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一面千态
若有若无的骚臭味一波又一波袭来，但是众人却似乎毫无察觉。这种情况杨凡之前也曾遇见过，那便是在马家的时候。当初那股腐臭味，莫芷兰也没有闻到，一开始杨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发现其实并不是那样。
杨凡并不知道，一些修为高深之辈，五感通灵，可以察觉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异常。
篝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恍惚间，杨凡似乎发现，女子的身影慢慢拉长，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狐狸。揉了揉眼睛，影子又恢复正常模样。
女子很善于交际，短短时间，便和一群江湖之人聊成一边。隐隐的，甚至还有几个行脚商人也凑了过来。
骚臭味越发浓郁，杨凡闻着心烦，索性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女子的手腕，扯着她往门口走去。
“公子，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一声娇呼，女子泫然欲泣，惹人怜悯。有江湖侠客面露不忿，原本杨凡递火把的好感也荡然无存。有人觉得是杨凡见色起意，虽然人群当中有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敢这么做的，一个都没有。
就连莫芷兰，一双美目也略带惊疑，不知道杨凡想要干什么。杨凡并不是贪图美色之人，这点莫芷兰还是看得出来的。
“撒手！”
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拔剑相向。杨凡的做法，惹怒了不少人。不知道是这群人真的心存侠义，还是另有所图。
“壮士救命！”
女子挣脱杨凡的手掌，心惊胆战躲到了一个年轻剑客身后。感受到身后的娇软柔弱，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触碰，年轻的剑客一时心神荡漾，握剑的手掌又加了几分力道。
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保下这姑娘。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年轻的剑客这样想着，手上的长剑又出鞘了几分。
杨凡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辩解，但这种事情说出来恐怕没人会信。莫芷兰应该会信，但莫芷兰毕竟和他是一伙的，想要说服众人，怕还是有点难度。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了一句话。
“我这是为你们好，这个女子，不是好人。”
“呵，笑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坏到哪去。你一个大老爷们，想出这种借口也不怕丢人。你不就是贪图这女子的美貌么，何必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女子又缩回去了几分，看向杨凡的目光怯怯的，好似受了什么委屈。
“若是小女子给你们添麻烦了，那我走就是。打扰诸位公子，还请莫怪，小女子告辞。”
女子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前，路过杨凡时还微微行了一礼。站在大门前，看着肆虐的滂沱，面露难色一时竟有些犹豫了。
不得不说，女子此刻的神情确实惹人怜悯。无论哪个大老爷们，见了都会于心不忍。
“姑娘，何必急着要走，大雨封山，多危险啊。等过了今夜，想去哪我们送你。”
“多谢各位好意，但是有人似乎不喜欢我待在这，小女子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有意无意，女子的目光扫了扫杨凡。这下子，看向杨凡的目光中，不满的更多了。
“姑娘莫急，若真执意要走，让我送你一程。”
年轻剑客急忙撑开一把雨伞，遮在了女子头上。
“那就有劳公子了，多谢！”
年轻剑客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临走前还示威的看了杨凡一眼，似乎是在嘲笑杨凡。杨凡原本想拦，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有些事既然咎由自取，就怨不得别人了。
“呵，这小子倒是艳福不浅。”
有人笑骂了一句，便不再过问。虽然羡慕，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这些江湖侠客，也拉不下那个脸皮子。
杨凡依旧站在门口，目视着女子和年轻剑客消失的方向，似乎是想追出去。
“怎么，这位小兄弟似乎有些不服，想出去把人抢回来？若当真是这样，那我们可不能当做没看见。小兄弟，美女人人都爱，可是要注意方式啊。输给别人，只能怨你自己。”
有风凉话传出，杨凡刚刚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有人甚至已经决定，若杨凡真的敢追出去，他们不介意给杨凡一点颜色看看。
杨凡叹了一口气，转身返回莫芷兰身边坐下。莫芷兰看了一眼杨凡，少女倒没有责怪杨凡，她知道杨凡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情。
