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姐弟or师生？同年的战争

何静本想问问昨天的革命练习曲是怎么回事，但是见秦键此时淡定自如的样子也没有一点想要和自己解释以下的意思，她只能心中暗叹一口气。

　　“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比赛曲目的事情。”

　　何静一提比赛二字，秦键一紧，顿时坐了起来。

　　接下来的十分钟，何静把关于下个月比赛的内容彻底的解析了一遍。

　　一通听下来，秦键的问题反而更多了

　　“每个地区就只有一个钢琴名额！？”

　　秦键有些吃惊，他以为有每个地区有三个。

　　何静再次解释道：“这个不一定，有可能一个地区会出现两个钢琴选手，或者没有钢琴选手，华韵赛的比赛项目几乎涉及到了所有的乐器种类，但每个省份地区最终只三个名额可以餐奶。”

　　这次秦键明白了，也就是说每个地区总的参赛名额只有三个，而这三个名额将如何分配参赛专业就不一定了。

　　“那这次和我一起参去参加比赛的其他两个人都是什么专业的？”秦键接着问道。

　　何静：“我只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小提，另外一个还不清楚。”

　　原来如此。

　　秦键明白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比赛赛制问题了。

　　秦键：“这个比赛有几轮。”

　　何静：“因为钢琴组是大组，整个赛制是完整的，从初赛到决赛一共有四轮，每轮一首作品。”

　　说道着，何静想了想：“就当是给自己一次锻炼的机会，你不要有什么压力。

　　“从往届情况来看，钢琴组的初赛大概有35人参加，初赛技术后有20人可以进入第二轮，第二轮再淘汰8人，第三轮只剩下12人，而最终的总决赛只有6人可以参与。

　　“假设你能走到最后，也就意味着你要准备四首作品，其中必须有一首协奏曲，以因为以后一轮决赛要和乐团共同完成。”

　　何静顿了顿

　　“如果你想走到最后一步，就一定要做足准备，虽然从时间来看，你已经来不及了。”

　　何静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革命你练了多久？”

　　突然其来的问题让秦键一阵窘迫，他随口道，“大概15天吧。”

　　何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关于细节问题她实在不知道该问什么了，经过昨考试上的那一幕，秦键的具体情况已经在她心中脱轨了。

　　片刻。

　　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谱夹递到了秦键面前：“这一摞谱子你拿回去，选两首，自己练吧。”

　　“上面有我标注的所有练习注意事项，还有这些年来我总结的一些演奏心得。”

　　“这。”

　　看着眼前这略有年代感的老式铺夹，秦键不由的迟疑了一下，这个谱夹他认得，已经被何静带在身边有七八年了。

　　“拿着吧，本来就是打算等你明年十八岁的生日送给你的。”何静顿了顿，，“就当提前给你了，收好。”

　　眼前这一段，秦键没有影响，他记得何静送他的成年礼物是一部果机。

　　此刻秦键突然觉得手中的谱架子变的有些沉重了起来。

　　见秦键这般模样，何静接着轻叹道：“秦键，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你的天赋比我好。”

　　秦键沉默。

　　何静：“所以一直以来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好，请你别怪我。”

　　又是片刻。

　　“对不起，是我没有尽到做姐姐的义务。”

　　这一刻，听着耳边的话，秦键觉得有那么一点委屈。

　　一股脑的话像是都挤在了嗓子眼，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气氛也压抑，两个人的四周都充满着一些道不明的情绪。

　　片刻。

　　“姐。”

　　秦键一笑，压在他心里很久很久的一声姐，终于是在这一刻吐了出来。

　　顿时间他觉得轻松多了。

　　“对不起。”

　　何静一怔，只见秦键已经收起谱子转身离去了。

　　“我得去练琴了。“

　　...

　　办公室的门已经被轻轻拉上，何静耳边似是还回荡着那一声‘姐‘。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了。

　　回想着秦键左手上的纹身，和近日来发生在秦键身上的零星事件，不论真实与否，一切就摆在她的眼前。

　　揉着太阳穴，何静再次反思了起来。

　　似乎姐弟二人重归于好的开始并没有让她感到太多的轻松。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一个好的开始。

　　秦键的改变也让她彻底意识到自己是否也应该尝试着改变一下？

　　...

　　...

　　去往琴房的路上，秦键的情绪还好。

　　谈不上释怀，因为成年往事他早也不在意。

　　也谈不上心乱如麻，他知道这一幕迟早要来。

　　只是童年的一幕幕此刻就像是一部黑胶的老旧放映机在两个时空断层中扭曲放映着。

　　……

　　秦键记得五岁生日那年，他许愿想要一个小妹妹。

　　而在他六岁生日那一天，父亲领回家一个皮肤黝黑，干瘦的女孩。

　　“秦键，来喊姐姐。”

　　从此。

　　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

　　那一年秦键6岁，何静13岁。

　　原本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外来者。

　　原本属于自己的爸爸妈妈，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爸爸妈妈。

　　六岁生日那一夜，秦键将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任谁也叫不开门。

　　秦键那时还小，不懂什么叫领养。

　　不过他六岁生日不久之后，被领养的那个女孩不再称呼和自己一样叫爸爸妈妈，她开始称呼自己的养父母为“秦老师”和“方阿姨。”

