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传染病防治中心
现在的林如凡和以前不一样了，家里两只小狗比闹钟还准。可可去喊爱爱，爱爱本来新到林家，还有些羞涩，但在可可的带领下，也好奇地参与“扒门运动”。
林如凡起床，一开卧室的门，两只小狗就摇着尾巴扑了过来。
可可俨然老大，扑得最欢。爱爱跟在后头观望片刻，终于也加入了谄媚抱大腿的队伍。
电动牙刷呜呜地震动时，林如凡刷着手机。一夜过来，她朋友圈下的回复更多了，朋友们的回应远远出乎她的意料。有些性子急的，直接就在微信里给她留言，请她直接组织捐赠。
一群红点点中间，林如凡看到了儿子时文斐的留言。
【妈，我在校友群发了征集信息，同学们非常踊跃，希望能最快地筹集到物资，帮助同胞们渡过难关。麻烦你把征收物资的地址和联系人给我，我来跟他们对接。】
林如凡顿时就停了手。
这傻儿子，从来跟老妈就是没大没小，突然这么正经地说话，让林如凡又意外又欣慰。
儿子好像突然长大了啊。
立刻就将昨晚慕君安发来的邮寄地址和联系方式发给了时文斐。
……
开着车出小区时，保安大哥一见是林如凡，很高兴地跟她打招呼。
“林小姐出门了啊？”
对哦，这都多少天没出门。被疾控中心“重点关照”过的汽车，在地下车库无人问津十来天，落了一身灰尘，看着都有磨砂效果了。
“去单位办点事。”
虽然只是去单位开仓取消毒液，但林如凡已经有了一种投入工作的感觉，激情四射。
城市的道路上，行人寥寥。偶有几辆车子相向而来，彼此交汇时，虽不相识，竟也陡生际遇的感叹。
隔离在家时，林如凡看了很多关于安静的城市和安静的春节的内容。若不是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又有谁能想到，今年所有人会过一个这样前所未有的春节。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安静的城市，看再多的贴子和朋友圈，也不如自己亲自驾车走上街头，亲身去体会这城市的安宁来得震撼。
刹那间，林如凡怀念起那些堵车堵到想骂人的日子。
怀念那热闹，怀念那人来人往的味道。
工业园里，萧大路去得更早，一见林如凡的车子驶进工业园的院子，像八百年没见过似的，老远就开始挥手。
工业园里一片安静，所有的厂子和公司年后都没有复工，只有几名留守的保安还是一如既往地负责，在工业园里不时地巡逻。
开了公司大门，经过再熟悉不过的操作间，还像刚刚放假时那样，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林如凡感叹：“看来我不在，你们年前的收尾工作也做得很不错嘛。”
萧大路却嘀咕：“要不是疫情，咱就开工了呢。”
“放心吧，工资不会少你们的。”林如凡想了想，“我得在群里说一下，免得大家人心惶惶，又不好意思问。”
萧大路赶紧道：“林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在家歇久了吧，还挺怀念大伙儿热热闹闹上班的日子。”
林如凡笑道：“放心吧。我没误会，只是你提醒了我。咱们公司里十几号人，都跟了我时间不短了。这疫情一来，活是没的干了，但大家总还要生活。比如你，家里房子得还贷吧？”
萧大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积蓄总还是有点的……林总你也不要硬撑。公司不开工，就没有收入，但费用却一样不少，今天还要把库里的东西无偿捐出去，这可本来是我们公司的收入。林总你把我们当一家人，我们也不能太自私，工资给我们打折什么也没关系的。大家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有这样的员工，夫复何求啊。
林如凡欣慰：“这点儿我还担得起。等担不起的时候，我也自会跟大家坦陈。其实我们公司损失还算是小的，那些真正的餐饮业损失才叫惨重。本来春节是最繁忙的时候，进了那么多货，结果全部取消订单。好多饭店都在打折出售加工的熟食，或者索性将囤菜免费赠送给困难居民。他们损失那么大，都有这样的社会责任心，我们这点真的不算什么。”
萧大路知道，这就是他们跟随了多年的林总。
她总是这样精神百倍，又举重若轻。哪怕是当年从一个小吃店往净菜公司转型的艰难之时，她也总是笑盈盈的，从不流露出半点儿颓废的样子。她外柔内刚，永远挺直的脊背似乎能扛下一切。
仓库里一共有十二箱消毒液。当时拿回来的时候，还愁着这么多，可得消化到何年何月，现在看着这些纸箱子，只恨当时怎么就没全搬回来。
从操作间拿了平板小推车，将十二箱消毒液全搬到小推车上。萧大路将公司平常送餐的面包车开了出来，将消毒液全部装上。一番折腾，大冬天里，林如凡居然出了一身汗。
