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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顽童心的采桑

烟尘缓缓散去,一众獠牙鬼陆续睁开了双眼,缓缓将钢刀放下,疑惑着为何刀尖之上并未如期传来惨叫声,这让判官感到万分诧异,直到当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之时,判官才意识到此计已然失败。

  獠牙鬼众人定睛往声音所发出的地方瞧去,只见李当先在李风来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站起,一脸庆幸和后怕,李当先似心中感觉到了什么,疑惑地朝头顶望去,看了两眼。

  李当先正准备要开口训斥李风来两句,责骂他为什么要以身犯险,随后暗自想了想,既然木已成舟,多说已然无用。

  于是他那已经大张的嘴良久无言,片刻之后,轻摇了摇头,只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轻声问道:“你母亲和雪来安顿好了吗?”

  李风来紧盯着一众黑衣人,生怕他们趁此刻发起突袭,看也不看父亲一眼,只低声回复道:“安顿好了,我走之前打了猎物留给母亲,还留下了火镰。”

  李当先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后将春雷刀重重地驻在地上,两手重叠按住刀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后将腰杆慢慢挺拔如松,似要刺破云霄,继而大声吼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儿,你可怕不怕?!”

  李风来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只羽箭搭在弓上,拉弓如满月,清风吹在发间,让其长发翻飞,状如疯魔一般,满脸杀气,大声回应父亲道:“儿不怕!”

  明知必死的结局,李风来仍不舍父亲一人赴死。安顿好母亲和小妹之后,便一路狂奔回家,中途都不敢停顿一下。等到翻身进入前院,看见地上一大片的血迹,顿时心急如焚。

  在四周找寻一圈,幸而不见父亲尸身才稍稍安心。

  随后便循着判官一行人留下的足迹,向前跟去。

  走在半路,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股炸雷之声,万鸟齐飞,心中暗道糟糕,知晓父亲已与一众獠牙鬼开始拼杀,心底焦急万分,顿时加快脚步,朝惊雷声发出的地方飞奔而去。

  当辣椒纸包炸开的时候,李风来堪堪赶到,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粗气,便发现情况已然迫在眉睫。

  立马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狂奔,腾空朝父亲撞去,两人堪堪一起飞出尖刀阵,真是千钧一发!

  雾气渐渐消散,太阳慢慢的向天空最高处攀爬,阳光透过雾气穿梭在林间,如梦似幻。

  一只羽箭‘嗖’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梦幻,如同黑隼捕食猎物,又快又准又狠!直朝一个獠牙鬼的面门扑去。

  只见那獠牙鬼用刀轻轻一拨,便将羽箭拨离原来的轨道,射定在一旁树上,颤抖不止。

  就在那獠牙鬼感到不屑一顾,嘴中正嘲讽道:“雕虫......”,'小计'二字还未脱口,却见一点青芒突现在众獠牙鬼眼前。

  李当先突袭!

  疾如风,快如电!

  不似李当先寻常招式那般杀气弥漫,大开大合。这招'电闪',虽威力远不如春雷刀法中其他招式,却贵在神速,突袭之时总能取得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刀尖如同一道青色闪电,直朝獠牙鬼中的一人击去,判官瞳孔微缩,本想施以援手,却已然救之不及。

  ‘噗’的一声,鲜红的血液从那人的后背与青色的刀尖一同涌出,似被捅出一个洞的葡萄酒桶一般。只见李当先将春雷刀从那人心窝处缓缓抽出,那人立马抽搐着,瘫倒在地,眼神开始涣散,了无生机。

  众獠牙鬼见状,立马牙关紧咬,眼珠通红,又一个兄弟死在眼前,如何不恨?!当下便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绝活,朝李当先招呼而去。

  鬼阎罗将内力注入钢刀,一招'阴魂索命'朝李当先咽喉切去,恰似一粒彗星拖着银色尾巴,不用猜也知力道十足。只见李当先抬手用春雷急急挡住这奋力一击,等到一阵炸雷声响起过后,他试图用右脚直踢鬼阎罗小腹,却不料身侧突然出现一只獠牙鬼,一刀切向其抬起的右腿,一道深深的口子伴随着刀光出现在李当先小腿之上,不过,鬼阎罗也被这破釜沉舟的一腿给踢得飞了出去。

  判官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心跳骤停,汗毛竖起,朝一击得手的獠牙鬼大声喊道:“厨子快退!”

