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爱的告别式（上）
四个包厢通了三个，剩下一个也不再有隔音效果。
清雅阁，气氛不知为何降到了冰点，大概因为场间掌握节奏的陈墨突然没了声音，他只是低头静静地品着杯中酒，嘴角挂着细微的弧度，但这笑毫无温度感，令一桌子的人心底发毛。
在看大黄牙的状态，也有些不寻常。
正襟危坐，贼眼偶尔瞄向陈墨，偶尔瞄向隔壁青竹阁，那王红倒显得有些碍眼。
在场都是聪明人，极善察言观色，气氛变得莫名的默契，一桌子仿佛被降了禁言术，交流全靠眼神，眉来眼去的陪着陈墨喝闷酒，注意力又都在隔壁。
准确来说是那对怎么看怎么登对的男女。
隔壁青竹阁，罗文宇正紧挨着顾菲，与宝华几位负责人交流着新项目策略事宜，随着升降墙出现变故，第一眼便注意到缓缓露面的陈墨，也感觉到几乎靠近怀里的顾菲身体明显僵了僵，这让罗文宇有些不舒服，但面子上依旧笑容和煦，对着陈墨礼貌的举杯，然后优雅的饮尽杯中酒。
这是他的应战式，看起来像个绅士。
顾菲的表现让他嗅到了些别样的味道，至少说明那个黑傻的小男人对顾菲是有着特殊意义的，所以还是有必要应付下未来的‘小舅子’。
陈墨没有回应，刚好一盘清蒸甲鱼转到面前，顺手夹了一筷子，大黄牙很体贴的将甲鱼壳一番，只不过那手抖了下，龟壳准确的砸在陈墨的餐盘里。
那颜色瓦绿哇绿的，晃眼的很。
陈墨面皮抖了抖，确定了下，这货不是故意的？
而那边顾菲看到这一幕，女王范儿中多了丝羞愤与尴尬。
青竹阁十几个人，清雅阁八个，大眼对小眼，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罗总，朋友？”罗文宇方一个干练的中年人，没忍住，纳头问了出来。
“呵呵，算是顾总的弟弟，陈唐寨老家的。”
“那既然是顾总的弟弟，咱们这边继续，涉及项目，我就做东，隔壁的朋友去别的包厢如何？”因为大黄牙从装束到方才的举止实在有些拔群，导致中年人错估了陈墨这方的段位，说起话来随意中带着丝霸道。
卜骏眼眸詹亮，扫了眼似乎很淡定的陈墨，他很想看看这个有着惊人野望的黑小子到底有什么底气，在遇事的处便中应能看出一二来。若是个不自量力的愣头青或者只知退让的怂包，他就得重新考量与陈墨间的合作了。
而且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很多地方，他看不透，摸不准，商业谈判上处处捉肘，早都压着火气了。
一桌子各怀鬼胎，继续眉来眼去，根本就没人鸟说话的中年人。
除了陈墨，谁还吃不起蟹子楼一桌酒席了？
赵玉华，抽出烟，点燃，将剩下的抛给陈墨，说道：“陈总，需要我们回避吗？”
他也能看出来，陈墨与那个女人之间关系很不简单，但与卜骏不同，已经孤注一掷的上了贼船，还怎么抽身？
一句陈总似乎让宝华那边多看了陈墨几眼，罗文宇嘴角翘了翘，神态有些玩味儿。
陈墨熟练的点了支烟，吐出烟圈，烟圈在空气中缓缓扩大，久久不散，终是依照心底的声音开了口：“纠正一下，我是顾菲的丈夫。”
这句话不管有什么效果，是对是错，至少对得起前身，毕竟离婚是穿越后他的决定，掺杂了另一世的凉薄性情，与前身无关。
