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随军出征
第二日，天未亮，韩念伊就起来梳洗，她换上贺泽羽准备的衣裳，束好头发，再用几种脂粉调和，涂在脸上，让皮肤稍显暗黄，总算看上去不那么秀气了。韩念伊照照镜子，勉强还算可以吧。她将匕首插在靴子里，又在身上藏了几个药瓶，然后去贺泽羽的屋外等着。
片刻之后，贺泽羽出来了。一身铁叶攒成的铠甲戎装，胸前护心镜微亮，右手持剑，左手环抱着红缨战盔。这是韩念伊第一次看见贺泽羽穿战衣的样子。墨发整齐的束于头顶，一张俊逸阳刚的脸庞完美展现，圆额丰颐，剑眉微挑，朗目高鼻，唇若涂脂，仪表堂堂、身躯凛凛。真不愧是南朝第一的大将军。
贺泽羽一脸肃穆地阔步向前，韩念伊不自觉地走到了他的身前，甜美地笑着，轻柔地拿过他的战盔，然后踮起脚尖，亲手给他戴上。确定戴好后，诚挚地说：“将军此战，必定大捷。”
她的这番动作，让贺泽羽心头微颤，贺泽羽避开她的眼神，说道：“走吧。”
府门前，虎啸军已经整装待发，一个个昂藏七尺的大好男儿坐于马上，静候将军的一声号令。
素影、素离站于府门两侧，见到贺泽羽出来，素离上前，行礼道：“将军，先锋虎啸军已在府门前集结完毕，龙吟军随同剩余将士也已在城外会合，只待将军令下，大军即可出发。”
贺泽羽出府上马，韩念伊也骑上了贺泽羽身后的战马，随即贺泽羽大手一挥，下令道：“出发。”
一行人在百姓的议论声中行至城外，与其余大军集合。到了城外，韩念伊发现叶修杰已经在了，他是坐得马车，这大军师的待遇还真是好呢。贺泽羽和叶修杰攀谈了几句，便整军出征了。
韩念伊坐在马上，又回头望了一眼长安城内，她在想象着，爹爹和玉麒出征前的心情。她昨日在韩绍的灵位前立下誓言：此次出征，即使自己客死异乡，也必定保得韩玉麒平安归来。
一路上，大军日夜兼程，用了十一二日赶到了边关，大军在玉门关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还未安顿好，贺泽羽已经在给手下的几个大将安排任务了。
对于营帐，韩念伊犯了难，她本可以与素影同住，可是如今韩麟是个男儿身份，如若与素影同住，便会给素影带来不便。踌躇之际，韩念伊想到一个人----叶修杰。
她快速找寻叶修杰，这军师的待遇真的不同，他的营帐竟然是第一个安好的，一进帐内，那叫一个暖和，点了三四个炭盆，韩念伊忍不住指责他：“我说叶修杰，你这也太浪费了吧。行军在外，比不得府中，你这么个用法，这煤炭没几日就被你一人用完了。”
叶修杰懒得与她计较，问道：“你怎么来了？”
韩念伊一想，自己是来求人的，立刻奉承起来，“叶军师，您身体不便，属下觉得您身边缺少一个聪明伶俐的随从，所以属下毛遂自荐来了。”
叶修杰开始回击她：“哎哟，在下可不敢当，这天寒地冻的，又没有炭烧，在下正考虑是否应该回长安呢。”
韩念伊更加谄媚了，跑过去给叶修杰捏肩，轻言细语道：“叶军师，您误会属下的意思了，属下刚刚是担心这屋里屋外温度差异过大，会致使您感染风寒，所以才觉得您应该减少些炭盆。”
韩念伊又拿出一个小药瓶，献给叶修杰，说道：“军师，属下知晓您畏寒，所以出发前特地备下了此药。这是用名贵药材炼制的健体补药，每两日服用一粒，属下保证，两粒药后，即使这帐中只烧一个炭盆，军师也不会感觉寒冷。”
叶修杰手下药瓶，看着她说：“好了，这殷勤已经献了，提要求吧。”
“军师果然聪颖，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属下就是想与你同住？”
“什么？韩念伊，你疯啦？”叶修杰那双细长的丹凤眼睁得老大，大声叫喊着。
韩念伊被他吓了一跳，边揉耳朵边说：“我叫韩麟，哪来的韩念伊。”
叶修杰有些慌乱地说道：“我不管你是韩念伊还是什么韩麟，都改变不了你女儿身的事实，你一个女儿家，和我一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成何体统？”说完这些，叶修杰还开始翻旧账：“我说韩念伊，你到底怎想的？每次找我都是些麻烦事儿。上一次让我带你去青楼，这一次，居然说要与我同住，你想干什么啊？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韩念伊已经受不了，赶紧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喂喂喂，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愿意啊，整个军营都是男人，你让我住哪？”
