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让花成花：猪
一行两辆马车在出了西城门后拐了一个弯，一路向南奔驰。
马车摇来晃去的都没能阻挡月巴那颗好奇的心。可云惠闭目养神她又不敢叨扰，只好悄悄地拽了拽离她有一人之隔的白色衣袖。
压着声儿问：“公子，我们当真要去那赵辛店瞧农户杀猪吗？”
云苏朝她微微一笑，温柔得她骨头都酥了。开口更酥：“六必居的亢掌柜是出了名的选材严苛之人，那赵辛店的王六家能得亢掌柜赏荐，定然是有道理的。”
这时云惠也睁开了眼，跟着附和：“那王六家的猪肉必定好吃！”
“好吃？”月巴的眼睛瞬间又闪又亮：“为何好吃？”
“就因他在酉时杀猪。”
“这…杀猪还挑吉时不成？”
“吉时？”云惠摸着下巴品评片刻：“这么说倒也没错。”
瞧这三人一个个不可思议又求知欲解的表情，她只好理理衣裳正襟危坐起来：“云苏，食肆可有定好每日几时开火？”
“巳时开火，午时营业。”
她又问月巴：“今日酉时至明日巳时是几个时辰？”
月巴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算完：“主子，八个时辰。”
“嗯，是八个时辰没错。”给了小丫头一个肯定后，她又转向云苏：“那王六可知你巳时开火？”
“亢掌柜曾知会过他。”
经云惠这一提点，云苏倒猛然想到一事：“对了，亢掌柜还曾说这人有一怪癖！”
“怪癖？”
“嗯，听说凡与他买肉之人，必得提前告知开火时辰，他才会接那生意。”
“他不会还要生辰八字去与猪对上一对，算算吉凶吧？”
云惠敲了敲她的小鼻子娇喝道：“不可无礼！那王六要开火时辰定是用来推算杀猪时辰，这便是他家猪肉好吃的秘籍！”
月半也上去敲了下她的小鼻子恨铁不成钢：“主子的意思是说，从王六杀猪到店家开火必定是八个时辰，八个时辰的猪肉才好吃！”
“八个时辰才好吃？”
“对！”
“八个时辰后的猪肉最新鲜，做出来才好吃。所有的牲畜宰杀之后都会经历一个僵直的过程，若宰杀后立即烹饪，肉质坚韧，不易咀嚼，口感并不会好。”
此外，刚宰杀的猪温度可达40℃，此时的猪肉俨然成了微生物生长繁殖的温床，这样的猪肉很容易产生轻微地腐败肉夹气，反而不新鲜。
而且此时猪肉经过无氧糖酵解积累了大量乳酸，在酸性环境下猪肉的持水力下降，造成汁液流失，也十分影响风味。
“是以，猪宰杀后经过八个时辰才不再僵直，是最新鲜好吃之时！”
而且也是个排酸地过程，不过最好选择在0～4℃的冷藏条件下储存最为安全卫生。
京城二月的温度，基本在-4℃至6℃之间。宰杀的猪肉经过一晚上的自然冷藏，便可达到最新鲜的效果。
“这便是王六家猪肉好吃的秘籍！”
闲聊解闷，转眼就过了半个时辰。
月生在赵辛店的村口停下马车想打听一番，正巧一个全身是补丁的男人也朝他张望，二人聊了几句便一拍即合。
原是这王六担心自家偏僻不好找，申时还未到便来村口守着了。月生叫王六坐上车辕，又走了一截路才到他家。
到了地方一下车，王六便像个导游一般引着他们参观猪舍。
“我家有三十六头母猪，每月有三头母猪下崽，有三十六头猪崽出生。猪崽必得养够八月余才能出栏，宰杀后也必得出三百六十斤肉才算良猪。”
瞧着一个个猪舍里大小不同的猪，不仅月巴他们叹为观止，就连云惠都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这王六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专业，简直堪称养猪奇才！
喜的是，这一趟跑得值，但凡王六家的猪不出问题，八大碗便有了好肉可用！
“不知王大哥都给猪崽喂些什么吃食？”
“这点姑娘您尽管放心，小的只给猪喂粮食。以麦麸为主，辅以玉麦、忝菜，如此养大得猪不易闹病，还又肥又壮肉味鲜美。这赵辛店的八百亩粮田里有六百亩种的都是麦田，一家都跑不了，麦麸都被小的收了来。小的自家还有五十亩田，专用作种玉麦和忝菜。”
“别人家的猪都是七成肉，我家的猪有八成。且每头猪二十四根肋骨，每根重一斤二两，肘子重二斤。”
满意地点点头，云惠十分认可：“亢掌柜诚不欺我，买猪必得买王大哥家的才算尚品。”
“诶呦，姑娘真是谬赞小的了，小的不过就是个养猪的农户。”
云惠心说，你这个猪养的可不一般。
麦麸即麦皮加工而来，含有丰富的维生素B和蛋白质，有清热、润脏腑之效。
玉麦即玉米，含有大量的卵磷脂、亚油酸、谷物醇、维生素E、纤维素等，营养价值那可就多了去了。
忝菜即甜菜，是甘蔗以外的一个主要糖来源。甜菜茎叶、青头、尾根以及甜菜粕等，既可作为酿造原料，提取甜菜碱等，又是优质多汁的饲料。
吃了忝菜的猪，肉质必定鲜嫩爽口。
光是想想，她便直咽口水，若是讲给月巴听，那小丫头怕是想逮着猪就啃。
随后经他们商议，大碗丸子用肉一斤，大碗排骨用肋骨一根一斤二两，大碗肘子用肘子一只二斤。
如此一来，真真儿是货真价实的一大海碗。
云苏便以每斤四十文的通价定了两头猪，又以用不上的部位换了六十二只大肘子。
最后得了三百八十六斤猪肉，四十八根肋骨、六十六只大肘子，共五百八十六斤，用了二十三两四百四十文，装了满满一车。
启程回食肆的路上，月巴还一个劲儿的念叨：“主子和公子皆是心软之人，猪肉的行价才三十文一斤，再贵也就三十五文，他都给咱算四十文了！您为何还拦着我压价？”
那小嘴儿撅得都快上天了。
众人失笑，云惠这才敲了敲她的小鼻子笑道：“一分钱一分货，贵有贵的道理。别人家的猪可不如他家这般精养，待明日你吃过后便说不出贵了。”
“可那四十文的零头都不给抹，那人也太抠门儿了！我瞧他那一身补丁打扮，定是博您同情不好与他压价。”
“这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说他家家业不小，这补丁打扮我着实没看懂。”
云苏终于出声说了句公道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家有难处亦不见得。”
“嗯，云苏所言极是。”
“公子说的对...”