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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鹿马

望夷宫中鹿为马,秦人半死长城下。

  在沈元的引导和暗示下,金彪慢慢的说出了沈元的经历,自出生到现在的所有都历历在目,一个与强盗哥哥不同,一心只想救人治病的弟弟形象跃然纸上,甚至连沈元爱吃什么的细节都有……

  所有人像是看鬼神一样的看着沈元,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莫须有人物的诞生,仅仅就是三五个时辰的时间,月亮还在天空中闪耀着妖异的光芒,这世间就多了一个魔鬼,一个能凭空造出历史的神仙。

  孟君看着沈元的手段也是头皮发麻,他以前也刑讯,也杀人,可确实没见过这种改造一个活人的方法,他敢保证如果给沈元足够的空间,他能让金彪认为自己是一个婴儿。

  贾道师对这种手段倒是有些感触,他们传道用的是更温和的潜移默化,没有沈元的手段激烈,可原理是一样的。

  他此时就像是看祖师爷一样看着沈元,家主有这样的手段倒是要好好请教,说不得他能改进传道的方式,让道教的光辉照耀九州的每一个角落。

  邓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千万不要敷衍沈元,这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郭嘉司马懿转世,心思纯良是他,可一旦受到侵犯,下手绝对狠辣。

  砰,邓祁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其他人看着邓祁的举动也瞬间反应过来,此时要表忠心啊,知道了家主阴暗的一面若是不忠。

  怕是连金彪的下场都落不到,只有孟君一个人犹豫的站在人群中和沈元对视着,他不能跪,两朝皇室后裔,天生高贵,他哪怕今天死在这里也不能跪。

  沈元无奈的看着所有人的反应,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后世对人质心理的研究让人懂得了怎样劫持一个人的思想,可是在这个时代看来太过超前,有如巫术一般,只能走过去把邓祁扶起来。

  “起来吧,别跪着了,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沈元温柔点语气在这时候反而起了反作用,让众人更加温顺,头愈加低垂了,所有人都觉得沈元心思深沉,这时候还能笑出来,沈元这时候才想起来,心理学的作用不是对一个人的,他劫持的不光是金彪的人格,还有手底下这群家臣的心理,恐惧几乎烙印在他们的心底了。

  好半天众人才恢复了常态,只是这时候孟君才想到沈元计划的漏洞,壮着胆子问道,背后的冷汗让他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沈兄,金彪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连山坪数十人呢,你不可能一个一个用法术吧。”

  好嘛,沈元的科学都成法术了,沈元哭笑不得的说道。

  “金彪是个引子,具体的看待连山坪这个相对封闭的集体,为了维持连山坪盗贼团体的向心力,金彪必然是靠绝对的权威去维持自己的地位。

  只要金彪被我们搞定了,其他人完全可以靠着金彪的权威来完成洗脑,他的手段可不会像我这么柔和,生杀大事不过一声号令,一周时间绰绰有余,正好等着糜府那边的疾病发作。”

  沈元客观的分析道,科学的去看待一个领袖对封闭集体的影响,权威和生杀大权几乎就是最好的洗脑工具,再加上个人崇拜,七天时间绝对能让一个集体的大部分人接受一个虚无的存在,不说相信,至少在被人问询时,领袖灌输的观念绝对会成为下意识地答案。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等金彪回到连山坪的时候手里多了数百贯钱财,适度的压迫后给予奖赏是最好的方式,能让人接受被灌输的一切。

  随着金彪按照沈元的吩咐,通过集会,刑赏,杀戮等等手段,短短的几日内连山坪就多了两个土著居民,金标沈元和他的常随金丸邓祁。

  就连故事里金标的便宜师父陈生都对自己有这么个徒弟深信不疑,再加上沈元在村子里良好的表现,更加坐实了他金彪弟弟的身份。

  孟君装作旅人在连山坪试探了数回都没发现任何破绽,寨子里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肯定沈元是寨子里土生土长的后生,即便面色有些僵硬也是本能的说出他们早就编好的瞎话。

  沈元等人也没闲着,疯狂的收集着连山坪的信息,具体到每一个人,每一口井,每一个房子,这都是将来防止被拆穿砍死的保命东西。

  七天一过,叙州城糜府准时发出了求医的消息,遍招全城名医治病,人都说糜家是遭了天谴才浑身红疹,让糜家更是焦急,发了疯的把赏金提高到了两千贯。

  沈元看情况差不多了,才带着小小的药箱慢悠悠的到了糜府门口揭了求医的招子。

  “小子,快走,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别耽误我家主人时间。”糜三坐在门口不耐烦地招招手,他糜家虽然钱多,可也不是一个毛头小子就能骗去的。

