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许志磊领着林、刘二人往宝聚丰走去，心却一直悬在林向东身边。
这要是林大设计师一进门就冲着业主飞一个哈欠，
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可就白费啦！
就在推开大门的一刹那，许志磊还不忘斜眼偷瞧，
此时的林向东，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给自己输了真气，
正神采奕奕地等着进门呢！
眼见此人进入状态如此神速，许志磊心中顿觉不那么慌神。
“赵总，赵总，久等啦！”
进屋后，林向东并未随着许志磊等人寒暄，而是开始习惯性地观察房屋结构：
这里应该是卖场的前厅，估摸有四、五百平米。
入户大门正对着一个曲线双分楼梯，居屋正中，将前厅分为左右两块，
右侧挂满各种字画，摆满各类家具，很明显，这里的主人对中国文化有相当深厚的研究。但是摆放得很凌乱。
左侧厅则相对较空，偌大的空间里，只摆了一张大茶桌，和两套顶箱柜。
茶桌边上，此刻围坐着四个人，见林向东一行进来，纷纷起身招呼。
看上去，主人们和许志磊非常熟悉。
“赵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给您找来的设计师，林向东。”
寒暄之后，许志磊手指向林向东，给四人中间，个子偏矮的中年人介绍访客。
“他在天津可有名气了，您不妨和他聊聊看。”
许志磊的介绍，明显信心不足。
通过眼神的交流，和握手的力度，林向东感觉到赵吉生相貌平平，但却坚毅果敢。是个很有主见的家伙。
“来来来，喝杯茶。先稳稳神，咱慢慢聊。”
赵吉生招呼大家坐下，偌大的茶桌，七八个人围坐却一点不嫌挤。
一旁的礼仪小姐乖巧地摆上三副茶杯，洗茶、敬茶……
“林工，第一次来大城吧！”
“嗯，惭愧啊！久负盛名的红木之乡，居然从未来过！”
“哈哈，客气客气！既然来了，就抽空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大城的风土人情吧！
我在城里订了酒店，一会务必赏光啊！”
赵吉生闭口不提设计的事，简短几句话，拉近宾主距离，打消陌生感。
“呃！不用不用，您别客气！”
林向东暗叹：有老板如此，怪不得宝聚丰名声鹊起，财源广聚呢！
“刚才一进屋就看到林工在我这屋里好一顿观察，
不知林工认为，我这个厅，该如何调整呢？”
赵吉生发现林向东对自己的客套，表现得很不自在，索性直接进入正题。
“听老许说，您这里是一个上万平米的红木家具展厅？”
“准确地说，三层楼一共一万三千平米。”
“恕我直言，目前我们所在的这个前厅，不太适合做家具展示。”
倘若要林向东和这些初次见面的人说一些你侬我侬的客套话，林向东比谁都尴尬。
但论起空间设计，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变得信心十足。
“哦？我这里是个家具卖场，不做展示，岂不是浪费空间？”
“刚才粗略地过了一遍您这个前厅，倒是有几点不成熟的意见，姑且胡乱说说？”
赵吉生阅人无数，早已看出林向东不擅交际。
此刻也不多言，只微笑着直视林向东的双眼，右手微微斜伸，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林向东收到这鼓励的手势，微微颔首，将自己刚才观察后的心得娓娓道来：
“首先、您的卖场足够大，并不一定非要摆得满满当当，
适当留白，恰能给客人留下遐想的空间。”
“嗯……”
赵吉生听得很认真。竟没注意自己手中夹的香烟，已经残留了很长一截烟灰。
“第二、家具卖场是讲究产品更迭的，所以我觉得，应该更注重提升消费氛围，增强客户的消费感受。而不是一股脑地把产品全摆出来给客人看。”
“我们现在就是一直沿袭很多年前的方法，把这里搞得像百货大楼一样，哈哈哈！”
对于林向东营造的画面感，赵吉生渐渐开始接受。
“再有就是，您这个前厅，被一个相当气派的楼梯一分为三，缺乏展厅所具备的整体感和连贯性。”
“那，您觉得我这里做什么好？
还是，只当走廊，用一点什么文化类的东西，加上我们的导购，对客户形成一个前期引导？”
显然，赵吉生对自己卖场的设计，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走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觉得，左右两个空间还蛮大的，要是一边做水榭、一边做您的榫卯展示。