话落，场间变得落针可闻。
“前夫！”顾菲脱口而出。
陈墨抬起头，撇了眼顾菲，披靡的目光锋利如刀，游猎商业帝国的气势一闪而逝，然后端起酒杯，对着登对的男女扬了扬，饮尽。
酒水入喉，心口一片灼热，疼得他脸色白了几分，似乎心中的羁绊正在慢慢的松动，现在，他觉得有必要真正的做回自己了。
被小男人微妙的目光打量了下，顾菲不知为何胸口堵得慌，许是一直以来的愧疚，但还是平静的回望，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陈墨放下酒杯，淡漠的开口：“我，总还是爆点的一员，听一听没关系吧。”
既然决定做回自己，那就彻底打破枷锁，帮顾菲也是帮前身一把，更是帮他自己。
几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饶蒙了在场的众人。
罗文宇：“哦？陈先生还懂地产？Jeep的策略我听说了，倒是可圈可点，那就一起吧。不过宝华的项目要复杂很多，不是开车能比的。”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Jepp是车，陈墨也是个开车的，是讽刺还是更高段位的捧杀，分谁来听，都不是啥好效果，总之是将那天晚上的一语双关还了回去。
陈墨嘴角莞尔：“那我就学习学习，也给些自己的拙见，我的这几位朋友...。”
“不打紧，人以群分，相信陈墨先生的圈子，留下不妨。”罗文宇打断道。
对于几人之间的关系，宝华方没多少兴趣，既然有顾菲与罗文宇在，自也没多少意见。
青竹阁内继续展开关于宝华项目的探讨。
“老城区，即将变成年轻人群聚集地，正式向着刚需转化，高端盘的定位必然要改变，损失肯定会有，但想要宝华不被一个项目拖垮泸市全盘的布局，必须弃车保帅，而且要保证现金流。那么改变定位后，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快速去化，至少要在两年内50万方全部清盘....”顾菲调整好情绪，在策略上重新恢复自信的女王范儿。
陈墨暗自点头，能有这样的格局算得出类拔萃，只是时间与节奏的判断上仍有不足，两年太长。政策的改变导致的舆论已经波及宝华其他项目，宝华没有上市，影响自然不会有明面上的跌盘让人能一眼看清形式，但烂尾的风险将导致在项目去化这段时间，银行以及其他金融公司的融资不可能拿到，甚至本土公信力也将急剧下滑，时间拖久，就是直接给宝华其他在开发项目判了死刑...
顾菲继续道：“而作为有底蕴的老城区，老城生活文化、项目依山傍海的独一无二天赋资源、园区规划等高端价值都将重新树立新区的生活标杆，项目由原老城区唯一高端盘转型为改善甚至刚需定位，都将藐视其他在建竞品，我们依旧是唯一，去化周期2年可以轻松做到......”
“目前，已起楼盘只有紧邻高基路的六栋洋房，户型在90到130平之间，无法改变，那这一批就以改善型产品入市，摒弃精装，作为首批提高项目整体溢价的产品，拔高项目整体品质。其余未启楼栋，全部做高层，增加货量填充货值，弥补损失，并强排产品，以70-80平的精装小户为主，高开低走，快速扩容....”
