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炮而红
韩念伊没有想到这里面会有霍家的事，霍家的实力自己是斗不过的。可是，韩念伊很快又想到，霍家与刘奕恒有仇怨，自己欠刘奕恒那么多，若是自己能让霍家亏损一二，也算是给刘奕恒出气了吧？不行，自己已经得罪萧家了，还有那顾家，再把这霍家给惹了，怕是日后别想在长安待了。
韩念伊还在犹豫，赛丽娜说话了：“敏掌柜，以我们的能力，怎会以卵击石与霍家为敌呢？我们心没有那么大，就想着赚一些辛苦钱贴补家用。”
敏科笑而不语，轻摇着折扇，与老头闲聊起来。
赛丽娜有些急了，这是几个意思？她戳了戳呆若木鸡的韩念伊说道：“伊伊，伊伊，你想什么呢？如今你是如何打算的？”
韩念伊说道：“敏掌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念伊想赌一把，还请敏掌柜给个机会。”
敏科还是没有答话，韩念伊求助老头，老头却说：“当真是初出牛犊不怕虎，你一个将军府大小姐，瞎折腾什么呀？”
“将军府？”敏科问道：“不知是哪位将军之后啊？竟然需要一位大小姐抛头露面来行商？”
韩念伊轻笑一声，“小女是镇国大将军韩绍之女，家父战死，如今家中无势。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只能虎口夺食，放手一搏了。”
“小姐原是忠良之后啊~”敏科说道：“既然小姐有求，在下愿意，略尽绵薄之力。你将自己的住址留下，明日便会有人去找你，到时候你们商议便可。”
赛丽娜激动不已：“多谢敏掌柜。”
“多谢敏掌柜相帮。”韩念伊也很感激，只是她更多的是感恩，有人记得韩家的那份血战功劳。
老头见事情谈妥了，拔脚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声。韩念伊和赛丽娜匆忙告辞，赶紧跟上。
“诶，老头，你怎么这么大面子啊？你和那敏科很熟吗？你还认不认识其他商户？”赛丽娜财迷的劲儿上来了，追着老头问东问西。
老头觉得她太烦人，回到客栈就钻进自己的客房不出来了。
赛丽娜的心情格外好，晚饭后来找韩念伊闲话家常，“你说那敏科长得那般好看，可惜了，一双眼眸废了。”
韩念伊也觉得可惜，“就是啊，我觉得他为人谦逊有礼，谈吐不凡，委实可惜了。”
“诶，你说他和神医老头那么熟，那老头怎么没给他把眼睛治好啊？”
韩念伊也觉得奇怪，“想必是治不好吧。”
赛丽娜泼冷水道：“伊伊，那万一这老头治不好萧雅安，你打算怎么办？你和贺将军…”
韩念伊变得眼神黯淡，轻声说道：“那我便嫁给刘奕恒。”
“什么？”赛丽娜尖叫起来，“韩念伊，你可是在同我玩笑？”
韩念伊收回目光，看着她说：“谁能给韩家更好的未来，我便嫁给谁。”
赛丽娜惊恐之时，突然有人敲门，吓得她又“啊！”的叫了起来。
韩念伊好笑地看看她，自己去开门，贺泽羽站在屋外，“可是有事？”
赛丽娜一看是贺泽羽，立刻闪人，“无事无事，我打算走了，你们慢聊。”
韩念伊让贺泽羽进了屋，问道：“将军可是有事？”
贺泽羽用力搂她入怀，“别动！”见怀中的人不再想挣开了，贺泽羽装可怜道：“伊伊，我本想今日回长安去，可那老头出来胡搅蛮缠，又留下了。如今没有地方住，我想求你收留。”
韩念伊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知道他是有意耍无赖，说道：“好，那你便睡这吧。”
贺泽羽喜不自胜，他松开韩念伊，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问：“我可以留下？”
韩念伊认真地点点头，贺泽羽有些兴奋地不知所措起来。韩念伊却乘机溜走，留一下一句：“将军早些歇息，我去与赛姐姐同住。”
望着美人离去，贺泽羽以掌掩面，长长吐了口浊气。
第二日一个自称许掌柜的人找上门来，赛丽娜去与那掌柜的攀谈。因为有敏科的帮助，全程十分顺利，下午许掌柜便将布匹都送来了。神医有了，布匹也拿到了，那他们也就可以回长安了。
此行刘奕恒没能帮上韩念伊的忙，也没有机会与韩念伊单独相处，似乎是白跑了一趟。他心有不甘，便想着用自己的商道帮韩念伊运货，以此加深两人的联系。