“你几个意思？我不是男人？再说，素影不是女的吗？”
“她是女的，可我现在是男的。”
叶修杰想了起来，素影行军时都是和哥哥素离住一间的，确实也不方便，再不方便那也不能和自己住一间啊：“那你不会一个人住吗？”
“我也想啊，可我是什么身份？”韩念伊在椅凳上坐下，开始装可怜道：“你说这里都是身怀武艺的将士，我跟谁住都不放心，可你就不一样了，不会武功，还身体孱弱，跟你住我就不怕了，再说我们是朋友，出门在外总得互相帮忙的啊。”
见叶修杰有些心软了，韩念伊接着说：“你看啊，你的营帐这么大，一个人住定是冷清的。多个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给你斟茶递水、揉肩捏背、说话解闷，我还可以给你治病，你说这一举数得，你总是不吃亏的。”
叶修杰还是没法接受，他又说：“可你终究是女的，这传出去，我的名声不要了？”
韩念伊来火了：“叶修杰，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担心，你担心哪门子的名声，再说了，这里有外人知道我是女的吗？”
“这…”
“别给我这这这，那那那的，一句话帮不帮忙？”韩念伊又直接来了句：“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属下这就去拿行囊。”
叶修杰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这哪里是姑娘家，简直是土匪。”
韩念伊不管叶修杰的感受，就堂而皇之地住进来了。她在里间找了块地方，撒了一尘防虫药粉，再铺上被褥，放好枕头，满意地点点头，对叶修杰说：“好了，以后我就睡这。”
叶修杰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一想到和一个姑娘住在一间屋内总觉得不自在。韩念伊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我换衣服的时候呢，你就在外间待着，你换衣服的时候呢，我也会在外间待着，其他也就没什么不方便了。”
叶修杰见事情已成定局，也就只好随她了。
“嗯，东西都收拾好了，我出去看看将军那需不需要帮忙，晚些时候再回来。”
韩念伊出来才发现，这贺泽羽的兵也跟他人一样，雷厉风行的。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营都安扎得差不多了。韩念伊来到贺泽羽的营帐，素影在帮忙整理贺泽羽的东西，韩念伊赶紧过去帮忙。
素影想给韩念伊安排住的地方可是一直没找到人，便问她：“韩小姐，您刚刚去哪里了？”
韩念伊简单地说：“我去收拾住处了。”
素影以为贺泽羽给她另外安排了，便也不再多问，继续整理。
等他们都收拾地差不多了，贺泽羽还是没有回来，韩念伊就问素影：“将军这是在忙什么啊？”
素影回答说：“回小姐的话…”
“停停停，素影，我们是平级，以后我们就以名字互称便可，还有，我是韩麟，不是什么韩小姐。”
素影看看她，尝试着喊了一声：“韩麟？”
“这就对了。你接着说，将军干嘛去了？”
“将军在做战略部署，明日一早我们就会出兵。”
韩念伊有些惊讶，她说：“这么快？今日才安营，赶了十几日的路程，明日就出兵，将士们能受得了吗？”
素影笑笑，自豪地说：“其他人不敢说，明日随将军出战的虎啸军决定不会有问题。”
虎啸、龙吟军的威名谁人不知，只是到底有多厉害，韩念伊还真想见识一下，她问道：“那明日我能上战场吗？”
“不能。”素影还没有答话，门口传来了贺泽羽的声音。
两人赶紧站好，拱手行礼道：“将军。”
“住处可都安顿好了？”
两人一起回答：“安顿好了。”
韩念伊接着说：“将军，明日出战，属下想跟在将军身边。”
贺泽羽坚决地说：“不行。”
“为什么？”
贺泽羽看着她说：“你这是质疑本将军的决定？”
韩念伊赶紧卖乖：“属下不敢，只是属下担心将军的安危。”
这种话贺泽羽自然不信，也不想听，说道：“本将军的安危还不需要你来担心。下去吧。”
韩念伊还想说什么，但见他态度决绝，也就乖乖退出去了。
韩念伊骂骂咧咧地回到了叶修杰的营帐，叶修杰见她气鼓鼓地回来，就问她：“怎么了？被贺泽羽骂了？”
“那到没有，就是他不同意我明日出战。”
叶修杰看着她笑了，说道：“你这丫头口气倒不小，能带你来就不错了，还想着上战场？你知道战场什么样吗？”
韩念伊不服气地说：“我知道，我..”