  “大爷,让我试试吧,我真的能治,我可厉害了,我师父是连山坪的名医呢。”沈元装着嫩撒娇似的跟管家卖萌。

  “哼,你说能治就能治?我还说我明天能当皇帝吧,呐,这是五文钱,饿了去买几个馒头,别在这丢人现眼。”糜三只以为是来混吃混喝的小瘪三,自认倒霉般掏出几个钱丢过去。

  “你别狗眼瞧人低,我家少爷可是正经学过医的,几个臭钱快拿回去,我这里有一贯钱给你买几个龙眼补补眼睛。”邓祁做足了样子扔了一吊钱过去,真就像个忠仆。

  糜三满脸通红,他还没见过这种人,明明是江湖骗子,还装的这么豪气,哪个大夫只有十几岁的?

  用手指着沈元就要开骂,被邓祁一个眼神瞪得说不出话,正准备叫人呢,门口一个小姑娘探出脑袋,只见满脸红疹子有些紧张的样子,还有些怕生。

  “三伯伯,怎么了,外间在吵闹些什么,你可不许欺负外人。”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却不敢看向沈元。

  “小姐,你快进去,别受了风寒……,哎,你小子干嘛呢,快住手,别碰,你不要命了?”糜三刚宠溺的对糜秀说到一半,就看到沈元冲过去抓住了糜秀的肩膀,脸色大变。

  “你,你不怕我,我可有病哦,你离我远一点,会传染的,人家都说我们糜家是受诅咒的一家人呢。”糜秀怯生生的说道,用力的把沈元的手别开。

  “你小子快滚,再不滚我报官了。”糜三火气上来了,举着一根长棍就朝沈元冲过来了。

  “你打啊,你把我打死了,我保证这小丫头活不过三天,来,打,朝这打。”沈元瞥了糜三一眼,混不吝的说道,只是语气极为肯定,让糜三拿不定主意,呆呆地举着棍子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来。

  “公子,你可以治好我吗?”糜秀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沈元,所有人都说他糜家必死,可谁想死呢,她才只活了十岁啊,他还想以后过好日子呢,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去好多好多地方。

  沈元看着糜秀也是头疼,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他下的药只是会让人看起来可怕,可以糜秀现在的表现来说,明显不是这样,糜家必然是长期被人用重金属豢养,这才会有如此恐怖的情景,他下的那一副药倒成了阎王的催命贴,处置不好立马就会要了糜府满门的命。

  他刚看糜三就觉得不对劲,以糜三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每日饮用当铺打来的水,吃用大多是城中另一处井,也是明显的重金属中毒,这明显是有人早早下手了,好狠的心啊,这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想灭人满门。

  糜秀看着沈元的神情以为他很为难,就装作小大人一样踮起脚拍拍沈元的肩膀安慰道,只是眼圈里噙满了泪水,每次都是这样,有希望之后希望破灭。

  “公子不必为难,或许这真的是天谴吧,三伯,给这位公子取些钱让他离去吧。”

  沈元看着这个小丫头颇为有好感,摆摆手。

  “秀儿是吧,你放心,本公子可是华佗在世,扁鹊复生,小小病症,手到擒来。”

  糜三看这个毛头小子口放厥词有些不爽,见势就要打。

  “腹下三寸,每日晨起阵痛,嗜睡,性格暴躁,背部常年生暗渠。”沈元大步流星的往院内走去,风中飘散着他的声音。

  糜三只能赶忙跟了上去,这位别的不说,这症状猜的可够准确的……

  子时,叙州,观山楼,韩宗武一个人喝着酒。

  “家主,沈元看破了那些人在糜府的布置,不知是否需要我去抹掉痕迹。”柱子的阴影里传来一声问询。

  “影子,不要急嘛,那些被他发现了又如何呢,沈元这人在连山坪的手段可圈可点,我得他一人可顶庸才千人,万人,那些人?正好让我们的军师用来当试刀石吧。”

  韩宗武举起一杯酒对着明月一饮而尽,冰冷的酒液在咽喉里逐渐滑落,始终浇不灭他内心的火焰,反而让他愈加兴奋。

  哈哈哈哈,苍凉的笑声回荡在嘉陵江的每一个角落,不知会将他的心思带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