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散打预备式

严教练是一个油腻中年男人。1米80左右的个子，黑黑胖胖的，像半截铁塔一般。那张大黑脸上长满了肥肉，把本来就很小的眯缝眼挤成了一条线。他来宋江武校当教练的时候已经30出头了。他早年间是另外一个武术大省——中原省的散打运动员。在省队训练了几年，并没有拿到太好的名次，退役后一直在中原省的一所著名武术学校——塔沟武校当教练。后来被宋江武校高薪挖过来的。

　　宋江武校和塔沟武校在武术界的地位就相当于学术界的北大与清华，医学界的协和与湘雅，堪称双璧，多年来也互相不服气，明里暗里都在竞争。

　　在那个仲夏的傍晚，当严教练看到王双和爷爷两个人风尘仆仆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顿时有种眼睛一亮的感觉。可是，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一块练散打的好料子，而是发现了一只待宰的肥羊。

　　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办公室里面，头顶上的日光灯嗡嗡作响，电风扇摇摇晃晃地扇动着，并没有为屋子里带来多少凉意，反而增加了烦躁的气氛。

　　“你们想来插班念书？”严教练端坐在老旧的办公桌前面，像一尊黑铁铸成的大佛，不屑地问道。

　　“哎，哎…是的咧”。爷爷躬身回答道。

　　“那你们想读什么呢？”严教练的不屑和轻蔑像一把小刀，刺得王双和爷爷小了一圈。

　　“啥？”爷爷问道。

　　“你们知不知道？咱们学校有套路班、散打班、拳击班、跆拳道班、柔道班、中国跤班、自由跤班、影视班。你们到底想读什么嘛？”严教练突然怒气冲冲地说道。

　　“这…”爷孙两犯难地面面相觑。爷孙两个来武校的主要目的其实是避祸，其次才是学武术，但是对于具体学什么并没有什么概念。

　　“教练，您说了算吧。您看这孩子能学个啥？”爷爷无奈地说道。

　　严教练不屑地打量起了这个满身灰尘的少年。当年的王双只有十二岁，黑红黑红的面孔，一双剑眉，呈倒八字高高挑起，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一对星目，虽然不大，但是炯炯有神。前额稍短，下颌又宽又长，向前突出，整个头部从侧面看去像一只老虎的头部。

　　身体匀称，长手长脚，皮下体脂含量很少，皮下隆起一块一块清晰的疙瘩肉。宽肩膀，发达的三角肌和斜方肌，显示了强壮的上肢力量；宽髋部，发达的臀大肌和股四头肌，显示了稳定的下盘。

　　严教练越看越喜欢。“倒是块练散打的料子。”他心里暗暗地想到。

　　“那就练散打吧。”严教练说道。

　　“哎…哎…中，中。就练散打吧。”爷爷连连点头。

　　“赞助费1千！”严教练飞快地说道。

　　“啥？还要赞助费？”爷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严教练斜视了爷爷一眼。一句话没有说。

　　“中，中。哎…那个啥，教练。咱这儿厕所在哪里啊？”爷爷不好意思地问道。原来爷爷一路上怕小偷，出门前把钱都缝在了内裤上面。

　　“咱们学校随到随学。去办手续吧！”严教练挥挥手，像赶走两只苍蝇一样把爷孙俩赶出了办公室。

　　松江武校散打初中班的宿舍位于一栋四层楼房的三楼，301室。王双和爷爷进去的时候，宿舍里面只有老大和老四在。因为正值暑假，其他人都回家了。老大和老四是作为种子选手留下来训练的，准备参加下学期的地区青少年散打锦标赛。

　　略显空荡的宿舍左右两边各有四张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中间是两张破旧的写字桌。中间横着一根铁丝，上面乱七八糟地挂着一些衣服。

　　宿舍老大国字脸，浓眉大眼，长得很憨厚。高个子，宽肩膀，小小的年纪就显示出虎背熊腰的趋势。

　　他也是齐鲁省的农家子弟，因为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住校，过集体生活了，因此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他热情地接待了王双和爷爷。

　　“你们是来插班的吧？”老大热情地问道。

　　“是的，是的。”爷爷和王双连连点头。

　　“现在放暑假了。学校没有几个人了。不过，再过十多天就开学了。”老四在一旁介绍道。

　　“你们还没有吃饭吧？这边食堂已经关门了。不过学校外面有些小吃店，你们可以先去吃饭。明天我再带你们熟悉一下校园，去食堂办一下卡。”老大热情地介绍道。

　　“凡是没有铺盖的空床都是没有人睡的，你随便睡哪张床都可以。”老大指着略显得空空荡荡的宿舍对王双说道。

　　“好多同学都回家了。有很多空床。爷爷也可以在这里将就一晚上。”老大热情地对爷爷说道。

　　因为旅途劳累，这一夜，王双和爷爷都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破旧的闹钟就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快起！快起！”老大一骨碌爬了起来。

　　“咋啦？”王双从睡梦中惊醒，呆呆地看着老大。

　　“糟了！我昨晚忘记告诉你了。这边每天要出早操的。”老大一拍脑袋，充满歉意地说道。

　　这是松江武校每天例行的早操时间。无论春夏秋冬，所有学生五点半起床跑步，先围着校园跑一圈，再在学校后面的东山上跑一圈，回到学校。距离大概1万米。

　　整个宿舍一片杂乱。大家纷纷起床，穿衣服。然后就一头冲出了门。只剩下被惊醒的爷爷半抬起身子，呆呆地看着这群小伙子的背景。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回教学楼门口的时候。严教练一身运动服，脖子上挂着哨子。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其他人压腿，王双跟我来。”严教练把王双单独叫到了一边。

　　“两脚前后开立，前脚跟与后脚尖距离与肩同宽。左脚全脚掌着地，成45度。右脚跟稍抬起，前脚掌着地，成45度。两膝稍弯曲，自然里扣，身体重心落在两脚中间，含胸收腹，左臂弯曲90度，拳眼与鼻尖平行。右臂弯曲45度，拳置于下颌前，两肘自然下垂，下颔内收，目视对方。”严教练像连珠炮一样地说出了散打预备式的动作要领。

　　散打预备式，一站就是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