顾菲将策略讲完，神情平静，根本就没有要讨论的意思，这是她的自信，她坚信只有如此，宝华才能活。
罗文宇嘴角勾了勾，看了眼陈墨，微笑着说道：“做一个补充，今天我之所以过来，完全冲着顾菲的策略，依照这样的操盘思路，我可以前期给到宝华3个亿的融资，罗氏集团很看好宝华的项目，后续仍会提供支持，帮助宝华上市，至于是股权投资或者其他合作形式，我们后续商谈，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先生有什么意见？”
既然是以饭局的形式，宝华那边想来是知道个大概，这次也不完全是策略提案，重点可能奔着罗文宇这尊财神的融资来的，自然不会有意见，但精干的中年人，锁了锁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墨将众人的神态落于眼中，罗文宇的家族是搞风投的，倒是没想到，不过即算有那三个亿，相对于货值近百亿的全泸布局，依旧是杯水车薪，两年还是太长。
“三个问题，问顾总，也请宝华的诸位思考下，不必做回答。”
“第一，时间问题，以顾总的策略，客群定位在高新技术产业的上班族，你是能做到藐视周边所有竞品，但这批客群都是年轻人，他们的生活状态似乎仍处在争夺交配权的问题上，稳定结婚的占比有多少？这中真正能买得起房子的又有多少，等他们有稳定的配偶，又攒够一定的资本，需要多长时间？你的两年等得起他们那颗悸动的青春吗？”
顾菲皱着眉思索起来，她不太想承认，但内心有些坚持似乎正在一点点的松动。
“第二，定价问题，在产品上我们藐视了竞品，但有前期高端投入在前，你打得起价格战吗？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在延伸下客群，如果竞品锦华低开高走，开盘就定3000，直接对位客群量级，我一个月赚3000多的选手，你宝华产品再好，哪怕你低到3100，你说我会选择宝华还是锦华？....结果显而易见，我特么能交上几个月的房贷？有本事你也卖3000？”
不只是顾菲，宝华众人集体宕机。
陈墨嘬了口酒，没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就算罗氏的3个亿直接打卡，再直接点高价买了宝华的房子，一套100万算，也不过300套房子，你的高层产品铺排，4块地近百万方，轻松4000套开外，这三个亿对去化来说有个屁用！对全泸宝华上百亿的项目有个屁用！”
顾菲的脸色有些苍白，内心的所有自信、坚持顷刻瓦解，她不得不承认，输了。
之前还淡定自若的罗文宇，此刻脸色变得铁青。
而陈墨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尖锐的目光始终盯着伟岸的女人，将狗腿大黄牙重新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最后一个问题，舆论问题，也可以判定为推广问题，政策突然变动，我想宝华已经尝到了风暴带来的酸爽，银行会再贷款给你们吗？还有能被抵押的实体项目吗？就你们目前赤字的账目，破产的时间拉不到两年吧，哪个融资风投敢投钱？定为都特么拉到刚需了，推广上必然示弱，还怎么改变舆论，引动风投？再说回罗氏的三个亿，打了水漂，连个响都听不到，你问他爹还能拿钱给这个傻逼追女人吗？”
罗文宇眯着眼睛，俊脸上都有些扭曲了，又在几个呼吸间沉寂下去，恢复一贯的风度，点了点头，只是攥着酒杯的手有些发白。
陈墨扬了扬眉，果然世家出身的，城府就是深。
“陈总，受教了，那不知您有什么高见？”罗文宇平静的开口，潜意思是，你倒是说出个解决方案？
他始终不相信一个穷山沟里走出来的憨傻子会解决宝华的燃眉之急。为了帮助顾菲，罗文宇确实付出了些代价，也有着借此机会在家族更进一步的想法，毕竟他不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
宝华的众人，以那位精干的中年人为首，脱离宕机状态，眼冒绿光的等着陈墨。
他们压力很大，因为新项目牵扯太多，一直面临着总部洗牌。
这次倒酒的人，是卜骏。
陈墨有些微醺，这酒，上头。
接下来的话，超出所有人的理解力，更打破了顾菲的思维蔽障，让后者陷入深沉的思考中，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做，别墅产品！”
“要做就做顶端！打造泸市独一无二的山海大境，山海墅！”
......
“既然区域内没有对位客群，那就放眼全市！唯有别墅，存在这样的客群视野。”
......
“因为我们有区域内甚至是整个泸市独一无二的天赋，依山傍海，整盘规划顶端，会所顶端，内在价值顶端，为什么下拉定位而不能是一升到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好吗？”
......
“放眼区域，政策已经为我们屏蔽了所有竞品，这是机会，不是危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舆论不攻自破，甚至能化舆论为造势！”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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