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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月明歌吹在昭阳(9)

“……!?”

  寒笙侧头看向窗外,一双狭长的眼眸近在咫尺,二人鼻尖只差分毫,近到寒笙可以清楚听见他温柔的呼吸声。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她明明听见了脚步离去的声音啊?

  宋皎趴在窗棂上,长发钻进窗户落在梨花桌上,他微微笑:“在殿下素手流莲时。”

  那一双白里透粉的耳朵在他看来,就似用珍珠精雕玉琢出来的耳珰,圆润可爱,长长的银线穿过耳垂,软软的很想让人揉捏。

  “殿下在想什么?”他全然没有问为什么躲他,细心之处令人舒服,十分安心。

  寒笙静静盯着他,俄顷,认真地问道:“如果你给了别人一袋金子,但对方没有同样等量的金子还与你,反而因此羞愧逃避,你会怎么想?”

  像是没有听出她的话中之意,宋皎反而很是严肃,思忖片刻后说:“那我可能会以为,她拿了我的金子,却想一走了之?”

  寒笙蹙眉:“那你会怎么做?”

  “既然她拿了金子,我自要穷追不舍。”

  宋皎弯下腰,小臂搭在窗沿边,心想——殿下的心思真是一览无遗……

  “不过,我是主动真心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总之,我会一直等她,直到她足以给我等量的金子。”

  “殿下。”

  宋皎轻轻唤她,语气里有些苦恼:“我一直在等你。”

  寒笙抿抿唇,不知怎么地,鬼使神差地关上了窗户。

  “……”

  宋皎眉眼上挑,意外地笑出了声,低沉的嗓音从喉咙里溢出,摇了摇头离开了。

  相思觉得如今的主人很是别扭,就像怀春的少女正纠结要不要向暗恋的对象告白。

  果然,情爱还是很复杂的吧?

  不如简简单单的米糕,没有流心的果馅,没有点缀的花片,一咬下去就是结局。

  从咀嚼的第一口开始,就知道它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米糕,而不是甜蜜的桂花糕和回甘的杏仁饼。

  虽然它过于平凡,但相思依旧最爱的还是软糯香甜的米糕。

  夜晚,昭阳殿的四方天空挂着无数繁星,像碎钻随手一撒,散开在了黑色幕布上,恬静的月色成为渲染的颜料,白色的微光遮住了星辰遥不可及的亮。

  连月色,也是温柔中夹杂着强势。

  宋皎住的地方离昭阳主殿只有一墙之隔,绕过昭阳宫半周,便是他的住处。

  这里冷清荒凉。

  他喜静,身边只有一个男侍从直银。

  但宋皎也会偶尔想念昭阳殿的灯火通明,不是体验热闹,而是想待在她身边,须臾便好。

  “公子。”直银突然出现在墙头。

  宋皎眼中波澜不兴,没有回复他。

  直银禀告:“西街传来消息,右丞崔勉有意与前朝后人接触。之前和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卷玉搭上了线,现在正在收集其他人的信息。”

  宋皎问:“找上我了?”

  直银回答:“并没有,他只是拜托隐楼帮忙查一下。”

  依照隐楼的能耐,崔勉根本不会查到宋皎身上。

  除了直银,这世上也就只剩他一人还记得,自己的本名了。

  姓宋,名皎,字清濯。

  他摸到自己腰间的那块清凉——玄玉是从出生时就来到了他身边。

  无论是丢掉还是被人偷走,它最后都会毫发无损地回来,静静地挂在腰际。

  如果可以,他也想这样。

  无论殿下去哪,自己都会最终回到她身边。

  “如果崔勉要查,就抬高十倍价格,再告诉他几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让他自己去找。”

  深更露重,宋皎拂去袖口的水汽,留恋地看了一眼高墙那边渗入的光芒,回了屋内。

  直银站在屋檐一角,运起轻功飞往宫外,一边还自言自语:“十倍价格估计都能把右丞的家底掏空了吧?”

  “主子明明就不想接,这么坑人家,真是造孽哦……”

  他吐槽归吐槽,但脚下一点也不敢耽误功夫,匆匆来到西街隐楼后,找到主管说明来意。

  刘主事闻言却乐得开花:“这得进多大一笔钱啊!你放心,我一定做成这笔生意,保证坑死那个姓崔的!”

