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novel

第二十章 逃不了的梦魇

宇文卿走出浣清宫,正逢木谨言来到此地,他走上前说:“拜托妹妹帮我照顾她。”他垂着头走了。

  木谨言未曾看到过他颓废的样子,竟有些无所适从,本想说的话也强忍着没有说。

  她见到她时,她的样子很不好。木谨言知道,她此时一定是心如死灰,万念俱寂了,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他死了。”宇文诺眼神迷离地说。

  木谨言看着她目光空洞的样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在城南郊外的一片森林,我亲眼看着他在我面前闭上了眼睛。之后我回去找他,却不知所踪了,连他的尸骨都没有找到。我真的好恨我自己,我若不那么任性,他也许就不会死。”

  木谨言已经被她的悲伤所感染,莫名的十分伤感,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你要知道,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就算是为了他,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宇文诺喃喃自语。

  没有他,她的心早已随他埋入无底的深渊,从此世界只剩下漆黑一片。

  她的世界再无繁华。

  木谨言发觉她往日的风采,傲气全都消失殆尽了,她的心也是一片荒凉,不忍再待在这里,准备离开。

  她刚踏出去几步,迎面遇上走来的宇文颉和李泫虔,她还未同他们说话,就听到一声尖叫。

  李泫虔以惊人的速度跑了进去。

  房梁上悬着一条白绫,在地上,一个小丫头半跪在地上,哭喊着,摇晃着她。

  她醒过来后,看到李泫虔,她别过头去,脸上全是反感。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站起来,退到一边。

  “他没有死。我可以保证。”宇文颉说。

  她回过神来,拉着他的衣袖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宇文颉点点头,没有太多表情。

  听到此,宇文诺那早已七零八碎的心重新被捡起,一步步的拼合起来。

  是夜。

  万里无云,群星璀璨。

  奉安王府中。

  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宇文卿坐在长椅上,下面七八个舞女身姿曼妙,缓缓起舞,步步生姿。

  宇文卿半躺着,一杯杯倒入腹中,他有些恍惚的看了看烛火。

  慕容沁雪琴音忽停,她手持一碗醒酒汤,来到他身边。

  “夫君,天色已晚,喝了这碗醒酒汤,早些休息吧。”

  她上前服侍,手被他狠狠握住,被甩在了地上。

  “你现在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竟敢动她。”宇文卿站起来,脸上蒙着一层冰霜。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懂。”

  “不懂是吗?”

  宇文卿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我警告你,若是再敢作主张,就不要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他转身离去,衣摆擦过她的脸。

  慕容沁雪的目光变得阴冷。

  你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是你利用的对象,只有她,你从来不曾利用。

  慕容沁雪凄然一笑。

  我这么多年的付出,都抵不过你的一颦一笑。妹妹,你存在一天,他就永远看不到我,所以你就不要怪姐姐心肠狠毒。

  在这夜。

  天空中漂浮着几片黑云。

  木谨言踏入府中,发现府中死寂一般的安静,连那只平日里不安分的狗也不叫了,像一只雕塑般立在角落里。总之,这里的一切都如施了魔咒般没了生机。

  她快步走到大厅中,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战甲背对着她站着。木谨言认出他是她的父亲,她唤了他一声,他没有应,也没有动。

  木谨言走过去,但当她看到那人时,她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般,脸色变得煞白,这是她的父亲吗?这明明是一个披着她父亲战袍的骷髅,只不过衣服无形中被一股气体撑起来,就和她父亲的体型一样。

  木谨言惊吓的连连后退,发现他并没有动,她则拼命向门口跑去,门在不觉中自动地关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感受到冰冷锋利的目光看着自己,木谨言回过头,那具骷髅又变成她的父亲,手持一把长剑架在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

  木谨言喊道,欲上前阻止他,但他好像没听到般,再一转眼消失了。

  木谨言很害怕,在屋子里来回寻找,都没发现他的踪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

  下一刻,屋子里的陈设变了,变得金碧辉煌。一个华贵艳丽的女人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张开手臂,看着前方。她的面前,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依恋的看着她,迈着欢快的步子投入她的怀抱。

  木谨言认出那是皇后和小时候的自己,但她们都像是幻境中的人物,十分的不真实。

  屋子里的城市又变了回来,重又回到自己府中。木谨言正在疑惑,一双强有力的手扼住她的脖子。

  木谨言一时不能呼吸,感受到自己的脚离开地面,她挣扎着抬头看去,看到一张狰狞的脸。

  “不,你不是父亲,你是谁?”

  木谨言感受到此人虽有和父亲一模一样的容貌,但他却眼露凶光,散发出彻骨的寒气。

  他笑了。

  “我只是残留在人间不肯散去的一抹怨气汇聚成形,是他的意识指使我来。”

  他惨笑片刻,真的如游魂一般幽怨地说,“忠君为国,肝脑涂地,都是狗屁。最后还不是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这就是他一心报国的回报。”

  木谨言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更甚,快要把空气都凝结成冰,而自己愈发的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杀我?”

  “为什么?”

  那人狂笑一阵,声音在屋子里回荡,更像从地府中传出来一样阴沉。

  他面色铁青,怒视着她,“全家被贼人所害,死不瞑目,你现在竟然还认贼作父,这是我辛苦教养你七余年换来的结果吗?”

  木谨言不明白,疑惑地看着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但她的意识涣散,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一阵清灵的琴音传来,她立马清醒了过来,这是母亲常弹的曲子。下一刻,灼痛感消失了,他也不见了。

  忽而,身体被一股力量带到另一间卧室,这是母亲的屋子。转过珠帘,看到母亲端坐在那里弹奏乐曲,和以前一样的声音,她的容貌、气质也和多年前一样。

  琴声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她,幽灵一般飘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像有人在后面追赶一样急切地说,“快走,离开这里,离开郯国,永世都不要再踏进郯国一步,也不要和宫中人有任何联系。”

  木谨言还未来得及答话,她又一下子不见了。

  接着,房梁上悬起一条白绫,木谨言看到母亲踩在木墩上,眼中无神地拉过白绫。

  “别,不要。”

  木谨言无助地喊,可她像机器在走已设定的程序般继续做着自己的动作。

  她向前跑去,想拉着她,阻止她,这时身体仿佛踏空,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洞,她在黑洞中下沉,下沉。

  下一刻,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推了回来,她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公主,你没事吧?”

  回过神来,看到自己的屋子,她的心依旧狂跳不已,看到侍女焦急地看着自己。

  “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罢了。天色还早,快去睡吧。”

  木谨言看着她们离开,关上门,看着烛光一寸一寸地变短,她坐在床上,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