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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1 风起

思秋水,念伊人,咫尺天涯媲鸳鸯。

  前世情,今生债,红尘轮回梦一场。

  序1 风起

  长安太子府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刘奕泓,疏远正人,亲昵群小,结党营私,枉顾礼法,不堪重任,现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冀王,永居冀州,无诏不得回朝,钦此。”太监总管徐明海宣读着圣旨,字正腔圆却不带丝毫情感,似乎这只是一道稀松平常的圣旨。

  可这对于太子而言是灭顶之灾,也昭示着当今陛下已渐渐脱离霍家的掌控,风起云涌,新的朝局正在形成。

  “儿臣,领旨谢恩。”刘奕泓重重叩首在地,然后默默抽泣,伏地,久久不见起身。

  刘奕泓是当今皇后娘娘霍凤馨的儿子,当朝丞相霍元培的外孙。霍元培乃两朝重臣,曾经手握二十万重兵。当今圣上刘允初登大宝之时,正是因为丞相的一手扶持才得以稳坐。而刘允登基后,对于当初一力扶持自己的霍家,也是礼遇有加,不仅册封霍家之女霍凤馨为皇后,封霍元培为丞相,还予以重利,重用霍家后生,甚至立霍凤馨的儿子刘奕泓为太子,霍家圣宠优渥,可见一斑。

  虽然盛极一时,可惜功高盖主,古往今来都不是好事,霍家的自行其是、妄自尊大引起了刘允的极度不满与忌惮。登基之后,刘允勤民听政,昃食宵衣,知人善任,内政修明,遇事身体力行,体察民情,顺应民意,经过不懈努力终于不再是傀儡皇帝。

  在丰满羽翼之前,皇帝表面对霍元培委以重任,暗中则不断培育自己的势力。在与霍家的抗争中,皇上还一手扶持出了一个少年将军——定远侯邵鸣的义子贺泽羽。

  再说刘奕泓,这个太子爷自幼骄纵惯了,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生母是当今皇后,外祖父是重兵在握的丞相,认为皇位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刘奕泓向来趾高气昂,到处惹事生非,所以很不得人心,无奈碍于霍家势力,众官员敢怒不敢言。皇帝自是心中了然,早已不满,所以当出了私下买卖官衔一案时,刘允毫不犹豫的废了太子,借以打压霍家,捍卫赫赫皇权。

  罢黜太子的诏书一出,丞相霍元培便携着一众官员,跪于宣政殿外为太子求情。

  “陛下,太子为人谦和,极重情义,此事定是受人蛊惑,才会一时糊涂,望陛下明察。”丞相声泪俱下,言辞凿凿,但话语中又带着些许决绝。

  “陛下,丞相所言极是,望陛下三思。”太子太傅出言附和着。

  “臣等叩请陛下三思”身后的几位大臣也赶忙附和。

   然而,殿门始终紧闭。

  此时的宣政殿内,大太监徐公公正手持拂尘恭恭敬敬地立在皇上身侧,身躯微供,时刻静候着圣上的嘱咐。刘允则饶有兴趣地盯着龙案上的棋盘,霞思云想,何其专注,无视殿外群臣的呼喊。

  良久,刘允才幽幽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诺”徐公公转身向殿外疾步走去。

  片刻,丞相随着徐公公进来,步履瞒珊,半个时辰的跪拜,已经让这个养尊处优的相爷倍感不适,身体上的酸楚,心理上的愤恨,顷刻间就要迸发出来,见到陛下时竟然没有行大礼,只是双手持笏作揖道:“皇上,太子尚幼,此事想必另有隐情,望您收回成命,给太子一次机会。”语气生硬,脸露怒意。

  可是皇上不予理会,只是微嘬一口清茶,并未应答。

  “皇上,您此举会伤了太子和皇后娘娘的心啊。”霍元培又加重了语气。

  “丞相,这皇位还是你来做吧。”刘允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在叙述着一件家常闲事。

  此言一出,徐福海惊呼着“陛下”迅速跪下。

  霍元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到哑然,随即跪下道:“臣惶恐,陛下,老臣一颗心都给了家国,一生都奉献给了朝堂,天可怜见啊,陛下。”

  “啪”刘允将身侧的奏折,重重甩在霍元培的眼前。“丞相,你自己看看,好好看看这些奏折,太子之事,朕已然留了情面,可你还要咄咄相逼。”刘允怒声高呵,目露寒光,杀意微显。

  霍元培俯首叩地,无比谦卑地说:“老臣不敢,陛下,老臣不敢啊。”

  “不敢?贺将军大败匈奴,守卫一方疆土,朕要恩赏,丞相说不行。太子德行有失,败坏朝纲,朕要惩戒,丞相又说不可。霍丞相,你说朕这个皇帝还能做什么?”话语淡然,却透漏着森森寒意,一双幽邃的眸子盯着跪在地上的丞相,好似盯着猎物的雄狮。  

   霍元培闻言,抬头正欲答话,对上刘允的眼眸,竟惊得又迅速低下头沉默不语。恍然发现,这个当年任他摆布的少年郎,已经蜕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真龙天子,内心不禁感叹时光荏苒,自己已然老矣。