“打住，我知道你从小随父亲戍边，知道你进过军营，可是，你见到的挺多是战前或战后的模样，那不是真正的战场。”叶修杰叹口气，目视前方说道：“真正的战场，是没有归途的前进，是没有人性地屠戮，是血肉模糊的坟场。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的。”
韩念伊傻傻看着叶修杰，觉得这个看似病弱的少年，应该也曾是叱咤风云的好儿郎，是怎样的经历让他变成如此弱不禁风呢？
“看着我干嘛？”叶修杰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没什么，就是想你这么弱，还要陪着贺泽羽东征西战。”韩念伊贼兮兮地看着叶修杰说道：“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啊？”
叶修杰被她气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拿起手边的茶壶就朝韩念伊扔过去，韩念伊一侧身就躲过了，接着两人就满营帐的追着打闹。
第二日，韩念伊看着贺泽羽带着虎啸军出征，然后她就待在大营门口等着，等了一上午，终于听到了大批的马蹄声，过了一会儿，终于看到贺泽羽骑着旋风出现了，后面跟着素离和虎啸军统领陆鹏。待大军回营后，贺泽羽又带着将领们进了军中大帐，很快叶修杰也进去了。
韩念伊找了几个小兵询问情况：“这位兄弟，今日战况如何啊？”
一个小兵回答道：“没什么，那帮匈奴人听到贺将军的威名都怕了，打了一会儿就跑了。”
另一个人说道：“就是，我还没杀够了，他们就撤军了。”
韩念伊接着问：“那今日有没有见到乌什木？”
小兵肯定地说：“没有，领头的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大胖子，不是乌什木。”
“多谢，你们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韩念伊，有些失望，她又去中军大帐等着，一个多时辰之后，将领们陆陆续续离开大帐，贺泽羽也走了出来。韩念伊上前，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就问了一句：“将军可还安好？”
贺泽羽淡淡地回答：“嗯。”然后就朝自己的营帐走去了。
韩念伊赶紧跟上，她在后面静静打量着贺泽羽，束发微微凌乱，垂下几缕发丝，身上有很多血迹，不过应该不是他自己的；铠甲上也有一些利器划过的痕迹，好在没有伤口；整个人除了沾染了些许粉尘，也没什么太大变化，看来这一仗打得并不吃力，韩念伊松了一口气。
回到贺泽羽帐内，韩念伊给他倒茶，递过去的时候发现贺泽羽手上有血，脸颊上也有一些。
“属下去给将军打些热水。”
韩念伊很快就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她把盆放在架子上，将帕巾放好，对贺泽羽说道：“将军，先洗把脸吧。”
男人果然粗糙，只见他用手将水随意在脸上扑打了几下，然后将手洗了洗，再拿毛巾擦了擦，完事儿。
韩念伊忍着笑，将水端出去，把帕巾也拿出去清洗干净，然后又换了一盆清水进来，对贺泽羽说：“将军请洗脸吧。”
贺泽羽一脸茫然，不是刚洗过吗？
韩念伊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心想：算了吧，他那么洗是洗不干净的。
韩念伊将水盆里的帕巾拧干，拿到贺泽羽的面前，然后踮起脚尖，亲自给他擦脸。韩念伊动作轻柔，让贺泽羽感觉有些痒痒的。贺泽羽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和自己离得是那么近，连她的呼吸都能感受的到。看着那柔嫩的红唇，贺泽羽咽了口口水，他有些怀念那唇的味道，心痒难耐的时候，韩念伊走了。贺泽羽有些失落，然后又在心里骂自己：贺泽羽，你清醒一点。
韩念伊将清洗过的帕巾又拿了过来，对贺泽羽说：“手。”
贺泽羽乖乖将手抬起来，韩念伊用帕巾把他的每一根手指都揉擦了一遍，韩念伊满意地看着那指节分明的白葱长指，抬头说道：“好了。”
韩念伊这才发现那双星眸在盯着自己，她望着那忧郁深沉的眼神，试图用自己火热的眼神化解那眸中的寒意，结果她失败了，她被盯得红了脸，先低头投降了。
“将军，您先歇息，属下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