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李太虚的道

“有所执？佛家不是说放下执念吗？还有所执？”

　　李太虚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伢子，你从小就聪明，人情世故、三教义理仿佛无师自通一般，不管是神人授梦还是天生妖孽，这都是很好的事。”

　　“可是”李太虚加重了语气“你极为聪慧带来的便是万事皆不上心，凡事漫不经心。人是要有所牵挂的。往大了说是天下苍生，家国大事。往小了说是小家小爱，父母妻子。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练武总是要有一个理由的。”

　　“我早就说过我神隐宗剑法最大的奥妙便是神隐于剑。我且问你，这个“神”谓之如何？”

　　大概是道？”陈寻不确定的答道。

　　“对，是道。无论是武学还是方术经过历代惊才绝艳之人改进、原创都有无数修炼方法，但大致可以分为术、法、意三途殊途同归，修炼到最后，都是一个道字。”

　　“陈寻，我问你，你的道是什么？”李太虚突然严肃问道。

　　“无道之剑是无源之水，最终只有走火入魔一途。你的，道，是什么？”李太虚一字一句问道。

　　“我，我”陈寻也发现了浑身冷汗，结巴道。是啊，我的道是什么？

　　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何？前世我算不上大富大贵，可是我也无灾无病活到寿终正寝，儿女算不上有出息但都算得上孝顺，自己临走之时都陪伴在自己身边陪自己走完了最后一途。老妻算不上恩爱，可一辈子也是相互扶持走到了最后，她临走时泪眼朦胧说下辈子还要遇见自己时，周围子女亲戚皆泣不成声。自己说不上感动，却还是答应了她。

　　自己无病无灾无甚遗憾，这个世界歌舞升平承平日久，并不是大争之世，自己来这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的道？我人生的意义？真的是混吃等死吗？如果不是，那是什么？

　　陈寻抱着头，一脸惊惶，显然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片刻，陈寻抬起头直视李太虚道“师父，目前我不知道我的道是什么，但我敢保证，我会去寻找，会去诘问，我会找到我的道，我的意义，我的人生。”

　　“好，好！”李太虚连说几个好字，抚须笑道“这才是我李太虚练出来的徒弟，不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不过，不必太过苛责自己。道之一字玄之又玄，不少儒门君子，高僧大德都不清楚自己的道，但他们却总能顺乎自己的道。究其原因不过二字“从心”。”

　　“从心”？”陈寻喃喃道。

　　“对。“从心”！”

　　“那师父万一我心里的想法是杀人放火，啸聚山林呢？”陈寻奸笑道。

　　“那我就亲手清理门户，告诉你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李太虚冷笑道。

　　“呵，呵我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陈寻尴尬道。因为他知道，老头子真会这么做。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切全看自己。你自己要好自为之！莫要走了歧路！”

　　“懂了，师父。那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李太虚眯了眯眼，“为师跟你讲个故事。”

　　“西北天刀门是大锦西北第一大门派，门主李大刀位列地榜第二十二，虽然比不上诸宗门，但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

　　他为人极为讲义气，却又往往罔顾礼法算是毁誉参半的人物。

　　彼时魔教尚存，他这种正邪难分的人便顺理成章的被魔教盯上了。

　　偶然之下，李大刀救下一名大漠刀客。乃是魔教中人。刀客虽然遭人暗算，但实力不错且极为对李大刀胃口，便将他接到天刀门住了下来。并隐藏了他的身份。

　　后来在魔教算计下，刀客总是在情理之内惹下一些麻烦。虽然占着理，却极为惹人厌烦。但是仗着李大刀的威名人们往往也无法多说什么。

　　后来，便踢到了一块铁板。一位隐姓埋名的大宗门弟子。且实力极为不俗。

　　在大宗门弟子的撑腰下，那些平时被那刀客搞得敢怒不敢言的人们一齐上门，群情激愤。并且，那位大宗门弟子当场揭露了那名魔教刀客的身份。

　　李大刀自是和稀泥，没想到那刀客倒是个刚烈的性子，不愿连累李大刀。直接自杀在了李大刀面前。

　　李大刀怒极，反要人群给个说法。一开始人们还呐呐不敢言，但那宗门弟子依旧出言不逊后，人们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刀客的不是仿佛刀客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般。

　　怒极之下的李大刀直接挥刀，把包括大宗门弟子之内的人们杀的干干净净。

　　杀了人，自是无法再在西北立足。此时魔教在适时伸出援手，因那名刀客对魔教印象不错的李大刀无奈之下只好加入了魔教。

　　而他加入魔教的入门礼便是将一个村子足足九十七户人全部屠杀。

　　由此，由天机阁牵头对李大刀发出了江湖绝杀令。而魔教自然也是力保。

　　但最终李大刀还是被逼入绝境，由当时的大天师张修月所擒获。明正典刑。

　　广邀天下人士前来，看看投靠魔教的下场。

　　场上因我师傅上官云晴和老天师交好，我等便坐到了一起。

　　行刑时，老天师问了我和现任大天师张成陵一个问题。对于李大刀的遭遇，学到了什么。

　　我说的是持身需持正，说的是做人应当形正。向李大刀这样情有可原又罪无可赦的人便是性格弱点过大，也许值得同情却是咎由自取。

　　张成陵说的是正邪需严辩，说的是不管这位李大刀的遭遇，只要堕入魔教便正邪不两立，不管原因，杀了便是。

　　老天师不置可否，只是抚须点头。搞得我俩一头雾水。

　　随后他又同我师傅论道，却只许我二人旁听了。”

　　老人感慨道：我此生读过万卷书，也算是行过万里路，于世情二字上算是有一二感悟，说些昏言昏语，人有正邪之分，可到底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当年老天师与我师父上官云晴论道，老天师直言正我者正，邪我者邪，所谓正邪，可见一斑。归根究底，不过是一个利字当头。”

　　有时我也问自己，我的道是什么，说真的到现在我也明白。我曾经坚持道义，刚不可折。却在德高望重的老天师之言下被击的粉碎，一度对自己陷入怀疑，修为多年不得寸进。

　　后来，在天门关，守关武将叛乱，做起天下至尊的美梦，却在假意与他勾结的天门关城主的揭露下，被粉碎阴谋。

　　气急之下，他点燃全城试图与天门关同归于尽，见火光冲天，百姓裤嚎，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道究竟是什么。

　　那一刻我如有神助，抽出宝剑向天门关斩去，那一剑我自信，便是这老天也要被我一剑斩出个窟窿。

　　于是，天门关高达百米的城墙被我一剑劈得粉碎，境界直入十境大宗师之境，而且直接突破到了中期。

　　寻伢子，知道我的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