是不可能的。
她在自己的世界有父母还有朋友,有她所有的牵挂,她必须想办法回去。
可如今她怎么想方设法联系那个脑子里奇怪的声音,都如石沉大海一般,让她根本无法进行谈判。
脑海里奇怪的声音,带她来到这个地方的莫名的力量,还有那个似乎知道她来历的男人......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啧,有点新鲜,张玥好久没有这种被人威胁但暂时又反抗不了的感觉了。
好在这个任务的雏形差不多已经在张玥的脑海里出来了,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个地方的异常就是那本书惹出来的。
不过,李朵儿说她把书给扔了,那么那本书现在在哪呢?
又谁开启了邪术?
张玥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沉睡。
夜里凉风习习,万籁俱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张玥在睡梦中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上方晃悠,迷迷糊糊地掀开了一点眼帘,就见一张放大的脸横在她眼前,在黑暗中对她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张玥:!!!
她猛地坐了起来,刚想尖叫,就被一把捂住了嘴巴。
“啊,小娘子,今天夜色不错,不如......我们来做点有意思的事?”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暧昧地响起。
张玥翻了个白眼,后手肘快狠准地往后面一击。
秦江寒灵活地避开,然后放开了她。
“看不出来啊,小娘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实际上这么凶。”秦江寒挑了一下眉,笑的很欠扁。
“呵,我也没料到,秦小郎君看起来浪荡,实际上真的这么放肆,居然夜闯女儿家的闺房。”张玥一下没忍住驳了回去。
任谁大半夜里被人吓醒,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秦江寒低低地笑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她,引诱道:“这夜里的风景真的很不错,小娘子不考虑跟我一起去赏赏?”
这白天都灰蒙蒙的,夜里更是乌漆麻黑的一片。
赏!你!妹!张玥在心里破口大骂。
“不了。”脸上面无表情。
“啊,这样啊。”秦江寒的声音听起来很遗憾,他负手站了起来:“没想到小娘子这么嫌弃我,那我就只能一个人去废院了。”
张玥:......
十五分钟后,张玥站在李寡妇家肩膀高的墙根下,陷入了沉默。
旁边的秦江寒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她的沉默,徘徊了一下,找了个着力点,熟练地翻上了墙头,坐在墙上往里张望了一会,才回过身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无声道:“在里面。”然后翻身进了院子。
张玥不再继续纠结为什么不走正门了,想了想,捡起了一块砖头掂了掂,也熟练地翻上了墙。
坐在墙上,借着月色将院子里扫视了一圈,此时秦江寒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正准备下去,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击打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唔”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这时她听到有人从屋里疾跑出来的脚步声,随后又有人紧追而上,二人在黑夜里隐约现出个轮廓。
张玥努力从身形上辨认了一下,后者是秦江寒。
她觉得这个时候她似乎应该做点什么。
侧耳听了听,估算着时机,掂了掂手里的板砖,将砖头直接拍了出去。
“砰!”一声,前面那人应声而到,被砖头击中了腹部。
秦江寒眼疾手快地上去擒住了他。
夜幕深沉,张玥和秦江寒把那个半夜在废院里鬼祟的黑影拎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其间那个男人也在不断地挣扎,但是似乎并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引人过来。
张玥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顾虑。
到了地方后,张玥掏出了个打火机和蜡烛,默默地点燃放在了墙边。
秦江寒在附近找了根绳子把人绑好,再一把扔在了一个墙角,和张玥堵住去路后,揉了揉被偷袭的后背,吸了口凉气,斜靠在墙边,道:“说吧。”
这个环节张玥很熟悉,是对簿公堂。
“说......说什么?”男人明显很慌张,一边应话,眼睛却不停地往四周瞄,看样子是想找逃跑的时机。
张玥借着烛光打量他,男人嘴角上长了颗黑痣,有些显眼。
“你为什么去那个院子里?”秦江寒斜睨着他,唇角勾出一个笑。
一说到这个,男人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惊恐地挣扎了几下:“有人......有人要杀我!”