  此时的刘允早已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嘴角眼睑都有了点点鱼鳞纹,浓眉下的双瞳却炯炯有神,有了岁月的沧桑却不显老态,一袭玄色锦袍,五爪金龙伏袖而上,静卧于胸前,好似蛰伏的天龙,只待良机,便可腾跃飞起,直破九霄。与生俱来的贵气,天家的威严环绕周身,偌大的宣政殿内满是冷峻威压的气氛,一片死寂,只有那十二旒冕上的玉珠碰撞作响。

  霍元培惊叹之余,静心凝神,开始揣摩圣意。心想着:这时候提到贺泽羽,想来陛下还是想给贺泽羽升官啊。这是想让自己在贺泽羽之事和太子之事间做个选择,一番思量过后,做好抉择,霍元培持笏挺身道:“陛下,老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贺将军之事,老臣只是替陛下分析了利弊,并不敢替陛下做决定呀。”

  见皇上并未言语,又开口道:“陛下,太子是老臣的亲外孙啊,老臣已经老了,只盼望着,儿孙绕膝阖家团圆,冀州偏远,老臣实在,实在是不忍啊。老臣虽然有三个儿子,可只有凤馨这么一个女儿,她早早就入宫陪伴皇上,她也就泓儿一个儿子,望陛下念及皇后多年尽心服侍陛下的份上,请陛下原谅太子一回吧。”霍元培字字如泣,说罢又重重叩首。

  “哎”刘允轻叹一声,收回寒冷的目光,语气缓和道:“罢了,爱卿,先回吧。”

  霍元培知道此事应当是成了,便行礼道:“老臣告退。”霍元培退出了宣政殿,可他并未回府,转身向椒房殿走去。

  椒房殿内

  “丞相来了,丞相来了。”一个小太监,踉跄着跑进正殿内通报。

  “还不快把丞相迎进来。”崔嬷嬷扶着一身华服,面容憔悴的皇后从内间往正厅缓步走来。

  “老臣见过皇后娘娘”霍元培作揖行礼,礼未必,皇后已经迎了过来,拉着丞相坐下。

  “父亲,您总算来了,陛下如何说?泓儿呢?泓儿怎么样了?”说着眼中一阵水雾,泪珠低落下来,满眼哀愁,又带着期待地看着丞相。

  “放心吧,泓儿不会有事的。”霍元培将宫女刚端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在宣政殿折腾了个把时辰,相爷是又渴又累。宫女见状赶忙去换新的茶水。

  皇后听了这话,内心狂喜,拿绣帕轻掖眼角又赶紧追问:“陛下收回成命了?”

  “还没有。”说完,丞相又喝了一杯茶水。

  皇后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娘娘请放宽心,我刚见过陛下,陛下又提起了封贺泽羽为大将军一事。”

  “父亲,这跟泓儿的事有什么关系?”皇后满脸的疑惑。

  丞相使了一个眼色,皇后就吩咐崔嬷嬷带着人去屋外守着。

  霍元培把宣政殿的事,跟皇后叙述了一遍,开始给皇后解惑;“陛下今日的意思,是要我在这两件事中做个选择,如果同意贺泽羽的升迁,泓儿的事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不同意...泓儿怕是真的要去冀州了。”

  还未等丞相把话说完,皇后拍案而起道:“不可以,我的泓儿不可以去冀州。”

  “娘娘,稍安勿躁,我已经向陛下表明,我不会过问贺泽羽一事,全凭陛下抉择。”

  皇后愤然道:“本宫服侍陛下多年,算是了解陛下的,可本宫就是不明白,为何陛下独独对这个心高气傲的贺泽羽高看一眼。”

  “我也是看不懂陛下这一步是何用意。”丞相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陛下是想用他来制衡我们霍家。大将军...贺泽羽以后可以和父亲平起平坐了。”

  “平起平坐?”霍元培自嘲起来:“怕是以后贺泽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

  皇后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想到贺泽羽的行事风格,心里就认同了父亲的说法,是啊,他可是目空一切的贺泽羽啊。

  “贺泽羽资质非凡,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可是此人乖僻邪谬,桀骜不驯,把他留在身边,绝非明智之举,陛下明知其中的道理,还如此提拔倚重,恐怕另有乾坤啊。”丞相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起来“难道是因为邵鸣?”

  “邵鸣?定远侯邵鸣?”皇后试探的看向丞相,“定远侯故去已有十余年,本宫未曾听闻,陛下与定远侯有何私交啊?”

  霍培元收回思绪,目光坚定地看着霍凤馨,示意她放宽心。说道:“娘娘不必优思,只要泓儿无恙,其他以后都可以补救。”

  看着父亲如此坚定,霍凤馨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是啊,只要她的泓儿没事,其他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果然,没过几日,皇上以太后仁爱,不舍子孙远行为由,把太子留在了长安。很快,霍家又找了一个替罪羔羊,顶下了太子买卖官衔的罪责,此事便以太子禁足太子府一月为句点,平息下去了。

  接踵而至的是陛下赐封贺泽羽的诏书,皇上封贺泽羽为大将军,官拜一品,位列三公之上,俸万石。闻讯,长安城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