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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周身有暖阳

跟楚灵闹腾了一会儿,韩念伊梳洗一番,躺在软榻上美美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去偏厅见了钱勇和张成,两人也算是有血性的汉子,而且胸怀家国天下的抱负,韩念伊觉得将他们留在府中确实是屈才了。晚膳后,她与长公主商量了一番,决定去找刘奕恒,看看他能否将他们收到晋鸿管制的韩家军中。

  从凤栖阁出来,韩念伊去了祠堂,她给韩绍上完香,跪在排位前。

  “爹爹,女儿回来了,这两年,女儿学会了很多,女儿现在就在等南朝和匈奴开战,等着将玉麒救回来。爹,您若是在天有灵,请保佑玉麒平安康健,保佑女儿能早日将弟弟救回。”

  祭拜完韩绍,韩念伊就回听竹苑休息了。

  韩念伊绝对想不到,当她躺在床上做美梦的时候,有两个女人因为她的回归而彻夜难眠了。这两个女人,一个是爱慕贺泽羽的萧雅安,一个是暗恋刘奕恒的顾柔。这两人因为心中的情感得不到回应,已将所有的罪责都算在了韩念伊的头上,两人甚至都觉得只要韩念伊消失了,就什么都好了,好像只要她消失了,她们爱的男人就会爱她们。这种几乎变态的想法,给韩念伊以后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第二日一早,韩念伊换上一套干净清爽的天蓝竹纹长衫,银丝走线的腰带上挂着韩玉麒送的匕首。两年多来,这把匕首都不曾离开韩念伊,而且在她反复练习之下,如今使用匕首的手法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韩念伊如墨秀发全部扎起,用银色发带束着,楚灵在她的发尾编了几股小辫,显得俏皮一些。自己家小姐虽然天生丽质,可她却不爱打扮,连女儿装也不常穿,那楚灵只好在发式上花些心思,好让小姐能被瑾王殿下注意到。韩念伊很满意这种干净利落的装扮,愉快的出门了。

  她骑马来到瑾王府,可发现自己来的太早,刘奕恒上朝还没有回来,管家请她去屋内等候,可这里关了她两年,她不怎么想再进去等,她将马栓在了瑾王府,打算去街市上逛逛。

  此时,萧雅安正在茶楼陪贺泽羽喝茶。

  萧雅安试探地问:“羽哥哥,听说昨日你和念伊妹妹一同回城的?”

  贺泽羽毫不掩饰的点点头。

  萧雅安接着问:“雅安还听说,昨日是瑾王殿下送念伊妹妹回去的,念伊妹妹这两年莫不是跟瑾王殿下在一起?”

  听到这话,贺泽羽的眉头轻皱了一下。

  萧雅安知道戳到他痛处了,接着说:“羽哥哥,听说瑾王殿下此去是替外祖奔丧的,念伊妹妹竟然也去了,看样子两人已经得到镇北侯府的认可了呢,真是替念伊妹妹高兴。”

  萧雅安看到贺泽羽阴沉的脸,内心欢喜,接着火上浇油道:“难怪这两年瑾王殿下拒绝圣上的赐婚,原来是金屋藏娇啊。按理说,念伊妹妹如今的家世是配不上瑾王正妃的名分的,不过这瑾王殿下一直对念伊妹妹痴心一片,定然也不会介意的。”

  贺泽羽听不下去了,回问她:“萧小姐对瑾王的事如此上心,莫不是看上瑾王了,若有需要,本将军倒是可以请陛下成人之美,为二位赐婚。”

  萧雅安听了又生气又伤心,毫不顾及女儿家的矜持,直接说:“羽哥哥,你是知道雅安的心思的,雅安要嫁给羽哥哥。”

  这么露骨的话让一旁的素影都接受不了,贺泽羽更是招架不住,低头喝茶。

  韩念伊走在久违的长安街上,满足地呼吸着各种吃食汇聚成的特有香气,然后疯狂采买,蒸糕、果脯、栗子、糖人都吃了个遍,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打算去找个茶馆歇歇脚、喝喝茶,顺便听听长安城最近的新鲜事儿。她到了一个岔路口,两边都有不错的茶楼,韩念伊一时难以抉择。

