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选秀大典
此时宣佑小皇帝端坐在銮驾上赶往选秀大典举办地流云殿，听得内侍汇报永福大长公主已经在去流云殿的路上了，脸色一下子黑了几度，深吸一口气叫内侍加快步伐快点赶去流云殿免得和她撞到，吩咐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那熟悉的金碧辉煌串珠饰玉的步辇，以及笑得刺眼的慈爱的女子。
“陛下最近安康否，许久不见陛下又清减了些，纵使朝中事务繁忙，也不能累坏了身子啊，你祖母和母亲还有我都很担心啊。”
“大长公主这么早来流云殿，怎么不在翠微宫好好歇息呢？若是您休息的不好，朕也不能安心啊。”宣佑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
“陛下的选秀更加重要啊，您登基六年，膝下空虚，我们做长辈的实在忧心的夜不能寐，”宣丽兹假惺惺的掩袖，“这次适逢选秀，定要为陛下挑选佳妇，得以传承宗庙。”
得了吧，你就是想看热闹。宣佑心道，几年前皇祖母和母后为他大婚挑选贵女时，宣丽兹也非要来插一脚，说是关心小辈身心健康，皇祖母还乐呵呵的同意了。
结果在皇后人选上，母后非要立娘家侄女，皇祖母选了国子祭酒家的长孙女，二人互不相让，一时气氛尴尬，宣丽兹另辟蹊径提议二者并立妃嫔，立苏相的孙女为后，结果皇祖母与母后权衡利弊后同意了。毕竟苏家女是个极好人选，加上对方得不着好，于是立刻拍板，没有他决定的余地。
大婚后皇后只管宫务，完全不想和他培养感情，跟世外逍遥散仙似的无欲无求，两个妃子呢天天争吵不休，但她们仨却都跟宣丽兹好的不行，见天的在一块儿吃茶打牌，和宣丽兹玩比陪着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帝更重要，宣佑一想到这些，便实在觉得宣丽兹讨厌极了。
“那朕要多谢大长公主了。”宣佑不想再多说，便示意内侍加快速度，不想看到她的脸。
“应该的，陛下好咱们做长辈的才放心。”
宣佑被噎的说不出话，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一路气氛低沉的到了流云殿，宣丽兹先他一步下了步辇，步履欢快的进了殿，宣佑深吸一口气，也缓缓踏入正殿，一进殿便见那宣丽兹笑眯眯的坐在皇祖母身边，神态娇嗔，十分乖巧。
呵，演技精湛。
宣佑面无表情的穿过层层行礼的人群，向太皇太后与太后问安后又与皇后客套了几句，便有礼官宣布大典开始。
第一个秀女在太监的唱声中小步上前，音如黄鹂。
小皇帝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那小姑娘眼圈都红了，还是皇后打破了尴尬，客客气气的问那秀女兴趣爱好特长之类，然后询问小皇帝是否留用，宣佑只答皇后看着办便可，皇后便斟酌着未让她入选，那小姑娘退下去的时候止不住的小声抽泣。
又接连看了两三个秀女，小皇帝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这下皇后便犯了难，求助的看向各位长辈，于是怜香惜玉的宣丽兹不忍看到皇后美人皱眉，便开口道：“我看这批秀女都是极好的女孩儿，各有千秋，怎么陛下并不中意的样子，莫非陛下心中另有想法，不若告诉我们，岂不两全其美？”
宣佑不想理她，但碍于情面，还是道：“这些秀女自然都是好的，只是朕国事繁忙，无心于此，且后宫中已经有皇后与刘李二妃，朕觉得尽够了。”
他本来就不想办这回选秀，有这功夫他宁愿多批些折子，但拗不过太后要求勉强答应，此刻哪里能有好兴致。
这下不用宣丽兹开口，太后便目露哀愁：“皇帝，你登基多年，国事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实在是国之幸事，可是你终究需要绵延子嗣，才能保我宣氏安泰啊，再说哀家作为你的母亲，眼见你自苦如此，实在心疼。”
宣佑这下只好请罪了：“母后如此，令儿臣羞惭至极，是儿臣的不是，让母后为我时刻忧心，请母后容谅。”
于是自然是母慈子孝，和乐融融，宣佑也认真询问起各个秀女，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宣丽兹好笑的看着装模作样的小皇帝，感慨他也不容易，不过不近女色的皇帝，也是少见，他既不独宠皇后，也没有放在心尖尖上的宠姬，大概真是天生明君的料子。
“丽儿觉得无聊了？一直发呆，要歇息一番吗？”太皇太后搂过宣丽兹，慈爱的说道。
“纵是倾国倾城貌，俱都是低垂臻首，好生无趣。”宣丽兹撒娇的依偎在太皇太后身边，随便扯了个理由。
“都仰头来看你，那岂不是乱了套。”太皇太后笑道，“要不再上点瓜果点心？昨日刚到的西域葡萄，要不要？”
宣丽兹眼前一亮：“好呀，嫂嫂最好了！”
太皇太后笑的合不拢嘴：“你这小丫头，活生生把我叫年轻了几十岁啊。咱们这一辈，也只有你我啦。”说到后来，陷入了老年人常有的怀念过去的感慨情感中。
