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马自个儿跑回来了
一路上，段天扬不停地套着雷崇明的话，希望借此看清他的为人到底如何。
“雷宗主，我到你府上一坐，不就坐实了你我之间的关系，到时候范进等人岂不是更猜忌你？”
“我雷崇明虽然不喜欢多生是非，但也不怕是非。
段少侠击败了敌手，东日帮因此心存顾忌只得无功而返，实在是为神州武林立下不小的功劳。
我雷云宗又岂会因为旁人冷眼而怠慢你。”
段天扬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番话既是雷崇明的强硬表态，又无过多的奉承吹捧。
挺实在。
两人骑马在前，身后跟着一长队雷云宗的弟子，渐渐远离了山海关。
不过，雷崇明担心敌人贼心不死，因此留下了数人为哨。
按他的说法，雷云宗离关口最近，既身为神州武人，自当有此担当。
数十里后，众人进入了一条山路。
段天扬惊讶地发现，路两边早已站着久候的雷云宗弟子。
每十步便有一人撑旗而立。
一眼看去，旗帜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了山里头。
随着段天扬和雷崇明经过，身后的弟子便收队跟上。
如此欢迎的阵势让段天扬有些受宠若惊了。
一进山，便看到依山而建的一座门派。
规模虽不及铁拳门，可四周环境却更清幽。
不像是武人练武之地，倒像是道人清修之所。
雷崇明笑道：“希望我这陋所不会让段少侠感到不适。”
“无妨。”
忽然，有两人身着异于其他弟子的服饰，自门口奔来。
“徒儿拜见师傅。”
正是雷崇明的两位入室弟子，雷大明，雷二明。
段天扬略观一眼，这两人眉目间透露着一丝刚正与实诚。
又与范进等人的弟子不同。
不过，这两人仅是练气四重，武学天资实在称不上优等。
也难怪雷崇明自己赶赴山海关，却派两个弟子守家。
去了也于事无补。
雷崇明介绍道：“这是段少侠，也是我们的贵客。”
雷大明和雷二明立刻转向段天扬，低手抱拳道：“欢迎段公子来访，我等已泡好香茶，请随我来。”
段天扬见他们神态恭敬，客气道：“不必叫我段公子，雷宗主，你们只管叫我段天扬就行。”
“那怎么行，武林中人向来以强弱为尊卑。
雷某能够感受到，段公子的修为应该超过了范进的大弟子王伦。
假以时日，必然也要超过雷某，我等岂敢直呼公子名讳。”
雷崇明说着便邀请段天扬一同进入雷云宗内。
进入宗门后，段天扬却发现这里的弟子数量比铁拳门少了很多。
怎么雷崇明这样的宗主不受世人推崇，反而范进那样的草包却能不停扩大门派规模。
真是奇了。
入座沏茶后，段天扬忍不住问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段少侠请直言。”
“依我所见，雷宗主为人实在，手下弟子虽实力不强，但都心性质朴，雷云宗的门风也远胜铁拳门，
为何宗主只收这么多人呢？”
雷崇明苦笑道：“这说来也惭愧。
我自继承雷云宗来，不喜参与门派间的斗争，宗门的名声也就没那么大了。
况且我一向以清修苦练为门派宗旨，自然比不得他们那些油水十足的门派诱人。”
段天扬抿了口茶，心想此人虽不喜斗争，可关外来敌之时却是最为心急。
真是范进甩了等辈一长条街。
放下杯子，段天扬又道：“之前多谢宗主不吝赐教，我才能有备而战。
仅是这玄雷神掌第一式，我已感到威力不同寻常。
如此武功，世人竟因为受苦而不愿来学吗？”
“唉，玄雷神掌乃是开宗祖师所创，需要天分与耐性并行。
纵使大明二明，如今也才学到了第二式。
现在的年轻一辈急于学成，鲜少有这般耐心去苦习，因此才门派渐衰啊。”
雷崇明无奈地摇头道。
闻言，段天扬不禁又喝了口茶。
太现实了。
忽然，雷崇明想起他之前迅速学成了玄雷神掌第一式。
一个大胆的想法隐隐涌上心头。
“段少侠，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试试这玄雷神掌的剩余几招？”
