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novel

第七十三章:楚国公

宋渊泊沉声道:“此事我已知晓。似乎是船桥年久失修,沉了几艘船。”

  崔半仙又道:“学生今日恰好从河桥营回来。耳闻目睹了整件事的经过。其中另有内情。”说着从衣襟里摸出一张纸,递了上去。

  宋渊泊接过来一看,上面却是写着一首打油诗:白鱼翻浊浪,黄龙舞欲狂。河桥一霎倾,行人尽溺亡。

  “这是什么?以诗咏叹时事?写得似乎并不合乎韵律。先生何意?”宋渊泊诧异道。

  崔半仙忙拱手道:“国公爷,此非即事诗,而是预言。”

  “你是说,这是河桥沉没之前写的?”宋渊泊大吃一惊,霍的站起身问道。

  崔半仙郑重地点了点头。“三日前的夜里,有人忽然潜入学生房中。将学生劫至河阳城。那主事的是个姓卓的年轻公子,一路上倒不曾为难过学生。前日夜里,学生本意套他的话。谁知,他竟说……”

  “他说了什么?”宋渊泊急忙问道。

  “他说,是他的朋友夜里梦见河桥沉没,家人遇险。故而心中不安,托他在河阳城阻一阻家人的行程。请学生过去不过是演个双簧,哄得他朋友的家人晚一日过河。”

  宋渊泊与宋涤非对视一眼,问道:“这便是他朋友写下的诗作?”

  崔半仙摇摇头,沉声道:“非也!学生听那卓公子的话音,似乎一开始对他朋友的作为,颇有些不以为意。只想着怎样劝下他朋友的家人即可。

  谁知,到了第二日,那卓公子忽然写下这首诗,命他带来的打手领着学生,去往河桥营门口散布消息。劝众人勿要过桥。”

  “你是说,他是临时起意,让人去劝阻行人的?”

  “正是。”

  “也就是说,他是受朋友所托,并不知道内情。”

  “应该是。”崔半仙想起那卓公子,当时知道桥沉的消息后,惊得面无人色。便知他不是一个能狠下心来,看着无辜之人枉死的冷血之辈。

  宋涤非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他的朋友应该是知道内情的。且对此事乐见其成,或者说,他不想管。”

  崔半仙忽地抬头道:“劫走学生之事,想来也是此人授意。难道说,他知道学生的背景?”

  宋渊泊闻言,心中大骇。顿时腿一软,跌坐在椅上。

  自从二十年前,被圣上废去太子之位,他便处处谨小慎微,不敢稍有疏略。后来,他又屡次被削夺王爵,更是不敢再置喙国政。

  朝堂之上,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储君,变成了一个人人弃之远之的边缘人。

  眼下,忽然得知有人拿了他的隐私。那种感觉就如同芒刺在背,交戟入颈。

  二十年了,他已经从云端跌入泥里。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宋涤非见他这般惶恐,忙宽慰道:“父亲,或许此人并没有恶意。儿子以为,他只是想提醒我们,有人故作此举,意在河防。”

  “公子所言有理!”崔半仙眸中精光闪烁,他上前一步,指着那纸上的“白鱼”二字,意味深长地说道:“河桥营有一支水鬼喽兵,人称‘白鱼队’。”

  “你是说河桥营监守自盗,派白鱼队凿沉了船桥?可他们这样做,岂不是自掘坟墓?难道他们,就不想要自己的项上人头了吗?”宋渊泊缓过神来,沉思片刻,依然不敢相信。

  “学生现在还不敢断言。既然此事未明,国公爷何不派人暗暗地查访。不怕他不露出端倪。”

  宋渊泊左思右量,恐怕无端招惹别人注意,一时间沉吟不决。

  宋涤非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是那位卓公子的朋友,故意透露的消息。想来,他必是存着结交的心思。不如,咱们先派人试探他一番。若是成了,说不得能知道些内情。”

  宋渊泊眼睛一亮,点点头道:“此话有理。”说着,目光一转,对着崔半仙说道:“此事仍交与你来办比较合适。先生可有异议?”

  崔半仙忙躬身回道:“既蒙国公爷这般信重,学生敢不从命。”

  “好!我便让刘豹几个协助你。一切小心要紧。”

  却说卓元劭在家中歇了一夜,次日起来,免不得在母亲身边听了一回唠叨。

  隆平县主成婚六年,方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里舍得打,哪里舍得骂。略说得狠了,等过了气头,反而还要费尽心思将他哄转过来。

  幸而这孩子秉性不坏,竟不曾被养歪了去。

  隆平县主斥责了他一回,见他垂着头不发一语,也怕骂狠了母子离了心。

  遂又拿些软话劝他:“为娘这是怕你在外头出什么意外,这才发狠说你几句……如今你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这般胡闹,如何叫我省心……你是家里的独苗,偌大一个家缘,迟早要靠你顶立……倘若你有个好歹,我还能指望谁去……”

  卓元劭听得皱起了眉头,不耐地打断道:“母亲,这些话,我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总之,我以后听你的就是了。”

  隆平县主讪讪地笑道:“你肯我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我听你堂婶说,工部左侍郎家的长孙女,性子极好……”

  “母亲,前日是李三的生辰。因我在外头,未能送上寿礼,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眼下我回来了,自然要补上一份。”说着拔脚便走。“晚饭就不要等我了。”

  隆平县主忙起身追了两步。“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寿礼叫管家送去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卓元劭头也不回道:“母亲不必担心,夜里我必回的。”

  同喜被夫人狠狠剜了几眼,忙缩着脖子紧跟上卓元劭,可怜巴巴地说道:“爷,您就不能换个人折腾吗?您没看见夫人的脸色,都要生吃了奴才呢。”

  卓元劭把眼望他一横,翻身上马。冷声道:“莫要耍嘴。母亲正愁不好拿你呢。你要留下但留下,休得在我耳边聒噪。”

  同喜极少见他这般同自己甩脸子,知道少爷这是心里不痛快呢。忙闭上嘴,不敢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