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相府嫡女（３９）
余窈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寂静无边的深渊，周身除了浓墨般的黑暗，看不见任何色彩。
但她并未因此感到恐惧与不安，反倒生出一种在外的游子终于归家的亲切感。
她享受着难得的平静，黑暗中却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光点逐渐增多、汇聚，形成一条条细密的丝线。
丝线缠绕到余窈的身上，不仅仅让她心生厌恶，同时身体也变得无力虚弱。
隐隐的她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熟悉又陌生。
“这些能量不够，远远不能满足宓儿的需要。”飘忽的女声传来。
一阵安静，迟疑的男声响起，“那你想怎么办？难道还要再给幺儿扔到那种地方去？”
……
一股吸力传来，模糊了两人的对话。
余窈睁开眼，李郎中几乎喜极而泣。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饿的感觉？想吃东西吗？”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抛出，他的心情十分忐忑，万一徒弟和那两只傻兔子一样，最后被撑死了怎么办？
余窈把他的心理活动一览无余，心中好笑，“我没事，也不饿。”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还起身下地转了两圈。
屋里不仅仅只有李郎中一人，刚刚在秦珏房里的人也都全员不落的守在一边儿，目的也简单，想看看这药的效果。
常轩心情最复杂，他亲眼看着余窈喷了一口血，吓得直接把手里的半丸药丢了出去，倒是行真全然不顾形象的把药丸又捡了回来。
这会儿亲眼看见余窈活蹦乱跳，是不是证明这药也可以给大殿下服用？
李郎中为了确保余窈没有其他异常，拉了行真一起探脉，两个人讨论了一番，发现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非常健康，甚至比之前要更好些。
余窈也很能耐得下心，等两人确定了结果，她才转头看向常轩，“常大人，另半丸药被我服下了，结果你也看到了。那剩下的半丸，你给不给秦珏吃？”
常轩有些犹豫，这事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这时候之前被派去宫里送信的人回来了，带回了一个让常轩意料之中却依旧失望的回复。
“统领，皇上让我们几个即刻带大殿下回宫，不论死活！”后面四个字属下说的声音很小，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常轩闭上眼，“没派个御医随行吗？”
属下迟滞片刻，垂下头，“并无。”
常轩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如何，做臣子的无权置喙今上的行为，可连自己的儿子都能放弃的如此彻底，这种凉薄的心态也未免让人心生寒意。
余窈可没工夫看这些人‘复杂’又‘感慨’的心理活动。她从行真那把药拿来，捏在手里便往隔壁奔。
常轩冷眼瞧着，也没叫人跟，“去准备东西，一炷香后我们便动身。”
秦珏房里冷冷清清，只留下两个看守的人，看见余窈过来先是一愣，随后便被后头的人叫走了。
余窈倒是直接粗暴，掰开秦珏的嘴就把药塞了进去，反正是入口即化的东西。
她静静的坐在床前，回想着之前像梦一样的无边黑暗，还有那两句意味不明的话。
心神一动，她来到大殿。
这次的目标是四壁上的符号。
先前看不懂的东西，这会儿却像自动翻译好了印到她脑子里一样，只要扫上一眼就知道是什么含义。
她的手掌轻轻抚过这些字符，梦里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有一种直觉，这大殿本应就是她的。
退出大殿，秦珏仍旧未醒。
常轩带着他的人，走进屋来，“嫣姑娘跟我们一起走。”
不论秦珏死活，都可以拿自己做个交代是吗？
余窈斜睨他一眼，将他的心思一览无余，施施然起身，“走吧。”
常轩傻呆呆的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余窈回头满脸疑惑，“你不走吗？”
常轩手指轻颤，看着与以往一般无二的余窈，他吞了吞口水。
“这就走。”
应该是错觉，眼前的不过是个平凡又普通的贵女，哪有什么睥睨天下的气势。
秦珏的座驾只能用豪华两字来形容，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今上出行，也不过如此了。
这也是京州的大人们对秦珏多有诟病的因由之一，奢靡。
常轩看余窈上了车后东瞧西看，还不时上手摸摸，对自己刚刚失态更是气恼。
这么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将自己视为蝼蚁？怕不是自己屎糊了眼。
他把帘子一撂，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你喜欢这些东西？”秦珏的声音幽幽传来。
余窈没什么惊讶的表情，“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物件儿，你这个便宜爹倒是会做面子功夫。”
秦珏坐起身，“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直觉，常轩叫我一起走的时候你就醒了。”余窈找了个离秦珏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为什么要继续装昏？”
“现在醒了哪有当着所有人的面醒了更能震撼人心？”秦珏笑笑，丝毫不在意余窈对他保持距离的举动。
“你要我配合你演戏，总得把台本给我。”余窈歪着头，直直的看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秦珏瞥了她一眼，对她眼里的探寻视而不见。
“你知道的全部，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开始。”
“没什么好解释的，该到你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
“那我为什么要配合你？”余窈讥讽的笑笑。
“你以为我需要你配合？如果不是你拖累我，我犯得上濒死？”秦珏反问。
余窈一哽，“如果不是你叫我去仇山寺，我也不会碰上那么个怪人！”
“既然如此，你我两清了就是。”秦珏一脸风轻云淡，想从他口里套出话来简直痴心妄想。
余窈气闷，默不作声了。
“仇山寺你碰到的那个姑且称之为‘人’吧，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我把它伤得厉害。”
“哦，那你还真是很厉害。”
秦珏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的嘲讽，继续说道，“等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当真？”余窈收起漫不经心，语气里带着几分期盼。
秦珏点头，“所以你要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