这样，让客人能在您这里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即展现了您的所长，还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洽谈环境，
即便客人只是休息一下，也能感受到咱宝聚丰的闲雅和品味！”
“我父亲这一辈子，就是这个榫卯技艺还算拿得出手。
在这里展示他的看家本领，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至少是引人入胜嘛！
不过你这样做，费用会不会很高？
我们家老爷子呀，是坚信酒香不怕巷子深。您能理解吧？”
“一个称职的设计师，并不是一味地让客户大把花钱，而是要使客户的投入得以增值，所以，我们最终想要表现的效果，并不一定需要使劲地堆砌金钱，才能达到。”
“比如呢？”
赵吉生可不是那种喊喊口号，随便标榜一下自己，就能应付过去的暴发户。
“比如您这根木梁。”
林向东四下张望了一番，斟酌了几秒钟之后，用手指了指头顶。
大家的目光跟随着林向东所指，向上望去。
“这根木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如果我们将它换掉，或者在它表面重新刷漆，甚至做中式窗棂，都可以让它焕然一新。”
“嗯，我们本打算就是刷一下漆。”
“倘若两端各捆上一截麻绳呢？”
林向东话音刚落，赵吉生不禁轻拍自己的大腿
“嗯嗯嗯！好主意！你这个思路，跟我们很对路。即能出新意，又不失中式韵味，
重要的是，还超级省钱！哈哈哈哈哈！”
“怎么样，哥们没介绍错人吧！”
看着东家满意，刘忠诚忍不住在许志磊面前嘚瑟一番。
许志磊眼见刚才的睡神竟有如此表现，心中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了地。
以他对赵吉生的了解，这个单子十有八九算是拿下啦！
“林工，不瞒您说，在您之前，来跟我们谈设计的，都是北京的设计师。唔~谈了有四五家了吧！”
赵吉生边说，边向左侧望去，
一个穿着长裙，举止优雅的中年美妇帮着印证道：
“嗯嗯，都是我接待的，得有五家公司，北京三家，天津一家，秦皇岛一家。”
“你看，找了这么多设计师，就始终找不到符合我们父子心意的构思。”
赵吉生摊摊手，表示无奈。
“不过，今天和您谈完，我觉得可以先给我们设计前厅，试一下！您说可以吗？”
“多谢赵总认可。”
林向东可不管他赵吉生是个如何难缠的主，
就冲着跑了这么大老远，只做个几百平米的前厅，实在是觉得有点瞎耽误功夫。
正欲出言拒绝，却被刘忠诚暗暗拉住衣角，另一侧的许志磊则高高兴兴地满口应承下来。
“好啦！这也到饭点了，林工，请移步吧！咱边吃边聊！”
“哦，不了不了，我下午还得回津办点事。”
林向东心中略有不悦，再加上本身就不太擅长应酬，
边说边冲刘忠诚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不太想和陌生人吃饭。
赵吉生很热情，看得出来，他是真心觉得林向东的设计构思很不错！
见林向东再三推辞，也不再强留，却给三人各送上一包茶叶。
“林工，我这儿设计的事，您还得多费心，希望以后咱们能够长期合作。”
从宝聚丰出来，许志磊就给林向东点上一根烟。
“林工，人家赵总请吃饭，你咋不去呢？他不是客气，是真的备好酒席啦！我看见他吩咐人去安排的。”
“别扭，都不认识，不知道说嘛，不尴尬吗？”
“哎呀！多好的机会啊，和这种大老总加深感情。”
“我跟他加这么深感情干嘛？”
“以后好揽活啊！”
许志磊对林向东的木讷及其有意见。
“设计好了，活少不了，设计不好，你跟他吃十顿饭，也没用！”
这是林向东的心里话，此刻说出来，也不怕得罪许志磊。
“呃...行吧！那林工，你看看这费用，咱怎么个算法？”
“你说设计费？就这区区四五百平米，你看着来吧！”
“四五百平米？林工，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就是刚才咱喝茶的那里吗？去掉楼梯，估计还不到四百平米！”
“呵呵！林工，这个大概是有理解误差，赵总所指的前厅，是整个一楼，足足五千平米呢！”
“呃......这个......”