  其实隐楼大部分的人都是前朝臣子的遗孤,无不经历过奸佞祸朝的悲痛,要么失去家人,要么死里逃生。

  如果这个崔勉真的敢做出复辟的事情,隐楼的那几个激进分子,保准天不亮就冲到他家里,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直银见他一脸兴奋,也不好多说,总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难言之隐。

  ……

  “主人你在做什么?”相思看她又是摘花又是采茶的,最近还跟尚服局的绣娘学起了双面绣。

  寒笙两指捻着细针,在浅蓝色的绸缎上穿梭,熟练又迅速。

  她眼皮子都没抬起来地回:“做护身符。”

  相思默默地掏出自己的护身符,是一张米白色的宣纸叠成三角形状,挂在了粗短毛茸茸的脖子上。

  它疑惑地问道:“难道,护身符不都是这样的吗?”

  寒笙指尖的针线霎那凝滞,抬眸看它,难得有点心虚内疚:“这个嘛……是给宋皎的……”

  相思呆愣,在桌前静止了好久,回过神后,喵了一声大喊:“太过分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然后屋外的弯翡就看到了一只短腿猫“嗖”地一下,飞出了窗外,瞬间没了踪影。

  寒笙见它一溜烟跑没了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布料丝线,凤眸溢出忧虑神情。

  虽然明知道它身上有护身符,不用太担心,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没有一视同仁。

  宋皎和相思对于她的意义不同,但都一样的重要。

  不能因为宋皎,就忽视了它。

  她起身用神识感应方向,刚走出宫门半步,就遇到了宋皎。

  他温和地问:“殿下这是要去何处?”

  寒笙犹豫地看他一眼:“去找猫。你先进殿内坐会儿,我片刻就回来。”

  然后快步离开,她担心再留一会儿,就会被美色诱惑,这样相思恐怕会更生气的吧?

  宋皎迷迷糊糊地看她风风火火,边进殿内边思索:明明有满宫的宫人,为何要殿下一人去找,那只猫很重要吗?

  他眼神迷惑,沉思的样子倒显出几分极少的天真无害。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公主闺房时,脸红的就像刚蒸熟的螃蟹。

  许是外人见他与公主关系甚密,大多又惨遭京中流行话本的荼毒,走进来的时候竟没有一个宫婢拦住他。

  他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

  这时,相思看着破破烂烂的屋瓦,心想,差点忘记了皇宫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据闻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生前从不纳妾。

  直到先皇后去世,皇室子嗣单薄,只有寒笙和寒笃两个子女。

  大臣们逼着皇帝广开后宫,他不堪受扰,只好收了几个妃嫔了事。

  虽说表面上是后宫佳丽三千,但先帝却从此不再踏足后宫半步,就连两个幼孩未成年时,都是养在崇政偏殿,这足以看出他的情深意重。

  先帝驾崩当日弥留之际,手里紧紧握着一只珠钗,混沌不清地说:“你生前我与你只有对方,你走后我也只有你,希望到了泉下你不要怪我迟到太久。”

  这冷宫也没进过几个人。

  因为先帝不幸,所以妃嫔并无可争的缘由,自然也就很少有被打入冷宫的人。

  直到寒笃登基,皇帝年少,人善可欺,太妃太嫔开始争起赏赐,今天比玉钗,明日比珠环,后宫才变得“热闹”许多。

  相思环顾四周,也没听到个人的动静。

  它找到一处空白的地方坐了下来,等了片刻,拿出那张白三角,一只软软毛毛的爪子紧紧握住纸符,圆溜溜的眼睛渐渐涌起水雾。

  “什么嘛……弦寂把我带回来也不管我,还扔给一个小丫头……”

  “呜呜——凭什么嘛!笙笙眼里就只有那个人,从前是,现在也是。我、我再也不要理她了!”

  “现在也不来找我,太过分了!”

  它把纸符扔在地上,眼睛四周的毛都被濡湿,风轻轻吹过,浮云遮住了阳光。

  白白净净的小猫瞬间蒙了一层灰,脸上都被泪水和尘土糊住,很是滑稽。

  半晌,相思晃晃悠悠站起来,朝纸符的方向走去,刚要叼起,就被一只纹着黑裂花纹的手拿了起来。

  “哎呀哎呀,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呵呵——”

感谢若近若离Adc的38红豆。

  收藏破300了,今日还有加更。

  还有,为了感谢小可爱们的豆子,我今天努力再赶出来一章

  (如果我没有完成的话,就当我没说,明天再补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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