  判官边喊边向前快跑两步,准备展开支援,哪知又一只羽箭朝自己面门飞射而来,只得眉头紧皱,微移步伐,侧身躲开,再想上去支援却已然来之不及。

  只见李当先将刀锋一转,一招'一马平川'朝那黑衣人直切而去,那速度莫说是千里马,哪怕是万里马和它相匹也要慢上半拍。

  快,实在是太快!

  那黑衣人上一秒还在洋洋得意,眉眼扬起,下一秒便惊慌不已,仓促地将刀竖在身前。

  虽然格挡及时,却也因为大意而被刀气所伤,给五脏六腑来了个翻江倒海,顿时翻飞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也不知是死是活。

  李当先用一条腿换了一个重伤倒地,如此互换的打法,也就李当先能笑得出来,豪气干云地笑道:“哈哈哈哈,值!真他娘的值!”

  鬼阎罗捂着小腹,疼得脸上直冒汗珠,面目狰狞,缓缓走向一众獠牙鬼,和他们站成一团,警惕万分地手持钢刀,怕那李当先还有余力,再来一次突袭。

  对面的李风来则再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只羽箭搭在弓上,两眼尖锐,聚精会神,蓄势待发。

  判官紧盯着李当先,偏头悄声对鬼阎罗说道:“阎罗,一会儿你去把那个小的擒住,这羽箭虽然伤不了人,却着实像苍蝇一样烦。”想到厨子生死不明,原因又是这小子的冷箭阻碍了自己的步伐,就懊悔得紧。

  判官随后两眼一瞪,对身边众人高声喊道:“兄弟们莫怕,这李当先伤了一条腿,现在就是一只瘸腿的老虎,动起来都困难,更别说跑了,咱们上!”

  判官喊完便展开其独特的鬼魅步伐朝李当先突袭而去,飘忽不定,一众獠牙鬼紧跟而上,衣袂翻飞。

  照面之后,判官使出一招‘立判生死’,朝李当先直直的劈砍而下,似一条白色匹练,仿若有万钧之力,要在这一招之内分出生死一般。

  李当先见这一刀来势汹汹,比之前那几个草包的刀法凌厉了不止一点,不由得眉头紧皱,不敢有丝毫怠慢,立马举刀格挡,如山岳从平地崛起,厚重而有力。

  ‘锵’的一声,兵器互相碰撞,火花四溅,李当先右脚无力,单靠左脚却是站立不稳,眼见就要跪下。

  李风来见父亲陷入苦境,大事不妙,便急忙向判官的咽喉射出一箭,谁知鬼阎罗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判官身前,用刀将羽箭轻巧拨开,随后提刀朝李风来面无表情地快步奔来。

  李风来见状,却也丝毫不乱阵脚,不停地取出羽箭射向阎罗,虽然射箭速度够快,力道够大,瞄的够准,奈何鬼阎罗也是一代宗师一般的人物,靠着奇妙的步伐竟然都躲了过去,直接毫发无损地到了李风来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风来,右手放在其头顶上,眼中全是冷漠不屑。

  李风来的额头上不停冒着豆大的汗珠,可是他却眼神极为坚定,表现得异常冷静,将剥皮小刀从腰间闪电般抽出,就直朝阎罗肚子捅去。

  毕竟鬼阎罗也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怎会被这种黄毛小儿偷袭得逞,左手一把握住李风来拿刀的手腕,一捏,只用了六分力,便将其痛得面容扭曲,下意识地放开了手中小刀,小刀在空中直直坠落,插在泥土树叶之中。

  鬼阎罗依然面无表情,好似对这些小把戏根本不以为意,对李风来说道:“小子,早就知道你要碍事,一直盯着你的,现在你归我管了!”

