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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负如来不负卿4

不知为何,此后三天,无了大师简直寝食难安,坐如针毡。整个人状态十分萎靡,黑眼圈都出来了,虽然这样并没有影响他的俊俏,但还是被寺中的弟子看出了端倪。

  “无了师叔,近几日见你似乎有所困扰,不知为了何事?”弟子元明问道。

  “啊?没、没事啊,因何有此一问?”无了自恍惚中回神,莫名的看着他。

  “弟子见你这几日坐立不安,面容憔悴,今日竟然连早课都迟到了,实在不像平日的你,这才前来相询!”

  有......那么明显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安,难道是因为三天前夜闯禅房的那位姑娘?她好像是有很久没来了,临走前说的话......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出家人不能打诳语,无了又是根正苗红的佛门宗师,定然不能说谎骗人。但有些话着实讲不出口,况且连他自己都琢磨不透具体缘由,嗫喏了半晌,还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世间凡事皆有因果,若是困扰,师叔何不去寻那前因?阿弥陀佛,弟子先告退了!”元明也算是个有眼力见的,虽不知这位师叔为何所困,但还是给二人搭了一个台阶下。

  “因果......么?”无了呐呐道。

  刹那间,宛如醍醐灌顶般恍悟,一个箭步飞奔出普相寺大门,顾不得寺内的弟子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径直朝附近的山林而去。

  没人发现寺内佛塔的塔顶上,坐着一道熟悉的倩影,正靠着刹干拖着腮,将下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待见到无了匆匆离寺的背影后,眼底闪过一抹璀璨的流光,带着微微上扬的唇角,很快便消失在塔顶上。

  普相寺建在谟亁山的山谷里,四处林深叶茂,草木繁多。是扶宸国内最大的一片山脉,接连皇城,直逼关外,绵延千万里。这里除了国寺,还有皇家猎场,如此大的山脉中,飞禽猛兽多不胜数,自然是那些好猎之人的向往之处,可其中同样也危机重重。

  无了在这山林间已经找寻了整整一日,没有武力傍身的他,早就精疲力竭。腹内空空,嘴唇干裂,连嗓子都沙哑了。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枝叶划过留下的伤口,天色渐暗,却还是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

  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她可能并没有出事,平平安安的回蜃海鲛人族了;可忧的是,万一她真的遭遇不测......

  他不敢深想,没有见到本尊,心中委实不安。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找下去时,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低泣声,心里咯噔一下,怀着复杂的思绪当即循声而去。

  离得越近越清晰,还十分耳熟,情急之下步伐顿时加快,几乎小跑了起来。然而狗血的是,一不留神脚底打滑,整个人从一旁略陡峭的小山坡滚了下去。

  “哎呀这个傻子!”

  哭声骤然停止,一道身影自树叉间飞掠下来,踩踏着树干一个猛冲,抱住不断翻滚的人一起滚落到坡底。

  才堪堪止住翻滚的身形,无了手忙脚乱的扶起怀里的人,检查她是否受伤,那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紧张。

  “你没事吧?”见她摇头,心下稍安,继续道:“干嘛跟我一起滚下来?万一受伤了怎么办?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姑娘,怎么尽做些傻事?”

  “哪有你傻啊!”姜姌嗔笑道,“没发现我是逗你玩儿的么,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就光顾着关心我了?”

  “哎!姑娘以后莫要再如此了,戏耍我事小,要是真的遇到危险可就不妙了!”

  “这么担心我?大师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休要胡说,小僧是个出家人,自幼拜入佛门。此身早已撇尽红尘,皈依三宝,岂能......岂、岂能......”

  她此言一出,无了顿时不淡定了,后面的话越说越轻,面上燥热如火灼烧,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乱了。

  “何必总是强调和尚这个身份,你若真的对我有心,也不枉费我一片深情相托。若是害怕破了佛门清规戒律,还俗即可,难道他佛祖老人家还能禁锢你的心不成?”

  “不,不能还俗。”无了忙摇头道。

  他像是突然间惊醒,当头淋了一桶冰水般,下意识的打了一个激灵。

  “为何?”从种种行迹来看,他也并非是那无情僧,可又因何不能还俗?

  然而,无论姜姌如何追问,无了也没有告诉她原因,毕竟有些人生来就带着放不下的使命。他的人生轨迹是注定好的,哪怕在生命的旅途中遇到什么意外,命运的齿轮依旧会按照原样转动不息。

  自小佛根深种的他,以传道布经为本,以普度众生为志。年纪虽轻,佛法却钻研的格外通透。

  在扶宸国的民间,享有小神僧的尊称,那是人们对他的爱戴与肯定。光是凭借这一点,他就不能轻易摆脱佛门,像其余沙弥比丘一般可以随意还俗。

  “哼,不说算了,本公主还不想听呢!”

  姜姌含着一丝微愠,欲起身离去,不想脚腕处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还没站稳又跌坐在地,秀眉紧蹙。

  意念一动,掌心出现一枚晶莹的夜明珠,咬牙忍着疼痛撩起裙摆借光一看,已经肿起了婴儿拳头一般的大包,周围擦伤十分严重。幻化的双腿隐约有了鱼尾的轮廓,受伤的那条腿覆上了一层彩色的鳞片,根本不能再行走了。

  “这......是刚才从山坡上滚下来扭到的?”

  无了见状,瞳孔微微一缩,胸口蓦地一揪,双眉跟着紧锁。少顷,他抬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股异样。仔细分辨周遭地貌,觉得有些眼熟:“幸好这山坡下面刚好在普相寺后面,离得不远,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谁要你背!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还是个恪守清规的和尚,岂敢劳烦!”姜姌赌气道。

  见她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但她脚上的伤真的不轻:“你真的不能再走路了,伤也不能再拖了,再晚些,这只脚估摸着得废。”

  不知是不是被无了所说的‘会废’给吓到,姜姌不情不愿的最终还是趴上了他的背,感受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烟火气息,顿觉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