“我？一个门外人学习宗门之法，合适吗？”
段天扬惊讶道，赶紧放下了茶杯。
雷崇明见他并无拒绝之意，连忙起身道：
“段少侠，百年以来，自祖师雷仁失踪后，雷云宗日渐衰微。
不仅除名于中原大门派之列，更是一路搬迁来到了这冀北之地。
如今，光靠我和弟子们，玄雷神掌怕是很难流传下去了。
我雷某自问眼光不差，段少侠既然能出手抗贼，必然也有一颗赤心。
如能破例将玄雷神掌传于你。
一来，也算是延续我门功法。
二来，段少侠学成之后，只要能为神州武林的安危尽一份心，我雷崇明也算无愧师门了。”
雷崇明所言虽是句句真心。
但他也有自己的那份私意。
自今往后，铁拳门等人联手孤立雷云宗，自己和弟子的日子不会轻松。
段天扬此刻的修为虽不及范进等人，但潜力无穷。
能和这样一位罕见的练武奇才搭上牢固的关系，对雷云宗只有好处。
段天扬尚未表态，一旁恭候的大明二明急忙单膝跪地。
“望公子领下师傅好心，继承我派玄雷神掌。”
原来，他们俩人虽是雷崇明的入室弟子。
可天赋和身体相性实在不够，因此武功进展极慢。
师傅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忧心，他们也是牢牢的记在心里。
如今师傅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天赋与思想共匹者，算得上是雷云宗的幸事了。
“那...我就此拜入雷云宗？”
段天扬反问道。
他还想借此考验一下，雷崇明是否会因为急于招揽自己而暴露本心。
雷崇明却正色道：“段少侠放心，我既然答应将玄雷神掌传与你，就不会有其他非分的要求。”
段天扬依旧眉头紧锁，似是踌躇难定。
许久。
起身摇头道：“算了，段某还是要辜负雷宗主一片好心。
只是我尚未见识过中原大门派的武功，说不定他们有更强...
哦不，是更适合我的功法。
我还是不想就此落脚。
雷宗主，就此别过了。”
说着，段天扬头也不回地直往外去。
大明和二明只觉得来客暗含侮辱雷云宗之意，立刻想要上前替师傅打抱不平。
雷崇明一手拦下他们，脸上并无半点怒意。
“那雷某也不强求了。
以段少侠的天赋，无论学习何种武功，将来一定能在中原武林闯出自己的名声。
但请容雷某送少侠出山，以表我雷云宗的敬意。”
随后，雷崇明朝外吩咐道：“左右，备马备酒，我要亲自为段少侠壮行。”
段天扬点了点头，随即和雷崇明相携出山。
期间，后者不免说些离别赠言，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到了山口，段天扬骑上他所赠的良马，接过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雷宗主，告辞！”
随后，鞭子一扬，快马而去。
雷崇明驻足张望，难移目光。
许久，对身边的两位弟子道：“命人将前方那个角落的树砍掉。”
大明二明不解道：“师傅，为何？”
“它挡住段少侠的背影了。”
雷崇明叹息着回了头。
得嘞得！
得嘞得！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急忙转身一看，只见段天扬骑马疾驰而来。
雷崇明大喜过望，忙问道：“怎么，段少侠改变心意了？”
段天扬却摸了摸后脑勺，费解道：“这马不听使唤，跑出不远却自个儿回了头。”
“原来是这样，来人，给段少侠换匹马。”雷崇明不免有些沮丧，语气却依旧如常。
段天扬下了马，牵着缰绳却往山里走。
走了数步，背后一片寂静无声。
段天扬扭头看着愣在原地的雷崇明，若无其事道：
“怎么了，师傅，不是说要教我玄雷神掌吗？
这里可不太合适练功吧？”
“你...你叫我什么？”
“师傅啊，难道雷云宗的徒弟有别样的叫法？”
“哈哈哈，好！
太好了！
大明二明，快去叫人备好酒席，今日我要与段少侠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