“所以我会永远陪着嫂嫂呀，嫂嫂你也要永远陪着我，咱们老早就签订契约啦。”宣丽兹捡起一颗葡萄递给太皇太后。
“傻孩子。”太皇太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也不像平常般捧场，轻轻叹了口气。
“臣女叶氏馨婉，见过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永福大长公主殿下，陛下万福安康，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永福大长公主殿下千秋永乐。”
温柔娇软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太皇太后也不再沉浸在忧伤的情绪里，半眯了眼睛打量起下首的杏色衣衫的少女。
宣丽兹忍不住在心底笑了起来，这么一大串名字，跟报菜名似的。
叶馨婉看向皇帝的眼神里柔情似水，还带着一丝小羞怯，正是她的好侄孙最为喜爱的类型。
果不其然，宣佑难得真心有了点兴趣：“你是叶侍郎家的？”
“回陛下，家父确是礼部侍郎。”叶馨婉盈盈俯身。
“素日可曾读过什么书，有什么爱好？”
“些许读过些书，能认得字罢了。平日里爱好烹茶调香，也只是闺阁之间玩乐，难登大雅之堂。”叶馨婉很是谦虚。
“这孩子也太过自谦了，”太后颇为喜欢这小姑娘，“哀家常召她进宫陪伴，馨婉不仅博览群书，还调的一手好香，哀家近来时常睡不安稳，多亏了馨婉的香，才得以安眠。皇帝，我瞧着馨婉很好。”
“太后娘娘谬赞，不过雕虫小技，馨婉愧不敢当。”叶馨婉微红了脸，莹白如玉的耳垂也染上了浅浅的绯红。
“母后称赞之人，定是极好的。”宣佑也真心的笑了起来，一旁的太监便心领神会的记名唱诺。
叶馨婉听得皇帝这话，微微抬头看向宣佑，抿嘴一笑，如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美人一笑顾倾国呀，宣丽兹明显感觉小皇帝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那便下一个吧。”太皇太后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这暧昧气氛，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叶馨婉。
宣丽兹心中明白，也乐呵呵的道：“也不知下一个是怎样的，真是令人期待。”
你期待什么玩意，宣佑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刚刚的好心情一下消了大半。
叶馨婉端庄行礼退下，只是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里藏了一丝委屈与不解。
前世的太皇太后与太后一直对她疼爱非常，怎么到了这一世太皇太后却不爱见她，不仅对她先前的小意示好都视而不见，甚至可称冷淡。
余光又瞥见笑得灿烂的永福大长公主，暗自冷笑，祸国妖姬，这次我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保护陛下，守护宣氏江山。
宣丽兹实在不明白叶馨婉为甚对她有莫名的敌意，那种掩藏的很好但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厌恶。她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和叶馨婉有啥了不得的恩怨。
就算她宣丽兹再怎么任性骄纵，也没有无端欺辱他人的癖好，叶馨婉得太后喜爱，她却与太后不对付，更不会与叶馨婉有什么接触，又哪里能生出是非恩怨来呢。
不过宣丽兹没兴趣与她过多计较，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冲突，她犯不着为这么个小姑娘坏了心情。
下一个秀女进殿，宣丽兹便闻到了扑鼻的芳香。太皇太后轻笑一声：“哟，来了个香香公主。”
底下耳聪目明的秀女听见这话猛地抬头，眼中忽然迸发出热烈的光，神情也变得热切起来，到底还是知道礼数，行礼过后方才道：“多谢太皇太后娘娘夸奖，臣女不过是佩了香袋，雕虫小技罢了。娘娘才是丽质天成，望之三十许人，若不知晓的，还以为是神仙姐姐下凡。”
太后微微皱眉，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并不说话。
皇后和之前一样恍若置身事外，维持着微笑的表情，纹丝不动。
皇帝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看来不喜欢活泼的调子。
宣丽兹倒是颇有兴趣，第一次见个小姑娘这样奉承太皇太后，自家嫂子的确保养得宜，但这种夸奖方法也是新奇。
太皇太后听得此话仔细打量了那秀女一回，似笑非笑：“竟有人这样夸奖我老婆子，真是少见，你是哪家的姑娘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