  而此刻茶楼上的贺泽羽在人群中发现了韩念伊,只见她手里拿着糖葫芦左右来回晃动着,嘴里念念有词,糖葫芦停在了右手边,她就向右手边走了过去。这种行为,在贺泽羽眼里显得格外俏皮,忍不住笑了。

  萧雅安看到贺泽羽竟然笑了,她顺着贺泽羽的目光看过,虽然只有一个背影,而且已有两年未见,但萧雅安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韩念伊。她将手中的茶盏死死捏紧,如果她有内力,那这个茶杯早就粉碎了。

  竟然能偶遇韩念伊,贺泽羽自然不会放弃能与她相处的机会,他对萧雅安说:“萧姑娘,本将军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萧雅安望着那迅速离去的背影,焦急地喊着:“羽哥哥,雅安还有礼物没有给你呢。”

  贺泽羽头都没有回,直接说了句:“不必了,本将军什么都不缺。”

  贺泽羽派人往韩念伊去的方向搜寻了一圈,在一个茶馆寻到了她,贺泽羽走到了她的桌边,问道:“姑娘,我能坐这儿吗?”

  韩念伊听说书听得正在兴头上,顾不得旁的,大气地说:“坐坐坐。”

  贺泽羽坐下后,就一直看着韩念伊,一会喝彩,一会拍手,一会瓜子,一会茶水,还挺忙。一把瓜子嗑完了,韩念伊小手在桌上摸索着,贺泽羽将瓜子往她手边推了推,韩念伊回头道谢:“谢谢啊。”

  她猛得发现是贺泽羽,吓得站立起来,手中刚抓的瓜子全洒在了贺泽羽的身上。她惊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自己洒出的瓜子,赶紧上手给他拍拍,边拍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贺泽羽叹了口气,心想着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韩念伊觉得自己有些莽撞,赶忙赔起笑脸来,将桌上的茶杯端起给他,说:“将军莫生气,喝口茶压压惊。”忽然她又不好意思起来,她拿的自己喝过的茶杯,又道歉:“对不起啊,我拿错了,小二。”

  贺泽羽抢过她想拿回去的茶杯,一口喝了,还笑着说:“多谢。”

  韩念伊见他没生气,也就不客气地坐下接着听说书。

  过了一会儿,贺泽羽对韩念伊说:“韩小姐,既然我们今日都有空闲,本将军带你游湖泛舟可好?”

  韩念伊回过头看着他,有些想去,但还是拒绝了:“多谢贺将军美意,只是我今日还有事要找瑾王,等他下朝了…”好像哪里不对,她惊讶地看着贺泽羽问道:“你怎么没上朝?”

  贺泽羽没回答,她拒绝自己竟然是为了去找刘奕恒!贺泽羽自然不乐意了,拉起韩念伊就走,“跟我走。”

  “啊?”韩念伊被他突如其来地拉扯吓了一跳,走出茶楼,韩念伊拖拽住贺泽羽的手,说道:“不行不行,我今日真的有事,改日,改日再与将军同游。”

  贺泽羽一用力,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对韩念伊说:“今日是我生辰,所以陛下准我今日休沐。”

  韩念伊看着他,抓耳挠腮起来,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贺泽羽对他说:“既知道你今日生辰,那贺礼还是要送一份的,这个给你。祝将军以后:眸中有星辰、周身有暖阳。”

  “眸中有星辰、周身有暖阳。”贺泽羽重复了一遍,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听见如此特别的祝寿词。他望着一脸真诚的韩念伊,那双眼眸才是真的饱含着浩瀚星辰,而韩念伊也是自己生命中的暖阳,只有她能扫除自己心中的所有阴霾。

  韩念伊看他不动弹,以为是嫌弃自己的贺礼呢,她说道:“怎么?嫌弃?”

  贺泽羽见她要收回,赶紧接过,他看了看,普通的白色玉瓶,没发现特别之处,打开闻了闻,有股药味儿。他不禁抱怨道:“哪有人送药的?”

  韩念伊忙解释道:“这不是药,不对,这是药,不是….”韩念伊有些语无伦次了,梳理了一下思绪,重新说道:“这是“无忧”能救命的神药,你这种仇家众多,又四处乱跑的人定能用上的。”

  “无忧?”贺泽羽也算是江湖老手了,还从没听过这种药,他随口一说道:“这名字不会是你取的吧?”