赛丽娜知道刘奕恒愿意将自己的商道，免费提供给他们使用，开心坏了，开始畅想起来：“这样一来，不仅减少了运输费用，而且可以更快更安全，那以后我们也可以做其他的买卖了。”
赛丽娜见韩念伊这么坦然地接受刘奕恒的帮助，又想到之前韩念伊的话，小心地试探道：“伊伊，你不会真的要嫁给瑾王了吧？”
韩念伊摇摇头，说道：“我接受瑾王的帮助，无非是互惠互利罢了。”
“什么意思？”
韩念伊目视远方，淡淡道：“我打算跟霍家一争高低。”
赛丽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伊伊，你莫不是病了？就咱们那点能耐，能在东市街站稳脚就不错了，你还想跟霍家斗？”
韩念伊没理会她，问道：“群商荟是下月初吗？”
赛丽娜疑惑地点点头，问道：“怎会想起问这个？你不会是想让锦绣坊也参加吧？”
“有何不可？”
赛丽娜似乎很不看好，委婉地说道：“伊伊，咱们一无背景、二无人脉，想要在那么多商户中脱颖而出，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我知道难，可是这是能让我们一举成名的最佳捷径。”韩念伊眼眸微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在崇儒重文的年代，鸿儒盛事---百家讲学，深受人们的青睐。长安的商户行会里，也效仿着举办了三年一次的“群商荟”。群商荟就是由各商户，将自己的货品与那些，文人墨客喜爱的琴棋书画等结合起来，再通过各种演艺，由商户行会的议事者推选出“荟首”。成为荟首者不仅可以得到行会的庇佑，还能得到行会的大量订单。所以每次的群商荟，商户们都会花尽心思去筹备，有些人为了能拿下荟首，不惜重金去请各类名流前来助阵。所以对于锦绣坊这种，没钱没势力的小商户而言，赢面是微乎及微的。
既然做好了决定，那韩念伊一回长安就马不停蹄地忙碌起来。她没有先着急选定他们的出演方式，而是托人打听了各行会议事的情况。一番研究下来，发现情况远比韩念伊想象的更加严峻。
“这霍家这两年在朝中休养生息，看样子是把精力全花在经商上了吧！”赛丽娜垂头丧气地抱怨着，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说道：“伊伊，这行会里有好些都是霍家的人，咱们表现得再好，他们也不会选咱们呀，这如何赢啊？”
韩念伊本想通过当年那种出其不意的法子，谋得一番天地，可如今怕是不行了。她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们就拿下这个谢宁安。”
谢宁安虽是一介女流，但却是洛阳数一数二的商家大户。凭借谢宁安的多年筹谋，她的商铺遍布多个州县，韩念伊打算借助这棵大树，让自己在这商行之中分得一杯羹汤。
韩念伊打听到谢宁安的私隐，早年她与贵族子弟相恋，奈何男方母亲看不上谢宁安的家世出身，活生生棒打了鸳鸯。两人甚至私奔过，但那娇生惯养的情郎，过不得粗茶淡饭的生活，抛弃她，偷偷回了家中，此后再不与她往来相见，很快还迎娶了别家千金。谢宁安伤心欲绝，幸得贵人相助，走上了经商之路。她敏而好学、秀外慧中、通晓世故、人情练达，最终为自己打下了一片天。
韩念伊敬佩这种自食其力的传奇女子，除了想依靠她，更多的是想与之结交，若她愿意指点一二，韩念伊相信锦绣坊会有更好的未来。
赛丽娜不知道韩念伊在想什么，问道：“伊伊你这是何意？打算日后去洛阳吗？”
韩念伊也并不能确定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她叹口气道：“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她或许会是我们的贵人。”
“那你可是有主意了？”
韩念伊打算通过自己擅长的歌舞，演一出情感大戏，以此引起谢宁安的共鸣，可是赛丽娜却不赞同。
“伊伊，你这般行事，过于冒险了。那段过往是谢宁安心底最深的伤痛，你如此揭人伤疤，怕是会适得其反的。”
韩念伊神情笃定道：“我要的只是引起她的注意，喜也好，怒也罢，只要我能与她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便有希望了。”谢宁安久居洛阳，这是很难得的机会，所以韩念伊不得不赌一把。