“杀你?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你?”秦江寒的声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今天晚上我收到一张纸条,纸条上说让我今天两点到这个废院子去,不然就要杀了我!”男人拼命挪到秦江寒的脚下,乞求道:“秦老师,您救救我吧!救救我!我是那个村东头那个郭涛,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您啊,我知道您是便衣警察!现在,现在就只有您能救我了!”
秦江寒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男人像是突然下了什么决心,咬牙道:“你,你不是想知道李朵儿的死因吗?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说说看。”秦江寒好像来了兴趣,摩挲了一下下巴。
“李朵儿被人掐死的!然后伪装成上吊自杀!我亲眼看到的!”男人像是在回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表情十分恐惧,继续道:“那天晚上,我看见李朵儿和我们村里头一个乞丐争执,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然后就躲在旁边偷看。”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玥和秦江寒:“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那个乞丐居然在之前把李朵儿侮辱了!李朵儿假装跟他争执,趁机拿刀想捅死他,结果被发现了,就被乞丐直接给掐死了!”
“那个乞丐之前根本不是我们村子里的,是最近才来的,你别看他是个哑巴,我经常看到他在李朵儿家门前偷偷摸摸的,很明显是蓄谋已久了!”
“他肯定是知道我看到了,想杀我灭口!”
张玥思考着这个自称郭涛的男人的话,然后给了秦江寒一个眼神。
秦江寒支起身子,拍了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给这男人松绑:“行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们会帮你的。”
男人感激得连道了好几声谢谢,才转身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刚才还满面感激的男人,此时已经阴沉下一张脸,警惕地左右环顾了一下,接着诡异地笑了,直接消散在夜色之中。
然而他没看到的是,他前一秒刚消失不见,后一秒就有两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视了一眼。
是张玥和秦江寒。
张玥蹙了蹙眉头,道:“这李斌还真是鬼话连篇,人都死了都不忘栽赃陷害别人,编个谎话还漏洞百出的,他怎么看到一个哑巴和李朵儿产生争执的?”
秦江寒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李斌呢?”
张玥从旁边的电线杆上撕了张寻人启事,借着打火机的微光照亮上面的内容:李斌,男,二十一岁,嘴角有颗黑痣......
秦江寒笑了一下,潋滟的桃花眼在她身上流转:“不过那个李斌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最起码......”他顿了顿:“有了第二个关键人物。”
......
第二天清早,张玥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而且那声音似乎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她望了望窗外,黑沉沉的天空一如昨日,甚至有愈发压抑的气势,乌云中翻滚酝酿着什么,让人十分不安。
她起身打开房门,一股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怔了怔,心中警惕了几分,走了出去。
到了院子里,就看到一堆看不清面容的人围在隔壁院子里吵着什么,她正想着是不是要了解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时,一个钢盆“嗖”地一下越过肩膀高的院墙,直直地冲着她的面门飞来!
张玥:???
为什么感觉这个场面似曾相识?!
还没等张玥想明白,身体就率先闪开,做出了反应。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哐当”声,钢盆砸空在了地上。
张玥:......
连这个“哐当”声都十分耳熟。
果不其然,随后正在准备早饭的她姨就拿了个铲子出来。
“干嘛啊!干嘛啊!”她姨又开始上上下下的检查她,然后才冲着对面道:“老李家的,你们掐架子掐死了都没人管你们,乱扔什么盆子啊!还差点砸到我外甥女,我看你们是不想好好过了!要是真伤到她,看我不挠死你们!”
张玥却心惊肉跳地往旁边挪了一小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自己”姨的距离——原因是这时的张玥姨已经不是昨天那个朴实的农村妇女的形象了,她脸上的五官模糊不清,隐约可见蛆虫在里面蠕动,大片大片的腐肉从裸露的地方掉下来,身上更是异臭难忍。
她姨并没有注意到张玥的动作,骂完人之后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原本流畅的动作开始慢慢迟钝起来,僵硬地走回厨房。
隔壁院子里的“高人前辈”,披头散发站在院子里,沉默着与张玥遥遥对峙。
一切的剧情都似曾相识,俨然正是她昨天所经历过的!
电光火石之间,张玥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姨跟她说李斌是在“前天”失踪的,也许她姨并没有骗她,而是这个村子里从某个时间点开始,一直在循环重复着过去的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