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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耳光响亮

陈墨醒来已将近正午,整张大床似乎还能闻得到昨夜的激情,空荡荡的被子里初秋的凉意拼命的往里钻,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犹然而生。

  耳畔响起外间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有母女二人的家常碎语。

  “妈,您别劝了,我和老陈家不差那一张纸,这永远是我家,诺诺是您的孙女,我也是您的女儿,将来我还要给你们养老...城里的教育也比陈唐寨好上太多。”顾菲一边将淘好的红米盖上锅盖,一边应付着陈母的絮叨。

  油锅里烹抄的豆角正发出“嘎嘣”的脆响,然后被麻利的一瓢水浇静。顾菲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漏出撒娇般的微笑,让这个不小心跌入柴米油盐中的仙女看起来多了几分烟火气。

  “哎”陈母很无奈,自是知道顾菲的想法无法改变。

  老陈家因为顾菲的发迹,在十里八村的地位也算是响当当,若说哪家黄花大闺女不嫌弃憨傻还是二婚的陈墨愿意下嫁自也大有人在,但这个家总觉得就此再不完满了。

  “菲菲,娘知道你心底埋着事儿,娘不支持但也没资格改变你,只求你一生平平安安,到了外面真的遇了事儿,你给我们报个信儿,俺和你爹就算瘫了爬不动了,也要让陈墨背着我们过去,咱给你撑腰,你有家,你有我们,不怕。”陈母日渐苍老的脸上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顾菲没有接话,将一盘切好的红辣椒倾入锅底,辛辣的雾气瞬间弥漫开,紧了紧手中的抄勺,那剪得了秋水的双眸在熏陶中有些发热。

  不多时,一桌的家常菜备好,色香味俱全,不得不说顾菲的手艺和她的人儿一样美得很,色味俱佳的豆角炒肉、油汪汪的松果虾仁、肥而不腻的梅菜扣肉...加上城里带回来的新鲜海货,这一桌飘散的香气可算勾起了难得赖床的陈墨。

  从堂屋走了出来,看着正张罗碗筷的顾菲,不施粉黛的腮旁似乎还有红晕没有散开,不知是一早上的忙碌还是昨夜的残留总之愈加的明艳动人。神态从容间,像是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有意无意的避开陈墨打量的目光,那份决然倔强也变得愈发的明显。

  这时候陈老汉从梯田秋忙归来,在诺诺顽皮的吵闹声中,一家人落座享受起这从过年到现在算是第一顿团圆饭。

  米饭,是前世不多见的红色稻米,颗粒饱满,软糯芬芳,被满是铜臭污垢的食物荼毒了大半生的陈墨,若有所思的咀嚼着,不觉间干嚼着已经大半碗下了肚。

  看起来就是一副满肚子心事的憨傻神态,不落忍的陈母赶忙给儿子夹了两筷子扣肉。

  “是不合胃口吗?”顾菲终是张了口,毕竟是一家人,姐弟情分还是有的。

  陈老汉心里开始泛着酸,往日秋忙这个儿子可从来都是起得比鸡早,哪怕你昨夜辛劳也该有个度吧,没干啥活还有这嘘寒问暖的待遇,我这把老胳膊老腿可是忙了一上午,也没见你们半点关心的眼神,算怎么回事。

  一口老酒呛得嗓子直冒烟。

  “没有,吃饭吧。”陈墨说着放下碗筷,左手拿起钳子三下五除二的将盆子里的波龙卸了甲。

  嘎吱、嘎吱,那手法行云流水,优雅从容,令人生出赏心悦目的感觉。

  最后两指托着虾钳往下轻轻一顿,那粉嫩的龙虾肉便被完整的剥离,鲜香开始四溢起来。

  这龙虾,暴发户有暴发户的吃法,绅士自也有绅士的考究,既然在烹煮上他没机会插手,那只能在手法上留下最完美的味道,说多了就是文化,高端吃货的文化。

  端着龙虾肉的陈墨眼中流漏出一抹深沉,故事不知从何而起,就此陷入了对某一个年代的追忆。

  嗯,确切的说是82年。

  龙虾配红酒一直是他的最爱,在这狗屁的陈唐寨拉菲自是没有的,唯有那口懵圈的‘老白干’停在陈老汉嘴边,目瞪口呆。

  “爸爸,好腻害。”然后是诺诺可恶又可爱的声音。

  得嘞,到哪都是奴才命。

  陈墨憨着脸将到嘴的龙虾肉塞进诺诺碗中,看着小家伙崇拜的眼神,对着龙虾肉不舍得吃的样子,陈墨心中不觉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这份温暖来得猝不及防,湿了眼,也迷了他孤独的前生。能放下所有戒备与演技,这样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似乎也不错。

  顾菲嚼着嘴中分到的龙虾肉,忍不住好奇:“你之前吃过这个?”。

  你说的是人话?瞧不起谁!老子南极生吃帝王蟹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块田里插着秧,极致的生活体验又岂是你这种暴发户能懂?