  韩念伊一口应下:“是啊。”

  旁边的素离立刻怀疑道:“这能吃吗?”他看到贺泽羽犀利的眼神,立刻捂住嘴,然后说:“属下失言,请韩小姐莫怪。”

  韩念伊自吹自擂起来:“这可是能解百毒的,虽说不是所有毒都能解,但是很多西域奇毒都能解的。”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贺泽羽忍不住又向瓶子里看了一眼,“就两颗?”

  韩念伊见他还不知足,真的是,都说了是神药,那肯定稀有的呀,韩念伊夸张地说道:“就?就两颗?我一共就五颗好嘛。你以为是萝卜白菜啊,满大街都是。”

  这么说来还真是份厚礼呢,贺泽羽心中甚是满意,笑着谢过,将瓶子收好,就要拉她上马。

  “喂喂喂,不是说了嘛,我还有事呢。”韩念伊拍打着贺泽羽抓住你自己的手,心里在想:都送了这么贵重的礼了,怎么还不放我走呢。

  贺泽羽说:“如此贵重的礼,本将军应当还礼才是,请你吃肉可好?”

  韩念伊听到这熟悉的话语,他还记得,她停下了自己拍他的动作,随着他到了旋风身边,翻身上马,贺泽羽也上来了。

  韩念伊有些吃惊地扭头看自己身后的贺泽羽,贺泽羽对着她笑,是眉眼俱笑。阳光正巧洒在贺泽羽脸上,让人谈之色变的天煞,此刻竟然给了韩念伊一种格外温暖的感觉,还真是应了那句:“周身有暖阳”。

  两人骑着旋风出了南城门,又走了一段,在一条溪流边停了下来。贺泽羽扶着韩念伊下马,又拉着她上了停在湖面上的一张竹筏,素影牵着马匹去了下游,素离则是跟上他们,帮忙划竹筏。

  竹筏顺流而下,周围的的树木也从原本零零散散的几棵,变得郁郁葱葱起来,经过一个小村庄时,韩念伊闻到了阵阵桂花香,山光明媚、水色秀丽、秋风爽人,她闭上眼享受着上苍的馈赠。

  韩念伊来了兴致,她睁开眼,拉了拉贺泽羽的袖子,指着岸边的竹林说:“等我下,我想摘片竹叶。”

  说完韩念伊双手张开,脚下轻点,便向岸边飞跃而去,落至水面时,脚尖再轻点水面,继续飞起,就这样,她从水上飘越至岸边,待韩念伊采好竹叶,又施展轻功飞回。身轻如燕、动作敏捷,贺泽羽终于相信,韩念伊引以为傲的轻功确实有两下子。

  韩念伊将竹叶放至唇边,站在贺泽羽的身边吹奏起来。韩念伊在御花园以叶为笛的表演,贺泽羽没有亲眼见证,但也是听过的,可他一直认为那些夸奖之声,多是碍于镇国将军府的面子罢了,可今日一闻,真的耳目一新。

  望着天空云卷云舒、听着乐音委婉清亮、望着美人如琬似花,这等如诗如画的情景让贺泽羽惬意满足,这是他过得最好的生辰。

  当贺泽羽还沉浸在内心的欢愉中时,他感觉到那原本欢快明亮的乐声变得低沉绵长,然后幽寂哀伤,如泣如诉地声音让贺泽羽回过神来,他抓住了韩念伊的手,让她停下,体贴地问道:“没事吧?”

  韩念伊抿抿嘴,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就是想到些过去的事。”

  贺泽羽眼明心亮,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问她:“是想韩玉麒了?”

  韩念伊惊讶地看了贺泽羽一眼,然后目视前方说道:“嗯,这吹竹叶是我们小时候一起跟士兵学的,玉麒很是喜欢,后来他还去学了吹笛,再后来我学舞,他就时常为我伴奏。”

  贺泽羽想到了那日宫宴上,一笛一舞两人配合是那般默契,贺泽羽想安慰她。可是又想到两年前她来求自己却被拒,让贺泽羽很是懊恼,早知道她终是要吃这份苦的,自己当初定会将她留下。贺泽羽心有愧疚,抱歉地说:“韩念伊,两年前没有帮到你真的很抱歉。”

  韩念伊轻轻一笑,说道:“都过去了。”

  “主子,到了。”

  素离停下了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