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反水投敌

入夜。

　　择善湖，红船之上。

　　严贞的视线，从天际移到身旁一位青袍道人。

　　“湖老，今日晚霞，是不是吉兆。”

　　名叫湖老的道人微微一笑：“二公子定会心想事成。”

　　严贞一挥袖。

　　“走吧，徐圣人该到了！”

　　抱着琵琶的舞女，停下旋转的裙摆。众人纷纷停止觥筹交错，大家一齐转首。

　　一位紫袍青年缓缓登船。

　　扫到他面容者，无不暗自惊叹。

　　肉身重塑，重返童颜。

　　拂陵圣人，好强的底子！

　　曲小院看到师祖，有一瞬间的出神。

　　他此刻心情复杂……

　　徐猜孤身一人登船？

　　并非如此，另一名白衣青年毕恭毕敬地跟在徐猜身后。

　　他抱着剑，神情面对徐猜时十分柔和，可瞥向众人便冷酷又不屑。

　　这个随时警戒的青年便是张素空。

　　“这便是谋弑圣人的那个孩子？”

　　“之前从未听过他的名字，据说从五境跌到三境了，还敢这么傲。”

　　“我倒想看看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嘘，小声些，免得被他听到。”

　　大家交头接耳，目光有新奇，畏惧，也有恶意。

　　张素空颇具争议。

　　湖老本来闭目养神，但面对张素空也微微点头。

　　好苗子！

　　“不愧是圣人，这头年幼的恶龙，竟然被他收伏了。”

　　赞赏之余，不免生出嫉妒。

　　自己若是有这样的徒儿，何愁一身本事无人继承，何愁不能光扬本宗？

　　在张素空身后，空荡荡一片。

　　湖老冷哼一声。

　　只有张素空一个徒儿伺候在身前吗？

　　徐猜啊徐猜，看来你也不行了。

　　估计你现在能搬上台面的，也就只有一个张素空了吧。

　　记得当年你开坛，座下全是当世巨头。行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天才鞍前马后。

　　风头无两。

　　哪至于如今，孤身寡人，好不落寞。

　　湖老忍不住扬起嘴角。

　　严贞笑脸相迎，拱手朝向徐猜。

　　“恭候圣人多时了！”

　　“请快入座，特意为圣人备了首席。”

　　【来自严贞的忤逆值+20】

　　“见到圣人身体康泰，晚辈才稍稍放心。”

　　“家父也常念叨着圣人，无不感念当年圣人之恩。”

　　“之前晚辈无知，无意冲撞，今日特来赔罪。”

　　“若是圣人不舒心了，晚辈万死难辞啊！”

　　【来自严贞的忤逆值+45】

　　一边是严贞的灿烂笑脸，一边是系统提示声。

　　徐猜感觉快精分了。

　　啊这……严公子，大可不必了吧。

　　徐猜稳如老狗。

　　虽然严贞是个男中绿茶，但徐猜决定，走绿茶的路，让他无路可走。

　　他一把扶起严贞，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贤侄言重了，快快请起！”

　　“本座与你父亲颇有交情，怎么会误会贤侄呢。”

　　“看贤侄出落得一表人才，懂事知礼，严家教子有方啊。”

　　“不知道，贤侄如今境界几炉了？”

　　徐猜故意这么问。

　　严贞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他咳嗽了一声。

　　“晚辈身子弱，从来不曾修行。”

　　徐猜长长地哦了一声。

　　热切地拍了拍严贞的肩头。

　　“听说贤侄是读书人，读书好啊，知识就是力量。”

　　张素空冷冷别过头。

　　那个严公子不过是个修行都谈不上的废物，竟然得师祖如此器重。

　　他越想越不服气，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凡人罢了，读书也能读通大道么？”

　　严贞略一挑眉。

　　湖老睁开眼，有个性，这孩子自己越来越喜欢了。

　　“住口。”

　　徐猜低喝张素空一声，随后他一板一眼地教训起来。

　　“武夫目光，谁说百无一用读书人了？”

　　“谁说修行大道就靠一身莽力了？”

　　众人万万没想到，徐猜竟然会帮着外人教训自家爱徒。

　　不是啊，张素空不是徐猜心头肉吗？

　　显然，张素空自己也没料到这样，但他肯定不敢跟师祖顶嘴。

　　低下头，涨红了脸，委屈极了。

　　【来自张素空的忤逆值+12】

　　严贞心中暗喜。

　　没想到老家伙这么好糊弄。

　　麻痹大意吧，徐猜。

　　你自以为看透了我，我也看透了你。

　　虚张声势的大圣人。

　　该让让位了！

　　我爹八十七了，该得到他被你抢走的一切了！

　　青鸟识骨这个功体，我势在必得。

　　今夜过后，改换天地，来给我老爹预贺八十八大寿。

　　【来自严贞的忤逆值+77】

　　还不够，还不够。徐猜目露失望之色。

　　这时，一个人不再迟疑，站出来。

　　曲小院的声音中气十足。

　　“弟子拜见师祖，四年不见，师祖别来无恙。”

　　曲小院砰砰磕了几个头。

　　磕得地板一震，看上去用力极了，虔诚极了。

　　可是，他每磕一个头。

　　头顶便飘来一个数值。

　　【忤逆值+99】

　　嗯，这可太“孝”了。

　　严贞生怕气氛不够凝固，连忙补充。

　　“圣人记性不好，这些天咱们一直想将误会解开，归还小院修士。”

　　“只是……不知为何，圣人屡屡拒受呢。”

　　严贞装得一脸无辜。

　　“外面那些人传些乌七八糟的话，都说是圣人舍弃了徒弟。”

　　“我们也不清楚为什么，大抵圣人有自己的思量吧。”

　　“眼下师徒团圆，晚辈也算完成了家父的嘱咐了。”

　　曲小院的神情平淡如水，他望向徐猜。

　　那颗明亮的眸子已经黯淡下去。曾经有多信仰一个人，现在便有多怨恨。

　　一字一句从他的牙缝里蹦出来。

　　“四年了，徒儿甚是想念师祖呢！”

　　【忤逆值+333】

　　徐猜，我暂且不与你对峙。我像条灰溜溜的丧家犬回到你这里，隐忍不发，等待时机。

　　早晚有一日，我要你百倍尝到被人背弃的滋味！

　　我恨严家，更恨自称是我父亲的你。

　　【忤逆值+999】

　　曲小院的师祖唤得极为亲切，又极为冰冷。

　　这个父慈子孝的画面也太诡异了吧。

　　不过，还得是自家徒儿，才能贡献那么高的忤逆值啊。

　　徐猜欣慰地露出了笑容。

　　打开面板。

　　查看曲小院的词条，蓦然多了一项。

　　反水投敌！

　　哦，原来曲小院真的反水了，这次回来，还成了严家安插给自己的卧底。

　　本来打算再过一段日子就偷偷救回这个徒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黑化了。

　　太可惜了。

　　要不得，要不得。

　　这么想到自己身边，传递消息给严家吗？

　　要演父子情深，那就演吧。

　　徐猜忽然说。

　　“小院啊，本座放你自由，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