“杨凡，是不是有问题？”
杨凡没有说话，拿着一根木棍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篝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子一走，原本热闹的气氛多了一丝冷清。人群渐渐安静，不时的有一两声鼾声响起。
“奇怪，黎安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是不是滚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
黎安，便是那个年轻剑客的名字。
“也有可能是滚到了女人床上。”
有人接了一句，立刻响起一阵哄笑。莫芷兰红着脸唾了一口，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无伤大雅的玩笑终究还是盖不住同伴的担心，有两个人站了起来，他们是黎安的朋友。
“我们去把黎安找回来，路鸣你在这看着行礼。”
一行总共四人，留下一个看行李的之后，两人匆匆撞开了雨幕。
“两位，小心一点。”
路过杨凡的时候，杨凡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但很可惜，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
“用不着你虚情假意的提醒，我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区区山路，可难不倒我们。”
杨凡没有说话，只是拨弄篝火的木材又短了几分。仔细看去，杨凡手背上的青筋微微跳动，握在手心里的那一小截木材，早已经被揉成粉末般的碎屑。
确实，区区山路是拦不住这些江湖侠客，但是狐栖山当中可不仅仅只是山路，很有可能，是黄泉路。
两人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很快便到了后半夜，有人已经睡下，有人还在打坐。行走江湖靠的是警觉，并不是每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都能睡得那么安稳的。
神庙安静，只有小女孩的声音不时响起。小女孩闹着要听故事，瞎眼老者笑眯眯的抚了抚女孩的头发，一双灰白的瞳孔死死的盯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爷，刚刚那个女人身上有股怪味，好难闻啊。”
闭目养神的杨凡猛的睁开眼睛，他以为只有他一人闻到了女子身上的味道，却不曾想，到底还是有人和他一样闻到了。
老者灰白色瞳孔转了几圈，手指轻轻掐点了几下，随即缓缓摇头。
“劫数，劫数啊！铃铛，你还发现了什么，一起告诉爷爷。”
铃铛，就是那个小女孩的名字。
铃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却想不出任何东西。小女孩生性调皮，哪能记得住那么多细节。小脑瓜左摇右摆，一丝苦恼的神色出现在小女孩脸上。乍一看，倒是有几分可爱。
嗖～呼呼呼……
刺骨的寒风突然灌入山神庙，惹得一阵哆嗦。小女孩裹了裹衣服，靠着篝火又近了几分。身上的衣服还未干透，虽然有篝火的温度，但是穿在身上还是有一股寒意。
“衣服湿了真是太讨厌了，奇怪，那个女人明明没带雨具，外面雨下得又那么大，她的衣服为什么一点湿痕都没有呢，真是太奇怪了。”
小女孩无心的抱怨，却仿佛一声炸雷砸在了众人心头。有记忆力好的，确实想起当时女子虽然叫冷，但是衣服的的确确是没有丝毫水迹的。杨凡也想起自己第一眼感觉的诡异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一个女子，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况且，大雨天身上怎么可能一点湿痕都没有。
紧张的气氛逐渐蔓延，迅速传染了整个山神庙。大雨似乎小了一点，狐鸣声倒是更加清晰了。只不过平时听习惯的狐鸣声，此刻似乎带上了一丝不祥。
“各位，可否和老朽描述一下刚刚女子的样貌。”
瞎眼老者开口，瘦小的身躯发出的声音倒是异常洪亮。宛如钟鼓齐鸣，震慑心神，众人的情绪似乎安定了几分。
“那个女子，很美。一双丹凤眼，柳叶眉，双眼皮，眼角还生有一颗美人痣。”
众人当中不乏一些了老江湖，闯荡了好些年，稀奇古怪的事情即便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虽然已经心有预感女子大概并不是人，但说起女子的样貌，却也忍不住由衷的夸赞。女子生得确实是美，这点毋庸置疑。
“我说这位兄台，你是不是看错了，那女子明明就是桃花眼，单眼皮，而且眼角也没有什么泪痣。”
“什么桃花眼丹凤眼，那女子不是一双杏眼么？”
问题来了，在女子样貌上，众人的意见似乎产生了分歧。杨凡有点迷糊，这些人是不是眼睛都不太好，那女子的样貌，明明就和莫芷兰有着七八分相似啊。
小黑打了一个喷嚏，它觉得那女子的样貌看起来像一只狗，纯种的黑色大母狗。
“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争了，你们都没看错。那个女子，确实都如你们所见那样。”瞎眼老者打断了争执，灰白色的瞳孔闪过一丝莫名。
怎么可能？
一个人怎么会有无数个样貌？
“确实，一个人只有一个样貌，那女子也不例外。但是看的人不一样，心里想的不一样，那她便有无数个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