赛丽娜虽然觉得冒险，可是富贵险中求，即使得罪了谢宁安，想必她也不屑于对付锦绣坊这种小罗罗。赛丽娜咬咬牙说道：“行，那便按你说得办。”
韩念伊的大致想法是，由韩念伊抚琴，赛丽娜女装，韩念熙男装，两人对舞，演艺一对相恋之人被迫分离的苦情戏码。韩念伊负责谱词曲，赛丽娜负责衣物服饰，韩念熙负责歌舞编排。三人分工之后，各司其职，紧罗密布地忙碌起来。
另一边的贺泽羽千辛万苦地带回了神医老头，可是萧雅安情绪异常激动，是怎样都不肯让老头为她医治。老头也有脾气，还不愿意治了，然后开始在大将军府，作威作福。
老头子很是能折腾，上长安街各种吃喝玩乐，在大将军府里遛鸟养狗，半夜爬别人家墙头，还试着夜探王宫。素离、素影被他折腾得寝食难安，叶修杰也躲在青岚苑，对他避之不及。老头好赖不分、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稍有不顺心就说要去找韩念伊，贺泽羽也拿这老头毫无办法，只能由他折腾。
很快就到了月初，举办群商荟的日子。举办地址是在城中央，行会派人提前清扫出空地，搭好展示台，安排好议事们的席位。然后由城防营的侍卫，做好现场安全和秩序的维护。
知道锦绣坊要参加，刘奕恒很是期待，早早就来了场边等候。贺泽羽回长安后第一时间打听了韩念伊最近的动向，知道了锦绣坊的存在，如今也得到了消息，那他必然不会缺席。
这群商荟举办多届，却从没有这般隆重，王爷、大将军亲自到场。这让行会议事们，以及参演商户们着实捏了把冷汗。
行会行首于长贤，恭恭敬敬地来给两位大人物见礼，说道：“王爷、大将军，二位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些商户受宠若惊啊。小人恭请二位上座。”
刘奕恒说道：“不必了，本王只是来看个热闹，于行首不必客气，你们正常开始便好。”
“那大将军？”
贺泽羽冷冷道：“本将军闲来无事，看看罢了。”
“那小人这就安排他们开始了，二位请自便。”
两人点头示意，于长贤便退了下去。
苦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下一位参演者，锦绣坊赛掌柜。”
只闻一声琴音，破霄而来。众人寻声望去，见那护城河中一画舫，应声而来。画舫之上，三名面戴无脸面具的女子纵情歌舞。
一着月白色烟笼纱裙的女子，款坐一旁，玉指轻扬，抚琴吟唱。分为男女扮相的两位姑娘，随乐轻舞，锦衣飞扬。男装扮相，着湛蓝翠纹长袍，雪白银丝滚边包襟，胸前五彩云纹及下摆麒麟五色织锦，夺人眼球。此图案取义为：麒麟之才惹人爱。女装扮相，着一身烟霞色彩蝶锦袍，内里素色对襟织锦长裙，五色织锦花卉裙衣绽放。图案取义：庄周梦蝶终为空。
璧人起舞，身影流动，玉袖生风，飘忽若仙，令看客们目不转睛。而耳畔琴音如泣如诉，汩汩潺潺，如少女耳鬓厮磨般倾诉衷肠。白衣女子玉唇微张，浅歌深唱：
天垠垠 梦萦萦
有美人兮 初相遇
风迎迎 马吟吟
有良人兮 情相诉
水盈盈 眸荧荧
有爱人兮 终相负
问天问地问沧海
知否爱否无愧否
怎奈红尘多牵绊
彻悟世俗少心哀
山河湖海尚变迁
日月星辰亦有时
相遇难相知
相爱难相守
死生终须别
不爱莫强留
待离殇 君生骇
却道 初心未改
遥首望 伊人何在
三番四复几时休
一别两宽任遨游
君不在侧浊酒伴
我自
逍遥依旧。
词曲戚戚艾艾，温婉绵长，动人心弦。歌舞作罢，赢得满堂喝彩。谢宁安面不改色，心头却微微轻颤，她望着那三张面具，心思莫测。
贺泽羽则从词曲中，解读出他与韩念伊的故事。偶然邂逅，到边塞定情，再到无奈分别。贺泽羽获悉韩念伊内心的苦楚，再加上那一别两宽之词，让贺泽羽揪心叹息，隐隐作痛。
刘奕恒亦是听懂了韩念伊的倾诉，他不知该欣喜还是该忧伤。再怎么自我安慰，韩念伊对贺泽羽的深情已是昭然若揭。好在韩念伊面对这段感情已显疲态，乃至望而却步。刘奕恒不禁思考，也许自己也该学着那萧雅安，不择手段。
荟首还是花落霍家，不过在旁观百姓心中，胜者当属锦绣坊。除了动人的表演，服饰的独树一帜，也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那五色织锦更是令人印象深刻，锦绣坊算是一炮而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