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废墟

乐莉丝看着陆安走远，流下了一滴眼泪，她赶紧擦掉了。

　　她不允许自己放下女神的尊严，这几万年来，她都做的很好，哪怕是刚才，看见自由的希望就站在自己面前，她也没有忘记这一点。

　　只是，好险啊……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陆安解除了神的囚室对笛卡尔的限制，一人一神来到秘密之神的房间，想到他没有名字，当场赐名：西科·利特。

　　西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说了声：“非常感谢。”

　　陆安让西科召出那份神圣契约，吩咐万神殿加入了转让神性的内容。

　　西科也明白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又刻了一遍自己的“本质”，更新了契约。

　　来自极高层次的束缚立刻攫住了西科的神性，精准地剥离了陆安想要的那些部分。

　　陆安感觉一切都静止了，他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却没有相应的感官去理解那个过程。

　　随着一丝微弱的痛感，陆安又看见了灵魂之海，此时那个凹陷的区域上出现了一块杂色的光团。

　　西科的神性被容纳到了陆安的灵魂之上。

　　随着那团光的嵌入，陆安理解了自己拥有的第一个能力，他用方便自己理解的语言总结了出来：

　　通过触摸一个有生命的物体，即可获知他的一条信息，每个对象只能用一次。使用次数过多会导致神性沉睡，次数限制跟获取到的秘密在因果之网上的位置有关。

　　如果一直获取很高层次的秘密，就用不了几次。苏醒时间也与秘密本身有关，也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强制苏醒。

　　陆安对西科说：“西科，谢谢你。这个神性将来我可能会还给你。”

　　西科有些失魂落魄，他现在彻底不能算是秘密之神了，必须仰仗陆安的帮助才能获取秘密。

　　将来就算陆安把神性还给他，也是降格之后的，何况西科没指望他能还。

　　陆安拍了拍失落的西科的肩膀：“没事儿，西科。我有了这个能力，不就可以为你找回更多的秘密了吗？”

　　“是的，然后你就可以兑换走更多的启神晶体了。”西科很直白地点破了陆安的心思。

　　“主要还是给你找秘密，信我。”陆安笑着离开了西科的小房间。

　　“有没有办法给西科也布置点家具什么的？他的居住条件也太糟糕了。”陆安很想弥补一下西科。

　　笛卡尔说：“不太现实，你从外界传送两盆花进来没什么问题，可要是给西科把家具传送过来，你会承受不住的。”

　　“好吧。还够开三次的，那我们继续开启更多的神？”

　　“你好像该去赴约了。”笛卡尔提醒道。

　　陆安这才想到晚上还要去找凯恩和神秘的“指路人”女士。

　　等等……

　　“你怎么知道我有约？”

　　笛卡尔说：“你之前把记忆分享给我了，所以我一直能看到你那边的情况。当然，我只是昨晚在你离开后观看了一会儿，其他的时间都没有看你。”

　　合着这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实时分享，成直播了！陆安当时就有点想“下播”，不过又一想，笛卡尔心思单纯，给他直播一下也没什么，他还能提醒自己一些事情。挺好的。

　　于是陆安说：“那我先去赴约，晚上再来开启更多的神。对了，怎么把外界的东西带到这里？”

　　“试试用右手触碰一个物体，想象出它周围的空间，然后告诉万神殿把这个空间里的东西送过来。”

　　“知道了，多谢！”

　　陆安回到现实世界，先去花店买了两盆玫瑰，一盆象征着奉献的圣血树幼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尝试传送第一盆玫瑰。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那盆花消失在原地，只是他突然感到有些疲惫。

　　他如法炮制，把另外两盆也传送过去，身体也变得更加疲惫。

　　他回到万神殿，三盆植物都在主殿门口，他抱起两盆玫瑰往里走去。

　　经过主殿门口的时候，先进入万神殿的那盆玫瑰瞬间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存在过——这是万神殿的防御手段。

　　陆安撤掉防御，回到现实，又买了一盆玫瑰送上去，这下疲惫感变得有些难以承受了。

　　乐莉丝看见陆安抱着两盆玫瑰花走进她的房间，惊喜地跑上来接过花，用手指碰了碰花盆里的泥土，嗅了嗅带着露水的花瓣的香味，她这时的笑容足以倾倒众生。

　　陆安告辞之后又抱来那盆圣血树幼苗给西科。西科感动地差点又要哭，陆安说：“这树象征着奉献，很适合你。你连神性都奉献了。”

　　西科的泪珠滚了两圈，缩了回去。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中，陆安撤了。

　　笛卡尔叫住陆安：“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你总共传送了四盆花过来，太多了。”

　　“只是有点疲惫而已，没事。”陆安走了。

　　在公共马车上，陆安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到帕尔诺废墟附近的秘能通讯站下了车。

　　走过一段十分钟的路程，陆安的腿脚已经快不听使唤了，看来把外界的东西传送到万神殿的确很耗费体力。

　　终于到了帕尔诺废墟，这见鬼的地方。

　　他不理解为什么“指路人”要在这里做生意，正如他不理解为什么希述王国会有那个奇怪的《废墟保护法》，导致首都皮亚乔市内有这么多保护得很好的废墟遗址。

　　这些废墟是流浪汉的乐土，也适合干各种见不得光的勾当，比如一会儿要去干的这种事儿——私人占卜向来不为教会所容。

　　帕尔诺2号废墟南入口左侧的第三个房间，这是他们约好的地点。

　　2号废墟在哪儿呢？天已经黑下来了，他还得好好找找。

　　这个旧日的行刑场兼祭祀场有三个地上部分，地下则是连通的。地上砍头，地下接血。满负荷时可以一秒钟砍上万个头。

　　三百多年前，也就是大发现时代萌芽的年代，希述的开国王萨达和第一将军杜原击败特拉诺帝国之后，在帕尔诺行刑场的地下大墓穴发现了数十万个身首异处的尸骸。

　　据说是特拉诺的大祭司不知道怎么推算了一下，认为帕尔诺行刑场这个地点能够沟通特拉诺的官方神祇：“捧火者”。

　　他们又愚蠢地以为“捧火者”会喜欢罪人的鲜血，于是把帝国各地的罪犯都赶到帕尔诺处决，生生造了一个人间炼狱。

　　看来“捧火者”不喜欢啊……愚蠢的特拉诺帝国。陆安对于这个残暴的帝国没有一点好印象，但是不得不说，那个曾经无比强大的黑色帝国的建筑有其质朴的美感。

　　三个相隔不远的地上建筑成三角形排布，都带着高大的柱廊，三角形的中央是个铺着白色巨石板的广场，据说这些石头来自神迹般的巨石山。那座山在特拉诺人的老家——北方破碎之海上的亚伦西尔岛。

　　中央广场上立着一块被铁锈爬满的指示牌，上面显示，2号废墟是靠北的那个。

　　陆安顺着指示，找到了凯恩说的那个入口，走下坡度很大的石阶。一进到地下，陆安就觉得一阵阴森的凉气贴上皮肤，真不舒服。

　　他本来以为这里会有一些流浪汉之类的，结果却没有，可能是流浪汉都嫌这座行刑场太不详。

　　左侧第三个房间……

　　这一定要记清楚了，不然很容易在地下迷路。这里没有灯，基本是一片黑暗。

　　看着这仿佛能吃人的黑暗，陆安莫名地想起一个疯狂的历史学家临死前的遗言：“大发现时代表面的光辉之下，是巨大的阴影。去吧，向着光辉里进发吧，但也不要忘记，那笼罩着我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