  鬼阎罗说完便控制好力道,一掌拍在李风来脖颈之上,让其昏了过去,随后提着他的两只胳膊缓缓转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兄弟们和李当先的战斗。

  此时,李当先正坐在地上,朝身旁吐了一口血唾沫,身上比先前多出来了数道口子,判官的武器也由钢刀变成了两把稍薄的钢刀,看那刀身上凹凸的位置,像是将之前的钢刀分成了两半一般。

  众獠牙鬼之中,除了判官只是衣衫被割破了一些,其余众人皆有挂彩,或是脸上有道稍浅刀痕,或是胸口上一条长长的刀口......

  李当先眼神凶狠,紧盯着这帮獠牙鬼,心中颇为担忧李风来,若是可能,便想立马朝儿子那边杀去。

  而现实却是群狼在前,若不解决这群野狼,恐怕救了儿子也会被无休止的追杀,没法走脱。

  李当先将春雷刀驻在地上,双手撑住刀柄,两臂用力,用单脚缓缓站了起来,腰杆微微弯曲,似正承受着剧痛,一股煞气越来越盛,似火苗在其体内燃烧。

  尽管是如此良机,判官却并未偷袭,而是对李当先缓缓说道:“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以三万人的兵力便打得南林国节节败退,乃至投降。”

  判官顿了顿,轻努了努嘴,随后满脸不屑地嗤笑道:“不过,最后你坑杀南林国二十万降兵,我就不太看得起你!”

  本以为李当先会厚着脸皮不言不语,谁知他听闻此话,双眼却慢慢变得异常鲜红,正与十八岁那年一般无二,突然抬头盯着判官,嘴角裂开,冷笑着说道:“二十万?要不是因为将军死了,我已无心杀人,那便不是二十万降兵了,而是整个南林国的士兵,都要被我屠杀殆尽!”

  判官看着李当先的双眼,全身汗毛竖起,冷颤不止,看着他就仿佛是看见了恶魔一般,正欲后退两步,却听李当先忽然咆哮道:“二十万的降兵不该死,那我的家人和师友就该死吗?!血债必血偿!”

  李当先说完便稍显狰狞,整个人挺得笔直,似山顶长松,将右腿也放在了地上,支撑着身体。

  只见右腿的刀口因此撕裂的更大,更长,鲜血汩汩的顺着小腿流到脚跟,再到地上,染红了一片,却也不见李当先有丝毫皱眉,似仇恨已将他的痛觉湮灭了一般。

  判官见状,竟在心底泛起些许不忍,动了恻隐之心,可当一想起同袍们死时的模样,不由得咬紧牙关,字字铿锵地对李当先说道:“我们也是替皇上分忧!怪就怪你是遗乱吧!”

  说完便招呼獠牙鬼们一起扑上,其中两个獠牙鬼用尽全力朝李当先头顶劈去,李当先怒吼着用春雷刀稳稳架住。

  正当三人僵持不下之时,李当先另一只手握拳,准备朝其中一人小腹砸去,以此摆脱困境,却不料被判官的阳刀截住,与此同时,阴刀则直直的捅向李当先心脏。

  正当李当先瞳孔紧缩,感受到死亡来临之时,一股剑气从其头顶飞来,虽不汹涌,却也蕴含着无穷的气势,刹那间便落在判官的左胳膊上,将其洞穿。

  判官吃痛,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手臂一麻,阴刀竟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随后又是几股剑气落下,刚好打在一众獠牙鬼拿武器的手臂之上,将其纷纷洞穿。

  不多时,一个白发白须,穿着麻布衣服的老头从头顶树上凌空落了下来,衣衫被风吹得连连翻飞,站定之后,面对着李当先便忍不住笑得裂开了嘴,露出一口皓齿,眼角的眼纹也因此展露无遗,眼睛中满是慈爱,高声说道:“当先,武功进步了啊,采桑大叔没来晚吧?”

  李当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白发老者,恍若隔世,一脸苦笑地说道:“采桑大叔,您老人家搁上面看热闹看半天了吧?”

  白发白须的老者脸面有些挂不住,眼神躲闪望向蓝天,狡辩道:“胡说!我明明刚到。”说完便转身,面向一众獠牙鬼,脸面稍稍变红了一些。

  众獠牙鬼见到这老者,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后退几步,唯有判官和阎罗还稍显镇定,双眼阴翳。

  判官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被洞穿的部位,此刻依然麻痛不止,却不见其将痛苦表露在脸上丝毫,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采桑子也会做跟屁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