　　这才让秦键心里好受一些，但他还是很不情愿的和对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所以他们之间的“战争”，从那时才刚刚开始。

　　就拿学钢琴这件事来说吧。

　　明明自己比对方学琴早，可父亲总是夸对方。

　　虽然对方处处让着自己，但秦键觉得这是应该的，因为对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原本都是自己的。

　　直到秦键9岁，他都没有叫过对方一声姐姐。

　　直到一个深秋的午后，秦键发烧了，家里的大人正在外地参加一场婚礼，外面下着雨。

　　小何静给他的养父母打了电话之后，便冒着瓢泼大雨背着秦键去到了附近的一家医院。

　　其实那段路也不长，也就一公里。

　　秦键后来回想，那个在家沉默寡言，连看病需要挂号都不知道的女孩，就那样背着他打折扣趔趄闯进了陌生的药房。

　　“阿姨，我弟弟发烧了，你快看看他，我叔叔阿姨一会就来…..”

　　后来秦键打了一针，烧退了，而巧不巧的小何静却因为淋了一场秋雨染上了风寒，住进了医院的病房。

　　秦键回到家又吃了两天药，病好了，可却不见何静身影。

　　于是便哭着喊着要去医院。

　　他的父母一看没办法，这又哭又闹的，他们本不想让秦键再去医院了，担心再被传染了，结果最后还是带他去了。

　　病房里，病床前，秦键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何静的胳膊，哭的像个小喇叭，任谁都拉不走。

　　“姐姐。”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自己开了口。

　　悄无声息间，秦键再也不愿意松开何静的胳膊。

　　这一年何静16岁，秦键9岁。

　　16岁的花季，何静已经出的落落大方。

　　到了这个年龄，其实早已需要一个独立的起居空间了。

　　可失去了何静的胳膊，秦键不睡觉，又哭又闹。

　　“没事，方姨，我哄他。”何静是这么说的。

　　17岁的何静在钢琴上逐渐展现出惊人的天赋，秦刚夫妇二人决定送她去更专业的艺术学校学习。

　　出色的她不负众望，最终以全省第二的专业成绩被海市音乐学院以减免全额学费的方式录取。

　　又是一年夏末。

　　临行前，站台口。

　　邻家有女初长成，此时的女孩亭亭玉立，已然有了一丝别样的青春气息。

　　“姐，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多听话，好好练琴，很快我就回来了。”

　　揉了揉秦键的头，何静向自己的养父母深深的鞠了一躬，拎着行李转身上了火车

　　这一年，秦键11岁，何静18岁。

　　何静整个大学期间，除了第一个学期从家里拿了2000块的生活费，此后再也没有主动问秦刚夫妇要过一分钱。

　　虽然秦刚夫妇每个月都会主动给她打生活费，但秦键后来才知道这些钱都被何静存了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何静除了大一到大三的三个寒假之外，整个大学四年没多回来过一次。

　　秦键偶尔从电话里得知对方好像很忙，像是有很多工作要做。

　　那时的他不懂，为什么上学还要工作，他只认为何静不愿意回家。

　　她忘记她的家了吗？

　　一次次盼着对方的归期，又一次次的失望着。

　　渐渐的，某种不良的情绪像是住在了秦键叛逆的春春期里。

　　四年慢，四年也快。

　　四年后。

　　南市机场外，一道靓丽的身影从机场大门口出来。

　　可接机的人群中，并没有秦键。

　　久违的四口家庭团聚。

　　“静静，刚才路上你叔的话你要记住，以后这兔崽子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心软，好好管。”

　　“放心吧，方姨。”

　　“秦键，以后要叫何老师。”

　　“不不，秦老..”

　　“彭”的一声，秦键再次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这一年，何静22岁，秦键15岁。

　　而接下来又是两年无声的对抗，秦键继续着他青春期的叛逆，何静在羊城安静的工作了一年。

　　指导他练琴，陪他生活，也给他零花钱

　　但姐弟二人间依然不可阻挡的越发沉默。

　　秦键17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终于开始为他的学业发愁了。

　　而24岁的何静进入到南市最好的艺术培训学校做了钢琴老师，接着她也用最短的时间替秦键打点好一切，把他接了过来。

　　说起来，这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

　　...

　　直到秦键后来考上大学工作之后，才明白当年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孩带着2000块钱背井离乡去大城市读书一去四年，是多么的不容易。

　　在那样的校园环境里，伴随着她成长的大学生活一定有她的辛苦之处。

　　但青春期心中埋下的那颗种子，经过那两年无声抗争的灌溉，早已生了根，发了芽。

　　当刻意的回避最终成为了一种淡漠的生活习惯。

　　后来的一些事情，也变得顺理成章。

　　大学毕业之后，秦键也很少回家，何静更是化身事业女性忙得不可开交。

　　一个在燕京，一个回了海市，姐弟二人偶尔过年见一面，何静的关心和爱护还是写在脸上。

　　大概也就是因为秦键心里真的明白这份感情，所以他的娇惯还是让他刻意保持着与对方的距离。

　　他始终知道，知道自己在何静面前永远可以任性。

　　此刻，带着两世记忆的秦键拿着手里的谱夹，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

　　好在此时秦键还是未满18。

　　故事可以重新书写，可以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