林向东对刚才误解赵吉生，心生歉意。
“呵呵！赵总怎么可能费半天劲就只改造前面那一点点地方呢！”
“好吧！看来我是误会赵吉生了。他以前给北京那些设计师都怎么算设计费的？”
“这个最终怎么结算的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当时北京那边报价是120元每平米！”
“呃，咱用不了这么多！”
“林工，不是我小气哈，主要是老赵总不想多花钱。
你看这样行不行，只出效果图，把各个角度表现一下，
别的施工图也不用，以后也不用你跑现场，有嘛事我都帮你挡啦。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省我多少时间呢！这大老远的！”
“那咱也就别按面积计费了，我刚粗略统计了一下，大概需要十五张图，我就给您按五千块钱算，行不？”
“多少？五千？”
“嗯呐！我看网上那些画图工作室什么的，不就是一张图100—300不等嘛，我给你按最高的算呢！”
“大哥，你说的那是家装，前厅这么大面积，咋可能按300一张算？
更何况，你说的只是做图的费用，
难道不需要构思吗？不需要空间搭配吗？这个可比做图贵多啦！”
“是啊，老许，客户要的是设计方案，也就是林工的构思，
而画图，只是构思的表现形式而已。”
刘忠诚也帮着给许志磊解释。
“啊！那您说多少钱？我们大城这，都是按这个价结算设计费的。”
“你不要施工图，我呢，就当交个朋友！单张800块吧！”
“行行行，林工够意思，第一次合作，你痛快，我也不含糊。
咱凑个整，我给您一万五。您可得帮忙多费费心呐！”
许志磊很爽快的把钱打到林向东账上。
老实说，林向东并没有把这个单子看得太重，毕竟只是一个展厅，需要体现的专业性并不强。看在刘忠诚的面子上，他象征性地收点费用，只是希望日后多增加一些人脉和渠道。
林向东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初苏媛的分析有多么正确。
他这样的做法，表面上，是看重朋友情谊，
实际上却是拉低身价，使得自己后期的发展越走越僵。
事情办得顺利，林向东的心里也十分畅快。
回家前，还特意给媳妇买了最爱吃的芝士蛋糕。
“老婆，老婆，我回来啦！”
林向东故意学着灰太狼的声音，大声招呼着晓苇。
得意忘形的林向东早已忘记沐梓在自己家里，
也早已忘记此刻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更早已忘记之前险些和沐梓亲密接触的往事......
这一次，可算是沐梓反应敏捷，
当林向东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已经背向房门，抄起毯子就往身上裹。
屋里一阵手忙脚乱，屋外一片眼花缭乱。
林向东看到了一个美丽的背影，纵然穿着睡裙，却挡不住那修长的双腿。
印象中的沐梓，除了晓前婚礼那次，从不穿裙子，
一年到头都是休闲装和运动服示人，根本看不出她有如此动人的身材。
“还看，还看，还不赶紧出去。”
晓苇飞来的抱枕，算是把愣在原地的林向东砸醒，赶忙退出屋去。
林向东杵在屋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狗脑子，得意之下，必然忘形！这下又尴尬啦！
屋里二女一顿收拾之后，趋于平静。晓苇这才对林向东下达正式通知：
“可以进来啦！”
林向东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把头探进去，左顾右盼，见再无动静，才笑嘻嘻地进屋。
“这会知道慢慢推门进来了，刚才咋不小心着点！”
晓苇嗔怒。
“你俩在搞什么呐？”
林向东把蛋糕递给晓苇，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沐梓，
此刻她已经换上日常版运动服，但依旧满脸通红，低垂着头，摆弄手机。
“人家沐梓刚洗完澡，想着家里没人，所以到我屋里来换睡衣。
谁知道你就这么闯进来，三十大几的人了，做事一点都不稳当。”
“嗨！沐梓嘛，老熟人，见怪不怪！”
林向东尴尬地假笑。
“谁跟你老熟人，不是说在大城住一晚上吗？咋这么快就回来啦？也不打声招呼！”
“事情办得顺利呗！本来打算晚上吃个饭，沟通一下感情的，结果我的设计构思一摆出来，人家就看上了。酒席，当然就省啦！”
“看你那臭美的劲！下回再提前回来，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哼哼，万一你在家里偷汉子呢！”
“滚滚滚！你看沐梓像汉子不！”
见沐梓羞得头都抬不起来，晓苇使了个眼色，把林向东支出门去。
夜班时间，林向东一反常态的思如泉涌，迸发出不少巧妙的灵感，他忙碌地在电脑前记录着，有的可以用在宝聚丰的方案上，有的也许以后的客户能用上……
就这么在电脑上涂涂画画，一直忙到天蒙蒙亮，方才尽兴地瘫坐在椅子上。
林向东发现自己居然不困，
嗯，准确地说是不敢困。
因为，只要闭上眼睛，沐梓穿着裙子的样子就在眼前晃动。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够给创作本身带来许多灵感，
如白居易，、如纪晓岚.....
理解，理解......”
去洗漱的时候，路过卧室，门内传出二女沉睡中，均匀地呼吸声，
林向东不禁心猿意马：
这要是真能纳妾……啧啧啧……
呸呸呸！我可不能上了魔道，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