  心中腹诽,嘴上却憨厚的很,曹蛋的人设还是要维持的,太突然二老也没法接受。

  “这不是和田里捉的虾差不多嘛,平时我就这么吃。”说完嘬了口手指,心中默念一句拉菲。

  ......

  酒足饭饱后,顾菲对陈墨小声说道:“出去走走吧,有些事总该有个了结。”

  陈墨木讷的点头。

  二人的身影相当不搭的消失在陈母的注视下。

  “别瞅了,你儿子啥样自己不知道?菲菲是有...”

  “闭嘴!有能耐你倒是供儿子上学啊!就得像你一样没文化在山里待一辈子?”陈母直接撒了泼。

  陈老汉轮着锄头跑出了家门。

  ......

  “开车吧。”陈墨憨厚的声音,被秋风吹的有些飘。

  “嗯?”

  “你的车我还从没坐过。”

  “好。”不知道为何,在此时的陈墨面前,顾菲莫名的有些慌乱,或许是源自内心身为妻子却未进到半分责任的愧疚。

  黑色的皇冠沿着乡土路缓慢的前行,与这里的气质显得格格不入,它应该同身畔的女人一样洗去泥点,在洁净无争的公路上制动前行吧。

  陈墨转头看向窗外慢慢划过的云景梯田,看见半山的流云,流沙,呼吸,分层的流动,白云苍狗。

  看见农忙的人们放下锄头,向这边招着手。咧着一口黄牙的老村长正驱赶着要围过来的野娃娃们。

  这里的人们远谈不上质朴,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点不过分,谁家里的田多占了一厘半分都要在相野间撒泼半天,要是有外来的蹩脚商贩,那白水都恨不得给你插上价签,这些蝇营狗苟不过生活所迫,在陈墨看来倒有着莫名的亲切。

  “你觉得这里怎样?”陈墨转头问道,憨傻的眼中似有光芒在流转。

  一直沉默开车的顾菲,看了眼这个将留下她的希望都写在眼中的小男人,没忍心回答这样幼稚的问题。

  陈墨本就没指望这个蠢女人能懂他,继续说道:“你是做广告的吗?”

  “嗯,怎么了?”顾菲耐着性子回答。

  “不像。”

  “你懂广告?”顾菲莞尔,没有嘲讽,也没有什么情绪,闲聊而已。

  “你缺了一双发现美的眼睛。”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坐拥宝山而不自知的女人。陈墨望回窗外继续欣赏着难得的景致,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争辩毫无意义。

  车窗的倒影下,那双詹亮的眸子,竟有锋芒一闪而逝,那股子熟悉的锋锐她曾在父亲那里见到过,方才多少有些恍惚。

  “拿来吧。”

  陈墨没回头,淡漠的伸出手。

  车子缓缓停下,停在一处湖塘边,也停在了童年的回忆里,那是顾菲不多的快乐时光,也是陈墨前身将自己终结的地方。

  “这个...这个不需要公证吗?我没离过婚,不是要有办事处什么的吗?”陈墨拿着离婚协议黑着脸问道。

  “我的律师会处理好一切,签完字,按个手印就行。”

  “好吧,钱就不要了,你也不容易,我要那钱没啥用。”

  说着拿起笔在相关条例上划了下去。

  “诺诺归你没问题,咱这村也教育不出来,能随时去看她就行。”

  勾勾画画一番,陈墨反复确定,没错,是净身出户,便大手一挥落了笔。

  方正的楷体写就‘以上除划掉条例3、5、7...外均已协商同意’,接着是陈墨笔走龙蛇的连体签名以及鲜红的手印,最后文件一合甩给顾菲,陈墨颇为洒脱的下了车。

  “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没有给望着飘逸字迹发愣的顾菲谦让条例的机会。

  ......

  顾菲仰头看向走在湖边陈墨的背影,不知为何,莫名的心酸。

  直到身后引擎轰鸣声彻底消失,湖边的男人抡圆了手臂抽了自己两耳光。

  50多万呐!草蛋的人设!为毛跟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