从“如约而至”到南郊传染病防治中心，意外地近。
在这次疫情之前，晋陵市民对这个“晋陵小汤山”的熟悉程度，大概也就只有“南郊”二字。随着疫情引起广泛关注，大家才开始将目光投向这个陌生的地方。
萧大路也一样。他一开导航，就乐了。
“原来只有十分钟车程。”
工业园本来已在城市边缘，防治中心则更偏远一些。市中心都没什么车流，一到郊外，路上空旷得只剩下红绿灯。
十分钟都没用上，八分钟就到了防治中心。
之前林如凡已经跟慕君安联系过。慕君安上午正好有个专家视频会议，安排了一位助手过来对接。
防治中心不能随便进，助手带来了慕君安亲自签的到客单，门卫又给林如凡和萧大路都检测了体温，这才放了车子通行。
根据助手的指示，他们将车直接开到了一个应急通道入口，前面已经有几辆前来捐赠物资的车辆在卸货，而防治中心显然也有了充分的准备，有工作人员专门负责清点和运送。
一位胖胖的大叔，是代表一家公司来捐赠防护服的。他手持捐赠感谢书和接收捐赠的医务人员合影留念，戴着口罩都能看出来大叔的自豪与激动。
不一会儿轮到了林如凡她们。
十二箱消毒液很快被搬下车，清点完毕，工作人员发放了捐赠感谢书。
助手说：“咱们也在捐赠物资前留个影？”
林如凡立即喊：“大路，我帮你们拍照，笑得自然点啊……”
萧大路连连摆手：“哎，不行不行，我拍照什么时候笑得自然过，比哭还难看。”
“反正戴着口罩，怕什么。”
“哎，不行不行，林总还是你去，我来帮你们拍。我笑得不好看，我拍照好看，哪回不把林总拍成两米八大长腿啊。”
这倒是实情。公司偶尔搞个团建啊、旅游啊，萧大路可讨女人们喜欢了。
他会拍照啊，一只手机就能拍出“手机摄影协会会长”的水平。别说林如凡本来就亭亭玉立，就是王姐那样向来不爱拍照的人，都会往萧大路的手机前凑。
见二人推却，助手笑道：“林女士别客气了，就让这位师傅拍吧。”
人家医务人员都开了口，林如凡也不好意思为了这点琐事耽误人家宝贵时间，便站过去，架子一摆，面对镜头笑语盈盈。
萧大路叉开双腿，差点都要趴地上了，刷刷刷连拍三张。
林如凡以为拍完了，正要转身和助手打招呼离开，却见助手竟然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只密封袋装着的手机。
“师傅，麻烦你用我手机再拍两张。”
我去，这是什么操作，明星待遇啊。林如凡赶紧配合，又挺胸收腹收下巴，拿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对向了镜头。
刷刷刷，又是连拍三张，萧大路将手机还给助手时，还老大舍不得：“你这是不是某为出的最新机型啊，拍照也太赞了吧。比我手机效果好多了，把我们林总拍成电影明星了。”
这下完球，林总眼红了。
林总可是最臭美的，不可能错过任何一张自己的美照。
当即对助手道：“能不能麻烦您方便的话，挑一张发给慕医生，让慕医生转发给我？”
助手有些微微吃惊，但很快掩饰住了：“没问题，回头我跟老大说一声。”
两相告别，林如凡正要上车离开，听见有人喊：“林如凡！”
林如凡惊喜转身，竟然是慕君安。
慕君安没有像其他医务人员那样穿着全副武装的防护服。他显然刚刚开完会，穿着白大褂，只戴着日常的外科口罩。冬日的太阳温暖和煦，而且好似特别眷顾慕君安，将他微卷的头发照出好看的光泽。
“会议提前结束了。我想你可能还没走，下来看看。”
提前结束得妙啊。
林如凡都十来天没见慕君安的“活人”了。咳咳，其实以前也不常见到“活人”，可，以前那不是没有什么期待嘛。
“刚交接完，谢谢这位医生了。”她指助手。
“哦，刚刚我们拍了合影，用这位医生的手机拍的。回头能不能麻烦慕医生转一张给我？”
那助手机灵，立即道：“拍了三张，都挺好的。”
慕君安笑道：“那回头三张都转给你。”
又问林如凡：“可可怎么样？”
“挺好的，特乖。”
慕君安点点头，居然又问：“爱爱呢？”
咦，居然还知道爱爱。看来没少看自己的朋友圈啊。林如凡决定回去就发几张特别好看的自拍。
“爱爱还有点怕生，不过可可带着它，两人相处得挺好的。一点儿不吵架。”
“这就好。我这两天可能回去一趟，去看看它们。”
它们，慕君安用了“它们”。说明他不仅想去看可可，也想看爱爱。那么问题来了，他也想顺便看看林如凡吗？
林如凡没好意思问。毕竟旁边的助手已经看呆了。
当然得呆。不呆不是人。
什么可可爱爱，什么不吵架，什么老大还要回去看他们……可可爱爱是谁？眼前这位林总又是谁？
顿时，助手觉得自己无比英明，无比幸运，并且决定立刻马上火速，他要回去散布这个惊天大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